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回君臣離別生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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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輔國氣洶洶地從《興慶宮》裏出來,鑽進華美的軟轎裏,朝錦衣衞一擺手道:“走!打道回宮。”李輔國一走,高力士的神也完全崩潰了,他萎靡地坐在了龍榻上,就覺得眼前一片模糊,便暈倒在牀上。

太上皇李隆基為他捶打着前,高聲呼喚道:“老愛卿!你快些醒來呀!”過了好一會兒,高力士悠悠醒轉,強打起神,腳步歪斜地走進了偏室,很快就收拾了一個小包裹,斜背在肩上,走過來向太上皇辭行。

唐明皇見狀,悲切之情從心底而生,淚水“簌簌”地滾落下來,張了幾下嘴,卻一句話也沒説出來。高力士腳步顯得很沉重,緩緩地來到了太上皇面前,目光呆滯滯地看着李隆基,慢慢地跪在了地上,一個頭磕下去,便沒有起來,哀聲言道:“吾皇萬歲、萬萬歲!力士這就要走了,就讓老奴在這樣叫您一回吧。老奴今一去,歸期無望,恐怕是再也不能與吾皇相見了。”説着,淚若泉湧,泣不成聲,哽咽着磕了三個響頭又道:“力士願吾皇善保龍體康泰!”此時此刻,唐明皇玄宗李隆基慨萬千,已經是老淚橫,這可是真情的,多少年他二人形影不離,患難與共,從私下裏來講,算得上是過命的情。可是眼下,又能幫他些什麼呢?便善言安道:“老愛卿啊!巫州路遙人稀,地瘠民貧,是不之地,況且瘟疫肆,你可要珍重身體。若有機會,孤王會接你回來的。”他從裏解下來一塊團龍玉佩,進高力士手裏道:“老愛卿啊!寡人無以所贈,這塊小小的玉佩,就算是咱主僕的見證。到了異地他鄉,就用它換些銀兩,以安度晚年吧。”高力士長嘆一聲道:“唉!太上皇啊!力士年近八旬,死何足惜也!正應了那句話,何處黃土不埋人呀。今咱君臣一別,可以説是生死離別並非親,只緣君臣情誼深。落花時節恨早,石剝玉方顯真。滿目煙塵晚霞新,淚水盈面斷驚魂。一言難盡心腹事,長夜茫茫走寒人。老奴是揹着這個包裹進宮的,而今還是揹着這個包裹出宮也,只是人老了,多了吾皇贈與的這塊玉佩,奴才也就知足了。”老人家三步兩回頭,來到月亮門外,跪下來又磕了一個頭。

唐明皇玄宗李隆基亦步亦趨,緊跟在高力士身後,心裏像刀攪的一般。萬般無奈,兩顆碎心,一樣別情,多少往事浮現在眼前。

高力士拜罷,緩緩地站起身來,用衣袖擦了下淚水,強作笑顏道:“陛下隆恩!力士至死難忘。想我高力士,這麼一大把年紀,生有何益,死有何懼?只恨再也不能與吾皇長相廝守,正是力士最大的遺憾爾。”兩名前來押解的軍卒喝道:“高力士上路了!”聽到喝叫聲,明皇龍顏大怒道:“爾等真乃大膽!在寡人面前,也有你們説話的地方?還不快快滾在一旁!孤家告訴你們二人,巫州一行,你二人須仔細了,寡人的老愛卿倘若有個閃失,朕便要治你二人的死罪!聽明白了嗎?”兩個軍卒嚇得“喏喏”連聲,退到一旁,哪裏還敢咋呼?

還多虧了唐明皇李隆基這幾句話,兩名軍卒在去巫州的路上,百般照顧高力士,沒讓他受半點委屈。高力士年老體弱,行至巴州地界,染上瘟疫,不幾天便死在客棧裏,此事後話。

唐明皇仰天長嘆道:“寡人身為太上皇,連一杯水酒,也拿不出來為老愛卿壯行,真是令朕慚愧也!”他拉住高力士的雙手,親切地撫摸着,淚水忍不住滴滴下落。

高力士忽然笑道:“陛下!世上哪裏有不散的筵席?太上皇這樣送奴才,力士知足了!奴才勸您一聲,可要當心身子骨,千萬別傷心,若是再淚,力士走後,心中可就難安了。太上皇還是回宮休息去吧。力士走了。”説完,頭也不回地跨大步而走。

