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曲:一如窗外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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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冷緋衣一動不動,對婢女香兒的叫喚充耳不聞,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天際。浮雲悄悄攏聚,遮住逃訁金陽,成沉重發雹,壓在人心上…有誰能預料,當撥雲見時,那光…將照在哪個人身上?蒼月崖上,風沙滾滾,在黯沉的光下,草屑沙塵漫天,飄揚出一股濃重的肅殺之氣。二宮神已的衣褐隨風獵獵飄揚,端立於崖上一邊。

“少主和影月首領…水無月翼的決鬥,正午時分開始,您…您不去嗎?”冷緋衣仍然不動。一個是她此生唯一愛過、戀戀念唸了十多年的男子、一個是她傾注了全副母愛、呵護養育的兒子,她…該祈求誰的勝利呢?

一身雪白忍者服飾的水無月翼出現在蒼月崖的另一邊,緩緩向着二宮神已佇立的方向行去。拔刀,雪刃反出耀眼的光,剎那間竟似亮了天地。

冷緋衣忽地全身一震,天際發出隱隱雷鳴。瞳孔驚懼地倏縮倏脹,冷緋衣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衝出室外,施展輕功飛快地向崖上飛奔。

angelibrary雨驟、風急,狂打而下的水滴亂了視線,但戰中的兩人仍是全神貫注地應付對方的把式。倏分倏合,雙方俱是以快打快的招式,鋭利刀光割開了雨幕,熱烈的鬥氣幾乎能將觸到身上的雨水蒸發。

由於夢枕燻的自殺,讓水無月翼下定了決心為影月報仇,遂送出戰書給二宮神已,約定了決鬥的時間與地點。決鬥前夜,二宮神已堅起耳朵聽着冷緋衣房中的動靜,他知道…母親徹夜未眠…而守在二宮神已房外的花澤嵐也知道…二宮神已亦是睡不安枕。

看着眼前那張和冷緋衣酷似的臉龐,水無月翼握刀的手不由微顫。無淪經驗或功力,二宮神已都不是他的對手…但是,影月一門眾人的死、夢枕燻以死託付給他的任務,都不是他能逃避的責任。

刀刃相去,道而出的火星迅即散滅。大雨將兩人渾身打得濕透,水分使得身形滯重。

透過模糊不清的視線,趕到崖上的冷緋衣看見的是二官神已和水無月翼面上凝重的表情。水無月翼刀光如電、身形如飛,而二宮神已手中劍如迅雷、身影似風,彼此招招速向對方要害,毫不留情。

每當刀光一閃、劍影一晃之時,冷緋衣就覺得自己的心要從口中跳將出來。

這是上天給她的懲罰嗎?淚水混在雨滴裏,冷緋衣無法自抑地顫抖着,無論水無月翼或二宮神已誰死在誰的刀下,都將是她終身的悔恨…這時,只見二官神已一劍凌厲地刺向水無月翼咽喉,,也不見水無月翼如何出招擋架閃避,只是身子如鬼魅般倏然消失在二宮神已劍尖。二宮神已一驚,一晃眼,水無月翼已然閃到他背後,一刀向着他背上疾砍而下。

“不…”冷緋衣尖叫出聲,阻止了這二宮神已避無可避的一刀。

聽到冷緋衣的聲音,水無月翼心上驀然一緊一痛,刀刃微偏,斜斜地自二宮神己肩上滑過,卸下了他一隻衣袖。

二宮神已如何不知這是水無月冀手下留情?但他的高傲不允許他接受水無月翼的讓步。只見他雙眉一軒,反手一劍刺向水無月翼,將他開,迅即轉身,出左掌守在水無月翼的退路上。這一招狠辣凌厲,時間上不容許水無月翼閃避,只得以攻為守,直擊二宮神已腹要害,盼迫得二宮神已變招自保。

眼見得心目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以命相搏,冷緋衣再也受不了這樣的煎熬…若這是她犯下的錯,那就讓她一個人承擔吧!影月的眾人以及二宮神保雖不是她親手所殺,卻都是她權力慾望下的犧牲品…所以,一切的罪,就由她一個人承擔吧!

