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二回翠香接任金總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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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剛微微亮,翠香姑娘和往一樣,早早地起了牀,略作梳妝,沒敢驚動睡夢中的李輔國,悄悄地掩上了房門,躡足上了樓梯,去伺候元氏夫人起牀。
荷花和冬梅兩個小丫鬟,正在用抹布擦着樓梯,見是翠香來了,躬身垂首道:“翠香姐姐早!”翠香朝她們點了一下頭道:“嗯!早!你們先忙吧!”腳步也沒停下來,直接上了二樓。
荷花偷偷地一笑,附在冬梅的耳邊悄聲説道:“你聽説了嗎?翠香要當二了。”冬梅小嘴一撇,看着翠香的後背笑道:“還用你告訴我,那天,我看見老爺把她按在牀上哩。”翠香聽見嘀咕聲,回身瞪了她們倆一眼,開口罵道:“你們兩個小豬蹄子!學會背地裏嚼舌頭了,當心我撕爛了你們倆的嘴!”她們倆哪裏敢頂撞?脖子一縮,低下頭自顧幹起活來。翠香冷“哼”了一聲,掃了她們倆一眼,這才轉身推門進了屋裏。
元婉芳身穿大紅絲絨睡衣,坐在搖椅上,欣賞着桌案上的水仙花,眉梢眼角的倦意未退,一綹烏髮散落在鬢旁,在陽光照耀下,更顯得亮麗。
她的面容還像桃花那麼鮮豔,肢風韻猶存,可見是養生有術。她舉止優雅,顯得雍容華貴。翠香垂首恭立一旁,輕聲説道:“主人早晨好!”
“剛才和誰大聲説話呀?”元婉芳問道。
翠香眨巴一下眼睛説道:“回主人的話!是荷花、冬梅兩個丫鬟偷懶,讓我訓斥了兩聲。”元婉芳回過身來説道:“真是一蟹不如一蟹了,記得你和翠屏進府的時候,那是多勤快呦!一天裏也不得閒,睡不上兩個時辰的。現在人手多了,便自在起來了。府裏這上百個丫鬟婆子,也不能由着他們的子去幹。那個金總管,在女人堆裏整天鬼混,也不是個事,沒少惹出閒事來,於府上也無光彩。”翠香心裏話:你也沒少和金總管來往,一準是玩膩了。她沒急着答話,給夫人洗過臉,用軟巾敷過之後,就梳理烏髮,盤了個仙人鬏,用金釵鈿、玉簪子別了,取過來銅鏡,用軟巾擦了兩下,擺在夫人面前。
元婉芳探指輕輕壓了下鬢角,又合上了雙眼,輕聲説道:“我想讓你去管着這些丫鬟婆子,知道我的意思嗎?”翠香微笑着説道:“夫人讓我去管那麼多人,只怕是奴才不能讓夫人滿意。”元婉芳抬了下眼皮説道:“你是人大了,心也大了,會拐彎抹角地來頂撞我了,你就讓我活活心死。”翠香為元婉芳畫過妝,微笑着説道:“奴才哪敢呀!知道主人疼我,道謝還來不及呢,能不為主人多
點心嗎?”元婉芳看了她一眼,開口言道:“翠香啊!這閤府上下,我最是相信你。金總管一年裏,從我的胭脂錢裏,至少要撈取上千兩銀子,再加上苛扣丫鬟婆子、長工短工的,也有千八百兩的。就怪不得人家説些閒話,那罪過還不是由我應承着?長久下去也不是個事。你去接管了這些雜事,也就為我減去了罪過。”翠香趕忙跪在地上,磕了個頭道:“奴才謝過主人了!”元婉芳説道:“嗯!這樣就好。”説完,由翠屏、紫玉兩個婢女攙扶着下樓去了。
元婉芳那樣説了,翠香就是滿心的不願意,也不敢説個“不”字。
翠香從樓上下來,就聽元婉芳説道:“是哪陣香風,把李大人給吹到寒舍來了哇?”她閃目看去,見是一位太監,拉着長腔説道:“元夫人!皇上有旨,請五爺上朝議事。”元婉芳看了一眼翠香説道:“快去請你家老爺過來。”翠香前腳剛走,又聽李太監説道:“元夫人!五爺不在樓上就寢麼?”元婉芳臉一紅,編了個謊道:“五爺一向起得早,到後花園練劍去了。一會兒就來,您先坐待片刻。”李太監只是一笑,在椅子上坐下,見僕人端過來香茗,輕呷了一小口,連聲讚道:“好茶!雨前龍井。我口福看來是不淺哪。在初季節,此茶還保留着原味,也不知道貴府有什麼保鮮的秘方?能否透