唐明皇伸出雙手,滿面期盼之,扶門長嘆道:“唉!太真舍寡人而去,力士又被放巫州,都是寡人失政所至啊!我對不起你們,我對不起你們啊!”他大聲呼叫着,哪裏又有迴音呢?如今是人去屋空,《興慶宮》只剩下一位年逾七旬的老太上皇了。李隆基蹣跚着一步步挨回《興慶宮》,手腳冰涼,坐在龍榻上,披上錦被,端詳着太真楊愛妃的畫像,默默唸叨着:“臨邛道士鴻都客,能以誠致魂魄。為君王展轉思,遂教方士殷勤覓。排空馭氣奔如電,昇天入地求之遍。上窮碧落下黃泉,兩處茫茫皆不見。忽聞海上有仙山,山在虛無縹緲間。樓閣玲瓏五雲起,其中綽約多仙子。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膚花貌參差是。金闕西廂叩玉扃,轉教小玉報雙成。聞道漢家天子使,九華帳裏夢魂驚。攬衣推枕起裴回,珠箔銀屏邐迤開。雲鬢半偏新睡覺,花冠不整下堂來。風吹仙袂飄颻舉,猶似霓裳羽衣舞。玉容寂寞淚闌干,梨花一枝帶雨。含情凝睇謝君王,一別音容兩渺茫。昭陽殿裏恩愛絕,蓬萊宮中月長。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唯將舊物表深情,鈿合金釵寄將去。釵留一股合一扇,釵擘黃金合分鈿。但教心似金鈿堅,天上人間會相見。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為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太上皇李隆基,唸叨着王道士為他接引太真後所作的詞賦,慢慢地合上了雙眼。

皇宮如同角鬥場,相互傾軋排擠,已是司空見慣,此起彼伏地演繹出人類權力鬥爭史。自古以來,又有何人知道天下蒼生,為了個權字而喪生?得勢者在白骨堆上建立起一個統治王朝,失敗者便落草為寇,圖謀東山再起,循環往復,便演繹出了轟轟烈烈的歷史,就是人類用血寫出來的文明史。

謝九月朝着李亨道:“你身為當朝天子,連先皇都受到如此的待遇,百姓的苦難又將如何?你可以自己想來。這樣吧,高力士剛走時間不大,你該跟隨他去體察一下民情。”謝九月見他很不情願的樣子,便又説道:“我不會讓你白去的,贈給你一口法氣,順便保護着高力士,讓他順利的到達巫州境內。”説完,朝他身上吹了口仙氣。

李亨只覺得渾身奇熱難耐,周身現出了一圈淡紅的光芒。李亨變化而成的小黃雀,歡快地在屋裏盤旋一週,隨着聲聲鳴叫,振翅飛出了《興慶宮》。

李輔國去整治高力士,雖説是沒討着什麼好,還捱了太上皇一個大脖溜子,但心裏還是解氣的。明皇在位時,高力士就是他的眼中釘、中刺。自他進宮以來,本打算得個一官半職,也好混得個衣錦還鄉,沒料到被撥到了飛龍廐,當上了個餵馬郎,就是高力士安排的,留下了飛龍廐小兒的名聲,他一直耿耿於懷,但一直沒有報復的機會。

隨着時間的推移,李輔國費盡心機,官升至當朝一品,恨高力士之心盛,在明皇退位之後,就慫恿着肅宗李亨,把他君臣二人遷徙到天牢般的《興慶宮》,瞞着肅宗天子李亨,吩咐御膳房對他們的伙食一削二減,連肅宗用過的殘羹剩飯,也不給他們君臣食用,説是為了保養身體,飲食當以清淡為主。

李輔國得知他君臣二人竟以此為樂,便向代宗李豫請了一道聖旨,把高力士放到不之地巫州,看他還以什麼為樂?他心裏越想越美,便坐上了暖轎,要去追趕高力士,打算好好的戲他一番。

他嘴裏哼着小曲,腳尖隨着轎子的顫動而抖動着。忽然,就聽“咔嚓”一聲脆響,轎杆猛然斷裂,李輔國身軀往前一傾,險些摔出暖轎之外,虧得他一把抓住轎子窗口,藉機向外面閃目觀瞧,見轎伕跪在地上叩首不止。他心裏納悶:這頂暖轎乃是用上好木材工造成,怎會有折斷轎杆的道理?其中必有隱情!果如其然,轎前有一團霧影!李輔國隨即朝霧影打出一拳,只見那團霧影移向一旁。

李輔國冷“哼”一聲,心中暗喜:哼!不知死活的東西,膽敢前來謀害老夫,也罷!今讓爾等知道一下老夫的厲害,從此威名遠播,看誰還敢心存不軌之念!想到此,從懷中取出一個黑瓷瓶,拔去瓶,倒出些許紅粉末,待霧影再次來,老賊右掌一揚,一團紅光噴而出,直入霧影之中。

李輔國“咯咯”地怪笑數聲,一閃身從轎內飛出,見那團霧影泛着紅光向西方逃去,量中毒者堅持不久,便令轎伕隨後追趕,一直來到陳玄禮將軍府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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