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投桃報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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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手機發出接到短信的“嘰嘰”聲,梁吾周低頭一看,上面是一行曖昧的話:“在忙什麼呢?寶寶饞了!——想你。”此時梁吾周正在參加集體備課。馬列、黨建、科社三個教研部全體教師集中在4號研討室裏,聽科社教研部主任羅天驥教授的新課試講,講的是科學發展觀方面的內容。這個新專題,從選題、立項到確定主講人、規劃授課大綱,都是教學副校長趙連庭親自抓的,他組織了這次集體備課,並且提議校委成員都來聽一聽,幫助把把關。梁吾周也很重視,十七大閉幕後,科學發展觀的學習實踐活動隨即在全國展開,市委已經做出部署,要利用一年左右時間對全市縣處級以上幹部進行一次全面輪訓,這是繼“三講”和先進教育後黨中央開展的又一次全黨
的馬克思主義教育活動,作為市一級黨校,承擔的任務很重,他不能掉以輕心。
梁吾周看了看錶,下午3點。這鬼丫頭,大白天的不上班,八成又去了那處香巢。只是現在課沒聽完,按慣例,一會兒他還要講點意見,眼下是萬萬走不開的。
焉雨亭頑皮可愛的小模樣兒在梁吾周眼前晃動着,得他再也無心聽主講人在台上滔滔不絕的論述。想想置身在這樣一個嚴肅而堂皇的場合,心裏卻被那樣一份苟且的情愫牽掛着,他暗罵自己荒唐。
“在水一方”那套小户型住宅是焉雨亭買下的,但首付款是梁吾周出的。那天,焉雨亭告訴他想買一套房子,並且向他借錢時,他心裏“咯噔”了一下,雖然他從心裏喜歡這個女孩子,卻不想成為被女套中的傻蛋。起初他以為這又是一個俗而又俗的老套故事:女人以
相相誘,然後又以
相作套,最終把男人當成手裏牽着的狗一樣,直到把他敲詐得傾家蕩產,身敗名裂。可是焉雨亭很快令他釋然了,這妞兒拿出與房產商籤的意向書,上面的名字竟然是他梁吾周的,而還貸人的名字卻籤的是她本人!焉雨亭説,她就是想要一個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小窩,不要很大,有一張牀,有一張桌,有一間衞浴就足夠了,她不想再到賓館酒店去擔驚受怕,鬼鬼祟祟地真像“偷”情一樣。
梁吾周給焉雨亭付了十萬首付款。他原打算就把這筆錢送給她好了,畢竟這姑娘對自己一往情深,十萬元也不是個大數目。但他堅持讓她把房主改成她自己的名字,黨校校長在這a市雖説算不上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卻也經常報上有名,電台有聲,一旦哪個人知道自己在這裏還有一套房子,而且住的是個如花似玉的妙人兒,那可真是不打自招了。現在這社會,什麼事也沒有緋聞更令大眾興趣、傳播得更快的了。
可是梁吾周沒想到的是,幾個月後,也就是住進這套房子的當月,焉雨亭就給他拿出一張“零存整取”的存摺,上面是一筆近萬元的存款。焉雨亭説,這是她剛剛“勾兑”成的一單廣告的提成,以後她會從每月工資中提出一定比例按期還貸,拉廣告的額外收入就用來償還他的首付。這使梁吾周很意外,也很動,同時更為自己當初的“小人之心”而暗自羞愧。焉雨亭説,她不想讓人認為自己是那種靠男人吃飯的風塵女,既然房子記在她的名下,她理當付款。梁吾周説服不了她,便由着她不定期地往裏存錢,但心裏卻打定主意,這筆錢還是要給她留着。
想想有一個來月沒和她親熱了,梁吾周心裏產生一陣衝動。前段時間,焉雨亭隨廣告公司經理去廈門參加行業聯誼會,走了十多天,回來後打來電話約了兩次,都趕上樑吾周不開身,兩人一直沒見面。想想那句“寶寶饞了”這小
女肯定是耐不住寂寞了。
005可是梁吾周卻沒能及早趕到“在水一方”羅天驥講完後,參加聽課的人又從不同角度提了些補充和調整建議,趙連庭作為教學副校長又講了幾點意見,囉囉唆唆地一下子拖到5點多鐘。梁吾週一看時間不早了,只能原則地提了提要求,便回到辦公室。剛想給焉雨亭打電話約她出來一起吃飯,卞佔豐的電話先進來了。無論如何,他透
的這件事要比與焉雨亭重温鴛夢重要得多,他只好抱歉地告訴她,自己暫時過不去了。那厲害丫頭連叫不行不行不行,好勸歹勸,直到答應晚上過去過夜,才令她轉怒為喜。
“你要不來,我可上你家裏去找你喲!”她用撒嬌的口氣威脅道。梁吾周苦笑着搖搖頭。焉雨亭的格他是知道的,説得出來她就能做得到。
梁吾周約了卞佔豐到環球大酒店的vip包廂見面。酒店本身位置遠離鬧市區,貴賓廳裏每個包廂都是獨自出入,連電梯都互不相通,平時又少有人來,更不是平民百姓消費得起的。梁吾周常年以黨校的名義在這裏簽單,4號包廂基本上是他專用的了。卞佔豐是自己開着車來的,停好車,一進大廳,面便看見梁吾周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忙快步走上前,連聲表示歉意:“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叫大哥等候,失禮了。”
