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鎮定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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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條船上旅行團所有成員是47人,其中包括旅行團的工作人員。他們全部被趕下了船,上了不同的海盜船。然後蒙上黑紗,捆住手腳,囚在艙底。耳邊能聽到轟隆隆的馬達機械,和花不時重重拍在艙外的聲音。海盜船比不上游輪的平穩,上下起伏,艙裏的人東倒西歪,許多人經不住折騰,哇哇大吐。
船正在行駛時,不知怎麼忽然失去平衡,猛地一翹,所有人都躺在地上滾來滾去。就在這時,楊慕雲就滾到了一個人的身上。蒙着眼的情況下,楊慕雲看不見對方是誰,但能覺到這人很瘦,而且是個男人。
這個男人正在低聲誦佛經。
“佛經?”聽到這裏,我疑問。
“是的。”楊慕雲點頭:“他用的是十分蹩腳的漢語,我記住了其中幾句話。後來查閲才知道,他誦的應該是《金剛經》。”也許是心理作用,那個男人背誦完金剛經,在旁邊聽的楊慕雲,
到一陣説不出的安寧。他下意識有種直覺,這個
誦經文的男人,便是剛才那個無比鎮定的人。
因為,誦經文的全過程裏,這個男人的聲音沒有一絲顫抖,充滿了寧靜和平和。最為古怪的是,楊慕雲竟然聽出了一種深深的悲哀,甚至有一絲絕望。
當時的情況很複雜很危機,容不得他慢條斯理地思考。楊慕雲當時打定了主意,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他一定要和這個男人在一起。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們被押上了船頭,着
濕的海風,海盜們解下了他們的黑紗。眼前是一座青山連綿的孤島,島子被茫茫大海包圍。楊慕雲抬頭看天,天空猶如油畫般鉛灰
厚厚重重的雲層,幾隻海鳥映着天空翱翔。這一瞬間的天空和顏
,牢牢印在他的腦海裏,至今不忘。
這個島是海盜的一個基地,他們被押解到一處靠近懸崖的牢房看管。那地方説是牢房,其實就是一個大山。裏面按照地形,用
木頭做成柵欄,隔離出一個又一個小小的牢房。地上鋪着乾草,頭頂還開了一扇通風的小窗户。
關押楊慕雲的牢房裏,一共關着四個人,其中就有那個鎮定男。
海盜裏有通曉各個國家語言的能人,他們挨個牢房挨個人質詢問,記錄其親人相關朋友的聯繫電話,準備勒索贖金。
就在楊慕雲的牢房裏,有個從國內來的同伴,對着海盜不服不忿,大放厥詞,説國家會派來軍隊剿滅你們,你們猖狂不了多久。海盜們一聽就火了,殺雞儆猴,把他推出山,來到懸崖,對着腦袋“鐺”就是一槍,當場打死,然後一腳踹進大海。
所有人都聽到了那聲槍響,沉默不語。楊慕雲隱隱有種不祥之,自己恐怕很難再走出這個山
了。
等海盜鬧騰完了走了,山裏頓時一片哀嚎之聲,不少人都在痛哭
涕,害怕到了極點。
楊慕雲反而冷靜下來。此時他對於鎮定男的興趣和好奇,竟然遠遠勝過了死亡的恐懼。
他爬到那男人近前,去搭腔。
那男人看了他一眼,靠在壁上,慢慢閉合雙眼,不説話也不搭理他。
在關押的子裏,開始還是恐懼,後來幾天,又餓又渴的,人質們折磨的對於現狀有些麻木了。這個
裏除了鎮定男和楊慕雲,還有一個韓國小夥子,只會幾句蹩腳的英文,
本沒法
。
楊慕雲一直在觀察鎮定男,發現他白天幾乎一直在睡覺,要麼就是背誦佛經和打坐。數天之後,楊慕雲對他的興趣漸漸減弱,一直到那件事的發生。
關押的關係,人的神經一直繃得緊緊的,只有在晚上睡覺的時候才能略有放鬆。那天深夜,楊慕雲睡得正,忽然一個
靈醒了,朦朦朧朧中,他聽到了很奇怪的聲音。
那是一陣呻聲,非常痛苦,但是並不大,聽來像是有人在極力壓抑這種痛,緊緊鎖在自己的嗓子眼裏不讓發出來。最怪異的是,這陣呻
聲過後,楊慕雲居然聽到“刺啦”類似
類燒焦的聲音。
他慢慢睜開眼,此時月光朦朧,從天窗投而下,隱隱能聽到外面海
起
落的聲音。他掃了一圈牢房,忽然發現一件讓他無比震驚的事情,那個鎮定男消失了!