一二呀?”元婉芳説道:“這些事我也不甚瞭解,都是下人琢磨的。説是用罈子封嚴實了,拿冰袋鎮着,深埋在地下,經年也不變味兒。”李輔國身穿朝服,急急忙忙地趕了過來,就聽李太監高聲説道:“李輔國接旨!”李輔國慌忙跪倒在地。
李太監展開聖旨宣道:“奉天承運,皇上詔曰:今天天氣好,丞相來點卯。陪朕賞歌舞,對弈論攻剿。寶應元年二月,欽此。”李輔國慌忙望旨叩拜謝恩,三呼萬歲畢,站起身來,跟隨李太監去了。
翠香見元婉芳臉上很不高興的樣子,不敢前去打擾,悄悄地要往外走。
元婉芳卻叫住了她:“你回來。”
“是!主子。”翠香小心地答應一聲,把邁出門外的左腳又收了回來,恭立在門邊。
元夫人臉略有好轉,輕輕“哼”了一聲,開口問道:“剛才我讓你接替金總管的事,可想妥了嗎?”翠香怕她有氣沒地方
,來找自己的晦氣,便跪在地上道:“回主子的話,奴婢還沒有得空去找金總管。”
“哼!什麼主子不主子的!你不如干脆説不把我的話聽進耳朵裏去。我如今老了,李輔國老貓聞腥,看中了你嗎?可現在還輪不到你在我面前放肆!再過十年、二十年也輪不到你來管我!”翠香慌忙叩首道:“主子千萬不可動怒,嚇死奴才也不敢的!奴才有不是之處,您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可別氣壞了身子。”説完,跪在那裏一動不動。
元婉芳生氣地説道:“快起來吧!去找金總管辦一下接的事。”翠香磕了個頭道:“謝主子垂愛!奴才這就去找他。”然後起身離去。
小丫鬟荷花、冬梅捱了翠香一頓罵,心裏委屈,便找到親孃舅金總管,添油加醋地説了好多翠香的不是,想讓他替自己出一口惡氣。
丞相府總管金公奇,被下人們稱為“鐵公雞”四十歲開外,一對三角眼,滿臉橫絲,酒糟鼻子,四方闊口,海下一部亂糟糟的鬍鬚,頭戴文生公子巾,身上穿青掛皂,腳下一雙抓地虎快靴,
扎一條巴掌寬的牛皮板兒帶,銅獅子頭別子,肋下挎一把寶劍,走起路來一步三搖。他要是把三角眼一瞪,那些丫鬟、婆子,嚇得連頭都不敢抬。就是被扣了工錢,也不敢去問個明白。別看金公奇那麼霸道,就是不敢惹翠香。
到了午時,金公奇回到自己的廂房屋,老婆給他端過來一壺燒酒,一碟茴香豆,一盤醬牛,擺放在桌子上。他騙腿坐在牀上,自斟自飲着,心理盤算着如何整治一下翠香。
丞相府的總管比五品台撫還要吃得開,想拍他馬的人,都怕挨不上邊兒。要整治個一般的丫鬟,那是老虎吃蛤蟆——小菜一碟!至於這個翠香,就該動一番腦筋了,知道她與李輔國有着特殊的關係,
不好就丟了這個飯碗的。想了好一陣兒,也沒想出個主意來。
正在這時候,門簾一挑,走進來丫鬟翠香,身後跟着銀屏、紫玉。
金公奇以為翠香是來賠禮道歉的,瞥了她們仨一眼,皮笑不笑地説道:“唔喲喝!三位姑娘駕臨舍下,有何貴幹哪?”
“金公奇!”翠香看着他那副嘴臉,氣就不打一處來,高聲叫了一聲他的名諱。
丞相府的下人們,還從來沒人這麼叫過他,金公奇不由得“嗯”了一聲,臉陰沉下來,眼睛眯成一條縫,在她們臉上掃視着,恨不得跳過去扇她們幾個大嘴巴。
翠香鎮靜地説道:“金總管!元夫人發下話來,派我來接替總管之職,準備辦理接事宜吧。”金公奇酒量不大,每頓喝不上三兩酒,便醉得找不着北。平
裏擺上酒壺,也不見得就喝二兩,就是擺擺譜。今兒個心理不痛快,又多貪了半兩,説話就沒把門兒的了,抬手掀翻了桌子,瞪起三角眼説道:“什麼?你來接替我的差事?”
“是的!元夫人的意思。”翠香不緊不慢地説道。
金公奇旋身下了牀,光着腳丫子,舉手就朝翠香打過來。銀屏、紫玉伸手抓住他的雙臂,往後一擰,把他按倒在牀邊。
金公奇翻白着眼睛破口大罵:“什麼他媽的元夫人!純粹是個忘恩負義的婦。那重喜、重明兩個王八蛋,就是大爺我的種!哈哈哈!李輔國沒那玩藝兒,是那個姓元的小賤人,死乞白賴的勾引我,她有幾
我都知道!我還沒老呢,這狗孃養的就往外轟我,我就是變成鬼,也饒不了你這個子婊養的!”翠香聽他罵得越來越沒有人話了,這裏離元婉芳的小樓又不遠,怕是讓她聽得,定然責怪我辦事不利,便吩咐銀屏、紫玉道:“把他拉出去,找東西把他的臭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