“咱們哥兒倆,這麼客套幹什麼!”梁吾周大度地笑着,兩人進到電梯,直接到了28層的包廂裏。
從年紀上説,梁吾周與卞佔豐應該算是兩代人,可他卻一直與這位“a市第一秘”兄弟相稱,除非公開場合,私底下從來不叫他“卞秘書”或“卞處長”就職級而言,梁吾周要比卞佔豐高出一大截,雖然卞佔豐兼着市委辦公廳秘書處副處長的職務,但梁吾周卻是正局級;就資歷而言,梁吾周被提為正局級已經近十年了,而卞佔豐是去年才任上副處長的,倘若不是在官場,卞佔豐至少要稱梁吾週一聲“叔叔”的。然而他這個副處長卻與市直機關上百個副處長不一樣,人人都知道,同樣是副處長,人家這副處長的“含金量”就是要高。關鍵不在於副處長本身,而在於他的另一個職務——市委書記的秘書。也正是基於這個原因,梁吾周才在他面前放下身段,傾心相。
卞佔豐最忌諱別人稱自己“卞秘”因為從發音上聽,像是“便秘”很是不雅。機關上下的人都知道這一點,通常都稱他“卞處長”只有梁吾周叫他“佔豐”他則回稱“大哥”親熱得很。説來兩人真正形成莫逆關係不過是一年前,市委黨校與澳大利亞一所大學聯辦在職研究生學位班,卞佔豐報了名,但三年四萬元的學費卻令他躊躇,按照規定,這筆學費是不能報銷的。梁吾周得知後,暗中做手腳沖銷了這筆費用,使卞佔豐得以免費入學,而且兩個學期的試考也都是梁吾周吩咐手下教師替他答的,這使卞佔豐很是。作為回報,梁吾周便能得到許多在正常情況下
本得不到的有關市委高層的一些內幕消息,包括市委書記本人的所思所想及其動向。須知對於混跡於官場的人來説,這些消息可都是夢寐以求、千金難買的。
兩人落座,梁吾周把菜譜遞給卞佔豐,讓他點菜,並隨手取出一張儲值卡推到他面前:“快過節了,學校給員工發點福利,大哥給你留了一份。”
“謝謝大哥想着小弟。”卞佔丰神情自然地收了起來。學校福利云云,不過是個藉口,而且這張卡里也不會是個小數目,他明白,這是梁吾周對他今天打電話這一舉動的回報。
006吃什麼喝什麼不是今天晚上相聚的主要目的,卞佔豐傍晚那個電話傳遞的信息是梁吾周最關心的。
“老頭子真不行了?”梁吾周直截了當地問。
在市委宣傳部分管的意識形態圈子裏,人們都稱老純峯為“老部長”或“老頭子”一則他在市委班子裏年齡最大,確實夠上“老”字輩的了;二則是更主要的,他的“老”姓比較少見,人們這樣稱呼他,既自然而然,又帶着幾分恭敬與尊崇。
“穆部長專程從省裏來,而且是代表省委王書記表示問,就是來向老部長作最後告別的。”卞佔豐喝了口金裝四特酒,咂咂嘴品味着滋味,説“只可惜老頭子已經神智不清了,也就是這一半時的事,家裏人連壽衣都帶去了。”
“天不永年啊!”梁吾周嘆口氣“可惜了這樣一個好人、能人,六十都不到,咱a市,這麼多年還沒有在任上過世的領導呢!”
“是呵,看看他老伴和孩子哭的那樣子,也真令人心酸。”梁吾周點點頭表示贊同,但他並不關心行將就木者的親屬是什麼心情,想聽的是卞佔豐在電話裏説的那件事,見他遲遲不提,便主動問起來:“穆部長這次來,不單單是為處理後事吧?繼任人選的事,老頭子沒留下話嗎?”卞佔豐説:“這七八天,老部長都是不省人事,本不可能講什麼了,倒是以前住院時他不止一次跟魏書記提過,希望早一些把李部長正式任上,接替自己的缺。”
“李聽梵?”梁吾周並未到意外。李聽梵眼下是市委宣傳部常務副部長,自老純峯病倒後一直在主持
常工作,這女人年輕有朝氣,水平能力都頗受好評,而且還有省裏的背景,由她來接任宣傳部長,也算順理成章。
“正常情況下,她倒是個合適人選,何況是省裏下派的後備幹部。”梁吾周説,語氣裏有一絲淡淡的失落。
卞佔豐笑了:“未必吧?魏書記心目中,她可不是第一人選。我覺得大哥這次很有希望。”梁吾周搖搖頭:“人家可是天時地利人和全佔着呢,我這個黨校的小小校長,哪能競爭過人家?”
“大哥千萬不要妄自菲薄!要我看,李部長不但接不上班,不好,連現在這個位置都坐不住。你,甚至張嘉緱,都比她有希望。這回組織部送上來的後備幹部名單上,
本就沒有她的名字!”
“那是什麼原因?”梁吾周不解地問。
“內中緣由你自己琢磨吧,大哥是聰明人,何需小弟多説。來,喝酒。”卞佔豐舉杯。見梁吾周仍在思考,卞佔豐乾脆解釋道:“這女人的老爸是副省長不假,但這個副省長已是過去的事了,何況他和穆部長是死對頭。市委宣傳部部長的任命,省委宣傳部能不干預?穆部長可是省委常委哪,這次專程前來,肯定會過問這件事的。魏書記現在正處在一個關鍵時刻,他本身就是省級後備幹部,哪能不考慮自己的仕途,為老上級的女兒去得罪現任的省委常委?”這麼一分析,倒是有道理,但梁吾周的心裏還是不能妥貼,即使李聽梵不再是競爭對手,張嘉緱仍是一個很大的威脅。他的實力與自己不相上下,而自己對他的底牌卻一無所知。既然如卞佔豐所言,後備幹部名單上兩人的名字都被畫了記號,説明對方也已經進入了市委書記的視線中。
“事在人為。下一步棋,就看大哥怎麼走啦。”卞佔豐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