愣了一下,隨即看到頂似乎有個什麼東西。抬頭一看,差點沒把他嚇死。那個鎮定男也不知怎麼爬到了將近三米高的
頂,面朝上,雙手雙腳緊緊扣在石縫之中,整個人貼在上面,看起來就像是一個變異的大蜘蛛。
聽到這裏,我摸了摸下巴,事情已經有點匪夷所思了。
楊慕雲走到鎮定男的下方,抬起頭仔細看了看。他有輕微的眩暈症,仰脖子時間一長,便會頭暈。他看了一陣,頭暈眼花。就在收眼的瞬間,恍惚中,眼前一花,場景好像變了。
他看到星星的紅紅的一大片,後來仔細回憶,他覺得是應該是火。那個鎮定男在大火裏,似乎正抱着什麼東西。
這一幕,還不到一秒鐘,也就是一眨眼的瞬間。等他再看的時候,還是那冰冰冷冷的山頂。後來他説給別人聽,大家都説是頭暈的幻覺。而他堅定的認為,自己沒有看錯。
古怪的呻聲正是鎮定男發出的,他“哎呦哎呦”叫着。在他身上,時不時還出現“嘶嘶啦啦”被火燒焦的奇怪聲音。楊慕雲之所以堅持剛才沒有眼花,確實看到一片大火,也是出於這個原因。
他正傻愣着,那個韓國小夥不知何時來到身後,輕輕碰碰他,示意不要看了。然後用英語説了一句話,好半天楊慕雲才聽明白,他説的是,這個本男人每天晚上都會這樣夢遊。
這也是楊慕雲第一次知道,原來鎮定男是個本人。
隨着時間的推移,通過每天刻在石壁上的痕跡來判斷,已經過去二十多天了。裏的人質幾乎折磨的都沒了人樣。
他們看不到任何營救的希望。
海盜們也越來越焦躁。就在這一天,有個海盜抓出一位金髮碧眼的歐洲姑娘,當着裏所有人質的面,強暴了她。那位姑娘已經麻木了,任憑瘦瘦跟猴子一樣的東南亞海盜在她身上折騰。那海盜折騰完了,覺得不夠味,對着女人下身就是一槍。
姑娘掙扎了很久才死去。她沒有喊,一直在地上艱難地爬,血了一地。
楊慕雲發現一件事,提供的食物和水越來越少。也是,這麼多人關在這裏吃喝拉撒,海盜們也有點管不起了。
他們開始槍斃人質。
每天都有殺戮,每天都會少一個同伴。
幾乎所有的人質,都承認了這個現實,那就是營救的希望越來越低,恐怕再也不能活着出去。
在一天晚上,那個韓國小夥子不知從哪翻出一張皺皺巴巴的相片遞給楊慕雲,説自己有預,死亡很會就會臨到他的頭上。這是他全家人的合影,如果他死了,而楊慕雲能活下來,請他務必到一趟韓國。對他的家裏人説説他生前最後的樣子,面對海盜他沒有屈服,沒有給家族丟臉。
這些子死的人太多,楊慕雲已經沒有眼淚了,只是點點頭。臨死重託,情義難言。
果然,第二天韓國小夥子被提審,抓出了牢房。再也沒有回來。
又過了三天,海盜打開楊慕雲和鎮定男的牢房大門,示意他們出來。楊慕雲深一口氣,知道這個
子終於是來了。
比死亡更可怕的是等待死亡。
他們被押到一個倉庫裏,這裏聚集了十多個海盜。倉庫十分骯髒,到處是亂扔的油桶,一些破爛的座椅,遍地都是廢棄的金屬零件。
楊慕雲和鎮定男一左一右吊在鐵鏈上。兩手高高舉起,前心的衣服都被扒開。有個海盜,把烙鐵從一個燃着火的空桶裏拿出來,上面青煙直冒,嘶嘶作響。
他先來到楊慕雲近前,二話沒有,拿着烙鐵就往他身上燙。
説到這,楊慕雲慢慢解開唐裝衣襟,敞了開來。裏面是件背心,他又緩緩把背心捲起來。我看到在他的前心處,有一塊皮膚的顏很明顯與周圍不同,邊緣全部褶皺起來,看起來真是觸目驚心。
這個傷疤王曉雨也是第一次看到,她輕叫了一聲,緊緊抓住我的手臂。
楊樹和楊林作為兒子,估計已經看過老爸身上的這個傷。他們都沉默不語,顯得有些憂鬱悲傷。
“然後呢?”我輕聲問。
楊慕雲抿了一口茶,説道:“再發生的事情,就非常詭異了,我至今也沒明白。”他被烙鐵燙了之後,直接暈死過去。就在暈過去的瞬間,他看到那個海盜拿着烙鐵又去燙旁邊的鎮定男。他最後的記憶是,鎮定男面對兇狠的海盜和燒得火熱的烙鐵,
出冷漠至極的眼神。
不知過了多久,楊慕雲悠悠醒來,忽然聞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他慢慢睜開眼,發現自己不知怎麼躺在地上,身下黏黏的,再一細看,居然躺在一大片鮮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