掌風呼嘯、刀光炫目,二宮神已和水無月翼各自拼盡了全力。眼見得這雷霆萬鈞的一招將拼得個同歸於盡時,冷緋衣忽地閃身介入兩人之間…只見紅影一晃,二宮神已擊出的一掌正中人身,而水無月翼手中的刀也同時刺入人體。

飛濺、滲入雨絲之中,為一地青草增添豔

二宮神已定睛一看,只見自己的掌拍在了冷緋衣口,而水無月翼也目睹自己手中雪白刀刃上紅血滾滾…他的刀,刺進了冷緋衣的後

二宮神已呆立當場,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水無月翼放開了刀柄,接住冷緋衣軟倒的身子。

“冷夫人!”水無月翼紅了雙眼,眼前嬌豔人兒的臉上唯有邊淌下的血有顏,其餘全是一片雪白。

冷緋衣困難地張開眼,顫抖地伸出手。

“別殺…我的…孩子…”一説話,氣息震動口,使得鮮血如氾濫一般自她口中冒出。

“是我造的孽…就…用我的命…還影、影月……”

“母親…”二宮神已抓緊了冷緋衣的手。

“冷夫人…”是淚水還是雨水已然難分,水無月翼眼前模糊一片。他的刀自冷緋衣腹部突出,雨水沖刷着其上血跡…再一次,他的刀上沾着愛人的血…愛着他的、他愛着的…一一喪生在他的刀下…這是什麼樣的命運?何以還是學不會教訓,一而再、再而三地犯下了這無可彌補的大錯?

二宮神已是冷緋衣的一切,倘若他殺了二宮神已,冷緋衣必定生不如死,那樣,他也不算活着…或許,不該存在的,其實是被愛恨情仇折磨着的自己、在無盡的錯悔痛苦中偷生的自己…看着在雨光中閃爍兇殺光芒的刀刃,水無月翼猛地一把抓住刀身,無視指掌難當利刃之堅的事實。

“啪”地一聲,刀身斷折,指掌亦血如注。

“我殺死了你母親,你殺我為她報仇吧!”抱着冷緋衣,水無月翼面無表情地説着,現在的他唯求一死,其它的,他什麼都不在乎了。

看着水無月翼沾血的手,二宮神已默然不動。記憶的畫面在腦海裏飛掠,在自己瀕臨危險時,揪心的是母親;在自己痛苦的時候,蹙眉的是母親;在自己意氣風發的時候,為他到驕傲的是母親…母親對自己的疼愛無庸置疑。

可是,卻是他一掌將這個最疼愛自己、為自己奉獻了全部的母親推向死亡…母親為何要接下這一掌一刀?為了維護他、也為了維護水無月翼…他這才知道,真正護在母親心上的人是誰。母親為自己付出了多少,早就明瞭於心了,可是…如果水無月翼死了,母親將會如何呢?

九年前目睹的那個夜晚,當時他無法瞭解竄在他們之間的波動是什麼,但現在,他明白了…也知道自己對水無月翼的怨恨來自何處。不是為了二宮神保的死、不是為了他影月首領的身份,而是他讓自己看到了冷緋衣不屬於母親的那一個面貌…那對他是全然陌生的,一個存在…所以他害怕,害怕母親的手會就此離自己遠去。

他忘了,他的母親不僅是母親,同時也是一個女人…而身為一個女人的她,愛着眼前的男人。但母親為了自己,卻甘願拋棄了這一切,多年來.默默地包容他孩子氣的妒忌與佔有慾。

“母親!”二宮神已跪了下來,趴在冷緋衣前哭了起來。

水無月翼握着手中一截斷刃,倏地朝自己口疾刺!

