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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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夜深,窗外淅淅瀝瀝下起雨來,遠處傳來狂歡雜的細碎聲音。這對霍無痕而言,本該適應的環境,卻在今夜將她的心湖打亂了…她不由隨口唱——秋花慘淡秋草黃,耿耿秋燈秋夜長。

已覺秋窗秋不盡,哪堪風雨助淒涼!

助秋風雨來何速?驚破秋窗秋夢續。

抱得秋情不忍眠,自向秋屏挑淚燭。

淚燭搖搖熱短檠,牽愁照恨動離情…她在牀上喃著,邵馨玉由半夢中醒來,也聽見了語尾,便問:“怎麼了?不睡?”他一手枕在她的頭下,在她的耳邊廝磨一番。

霍無痕推開他,披上白袍起身,走向窗邊,睇視這惱人雨,打得她心也不踏實了。

邵馨玉亦立即起身,走向她身後。

“想什麼?説來聽聽。”他低下身,在她頸邊啃咬她的粉頸,那又癢、又疼的覺,令她閃亦閃不急。

“別——”

“別什麼?別停下是嗎?”他逐漸卸下她的防線,再一次地侵佔她。

他太野了,一點也不知憐香惜玉。這會換她累了,她已入眠,而他卻神奕奕,起身郎郎?地著裝,便出了繡閣。

然而,霍無痕也累得忘了後半闋的詞句。

他的來去匆匆,令人不解;不過她只記得,她與他還有仇未解。

霍煥昌,乃常州人士,自幼不學無術,及長,學會的只是如何狎女子。

其父霍易學對他可大大地傷腦筋阿!為了替他個芝麻官做做,就不知捐出了多少銀兩;可惜他就是不成材,當沒三天官,便在窯子闖出禍事來,原由為此——在花院的私窯,窯內眾美齊全,窯中有一名喚小翠的粉頭,不但長得俏,且柳眉籠翠、檀口含丹,而她那副蛇,就不知搖掉了多少公子哥的眼了。

當了官的霍煥昌,仍不改,強佔小翠姑娘為妾。小翠不從,竟一拳將她打死!

花院全仰賴翠姑娘支撐大局,這會翠姑娘氣絕了,他亦難逃其咎;於是他丟下官帽,帶著父親往姑蘇避難去了。

途中霍父遇見為葬父而淪為女乞兒的霍無痕,心生憐意,便將她收為義女,與霍煥昌以“兄妹”相稱。

霍煥昌為怕事蹟敗,一改往習,認真習字讀書。

霍父見他有心改過,也決心助他一臂之力。為了讓他仕途一帆風順,不但替他僱用了書僮,也給了他豐厚的盤纏,供他無憂地上京赴考。

誰知敗家子仍是敗家子!霍煥昌一上了京,連京內有名官院芙蓉坊;一涉足芙蓉坊,縱有家財萬貫也得盡空於此食人不吐骨頭之地。

霍煥昌一再連,將霍父託予之盤纏不出半月便花盡,連書僮也抵給了他人。

住同一客棧中,是來自四方之有志仕人,心意盡同——十年寒窗無人問,一舉成名天下知,求取功名,是他們一致的目標。對於霍煥昌這類道不同不相謀合之輩,自然沒人當他朋友看待。

霍煥昌在貧病迫之際,幸有一名窮書生邵馨玉分神照顧他,才使他不至於客死異鄉。

霍煥昌這種人,從不懂什麼叫“恩”他在邵馨玉身上得到了好處,卻又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夜——臨科期已近,霍煥昌與邵馨玉共處一室讀書。霍煥昌異想天開,認為邵馨玉才學高他不僅千百倍。若邵馨玉肯替他捉刀,等他功成名就之,再向父親索取金銀珠寶以贈之,讓他在下一回科期時再應試。這麼一來,他得以輕輕鬆鬆光耀門楣,而邵馨玉也可擁有一筆財富侍奉他的年老母親,以及家中年幼的弟妹。這樣邵馨玉則可以在下一次的科考再中個狀元,可不是一舉數得?

他倒是如意算盤仔細盤算著,且傻不愣登地果真對邵馨玉開口提起此事。

想當然耳,邵馨玉再沒有人格也不會答應此事;他不但沒答應,還大斥霍煥昌:“霍兄,做人不能違背自己的良心及人格。你曾想到這樣不光明之事,我亦可以肯定告訴你,即刻起,我們割席絕,不再是朋友!”他下了逐客令,使得霍煥昌想解釋挽回兄弟憎愛分明也不可得了。

為此,霍煥昌懷恨在心;加上邵馨玉不但一舉成名,成了文狀元不説,還得了皇上御賜一品官爵位。如此,不但風光到家,更成了文武百官競相爭取的東牀快婿人選。這一切的一切,霍煥昌全看在眼裏、恨在心底。他暗暗下誓,非要他難看不可!故當他一返家,即對一向知恩圖報的妹妹霍無痕搬是非。

霍無痕謹記霍家對她之恩德,故霍煥昌才説了一小部分事實,以及絕大部分的謊言之後,她便義憤填膺,當下答應霍煥昌,非扳倒邵馨玉這個利用朋友來換取功名之小人。

以霍煥昌之好,怎可能放過貌美如花的義妹,而沒幹出辣手催花、人神共憤之醜事?那是因霍無痕自小習過武,縱使霍煥昌貪戀她的美,也還沒膽動她一。霍煥昌早對此抑鬱不平,對義妹也不留半點情分的,故藉由她來施以借刀殺人之計,以便教訓那不識相的小子——邵馨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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