忽地,一股力量將水無月翼手中刀彈開。接着只聽得“啪啪”兩聲,水無月翼和二宮神已臉上同時捱了一巴掌,熱辣辣地發疼。他們兩人怔怔地抬頭,只見一個乾枯和尚站在他們面前,二話不説地搶走水無月翼懷中的冷緋衣。

“了緣大師!”水無月翼面

“你這臭和尚,放下我母親!”二宮神已喊着就要衝上去動手搶人,卻被水無月翼拉住了。

“這時間哭跟自怨自哀,卻不懂得救人,兩個白痴!”穿著破爛的僧人丟下這句話,隨即運指如飛,點了冷緋衣身上要止血,而後抱着冷緋衣飛奔而去。水無月翼和二宮神已馬上追上。

只見了緣將冷緋衣帶到附近一幢破廟裏,飛快地動的施救。二宮神已不明所以,只怕這個和尚要傷害他母親,因此一踏進廟門便發招攻擊,卻被水無月翼攔下,兩人因此又打了起來。

“再打啊!你們兩個儘管打個你死我活好了!”了緣沒好氣地吼着。

“哼!要打到廟外去打,別在這裏打攪我救人!”説着,他一掌拂出,頓時將沒有防備的水無月翼和二宮神已打到了廟外。

“在你們心目中,什麼報仇雪恨遠比人命重要!”

“砰”地-聲,廟門被關上了。

了緣的話説得水無月翼和二宮神已都無可反駁。重要的…究竟是什麼呢?他們問着自己。是殺父之仇?可是影月死了更多的人…是影月的仇?可是死了那麼多人之後,再以另一條命相抵又有何意義?只是多死了一個人…人命是可以像貨物一般以一換一的嗎?為了報仇,他們得到了什麼樣的結果?

對他們來説,最重要的究竟是什麼?

看着眼前破廟緊閉的門,他們心頭懸掛上同一個人…冷緋衣。現在,他們只願心上最重要的人能活下來,其它的…都沒什麼好在乎的了。

angelibrary雨停,雲散。澄淨的光線自窗外照進,照亮蒼月崖下二宮神已一行人原先落腳的小莊院。

在了緣的救護之下,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冷緋衣幸運地保住了命。這一段期間內,二宮神已和水無月翼守在她身邊,兩人心中的芥蒂雖仍難除,卻也因冷緋衣的緣故而呈現暫時的和平相處。

直至幾前,冷緋衣終於從長期的昏中清醒,在睜眼的剎那,她看見,一向倔強的兒子動得紅了眼眶、沉鬱的水無月翼舒展開來的眉尖…那是第一次,她覺到幸福。

所謂的幸福,原來是這麼單純的事…只要好好地活着,得到所愛的人圍繞身邊,就是最大的幸福。可是,她卻花了十幾年。在生死關頭來去一遭才發現…“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她希望,她覺悟得不會太晚。

遠遠地傳來了馬蹄聲,冷緋衣在水無月翼的幫助下坐起來,望向窗外。

“那孩子…走了?”冷緋衣問道。想起昨夜二宮神已前來辭行時説的話:“母親,你以後不需要再為我心了,我真的長大了,我會照顧自己,你…好好保重。”二宮神已那言又止的神態背後想説的話,她明白…“嗯,他説他要振興“嘯傲山莊”要忙的事很多,所以先走一步了,有花澤嵐跟着他,你不用擔心。”

“嗯。”冷緋衣淡淡地應了聲。傷體剛愈,冷緋衣的雙頰總算有了血,而長年緊蹙的眉心,也在此時稍稍舒展開來。

“他臨走前,要我…好好照顧你…”水無月翼説着,握上冷緋衣的手。

冷緋衣抬眼,看見那對總是籠在一層薄霧中的眸子霽朗清明,一如窗外藍天。她總算…真真實實、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不再是籠罩在霧影裏的凝視。不再有偽裝和鬥爭介於他們之間,心在此刻如同拔除了雲霧,出清朗澄澈的天空一般,寧靜自在,毫無掛礙。

相握手心傳遞的温度熾熱而真實,她不由微笑了。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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