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鬼母之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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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比較興趣的是,那個‘仙姑’到底是誰,和馬丹龍又是什麼關係。”我説。

銅鎖起身回到卧室,拿了一個厚厚的書遞給我:“這個就是畫卷後面用膠帶粘着的東西。我看完了,今晚給你看。”我接過翻開看。一頁頁娟秀清晰的字體,字裏行間還夾着一些網絡表情符號,一看便是女孩寫的。

“這是林霞的死亡記,提到了仙姑,非常恐怖詭異。”銅鎖道。

我拿着草草翻了翻,裏面很多都是林霞的囈語,也就是叨叨的自言自語,用的是郭敬明文體來慨人生。我一看這樣的文章就‮花菊‬緊皺,好好的人也能看出便秘來。

我説,我就不看了。既然你看完,那擇其要點向我彙報吧。

“你不看我看。”李揚説。

我把記遞給他。

銅鎖指着桌子上扶乩的那些東西説:“咱們能不能先把這些請神的玩意收起來,媽的,我看了就不舒服。”我和銅鎖點上兩煙,沏了杯茶,在客廳擺上了龍門陣。

剛才的扶乩請仙,是非常獨特的人生體驗,儘管已經很晚了,但我們都沒有睡意。

記所寫,那位仙姑一直是出現在林霞的夢裏。”銅鎖磕磕煙灰,原本戲謔的表情忽然一凜,變得很嚴肅。他沉思片刻,整理思緒,緩緩講述起來。

林霞第一次夢見仙姑,是在她確定自己懷孕之後。懷孕,是女孩成為女人破蛹成蝶之路。據説有這麼個説法,沒生過孩子的女人是不完整的女人。

女人懷孕後,她的心態和思維都會發生很大的轉變。自己肚子裏孕育出一個新的生命,那種覺是很奇妙的。

醫院確診懷孕後的那個晚上,林霞便做了很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來到一處南方的宅院門口。宅院大門前是兩尊卧獅,對面是一片池塘,再遠處是延綿的綠山。當時似乎剛下過雨,天昏暗,雨滴淅瀝,周圍的景如潑墨山水般美麗。總之,這裏是個非常具有水鄉魅力的世外桃源。

林霞正自顧自欣賞景,忽然大門一開,從裏面出來個穿着一身白衣,扎着兩個啾啾的小丫頭。那丫頭雖身材矮小,卻五官緻,眉目如黛,看上去小鳥依人,自有一番南方美女的動人之處。

小丫頭撐了把黃油紙傘,從門裏探出頭,笑眯眯説:“進來吧,大家都在等你。”林霞懵懵懂懂跟着她走了進去。剛進宅門,天空陡然暗下來,迅速從白晝進入夜晚。宅院的廊檐下,“呼”一聲燃起紅燈籠,隨風輕輕擺動,映出極為曖昧的光芒。

從院子進到廳堂,屋裏取光很差,偌大的房間裏只有主桌神龕上一盞長明燈,散發着幽暗的光線。

她看到廳堂裏或坐或站已經有很多人,這些人穿着老式的服裝,上身深坎肩,下身長袍馬褂,頭上都戴着瓜皮帽,憑直覺判斷,應該都是男人。

屋裏別看有這麼多人,可是靜悄悄的,無人説話。每個人都保持着姿勢不動,看不清五官,氣氛相當詭譎。

這些人的裝扮,讓林霞情不自想起,很老的鬼片裏下葬屍變的老太爺。

林霞有些害怕,拉着小丫頭的袖子剛要説什麼,小丫頭忽然轉過頭,晦暗的燭光下,她的臉發青,表情非常陰森。

林霞嚇了一跳,張着嘴倒退了幾步。

小丫頭忽然笑嘻嘻,變了表情。恍惚間,似乎説了句話:“不要怕,那些都不是活人。”林霞沒怎麼聽明白,當時的情景又不允許她多問,只能存個疑,從夢中醒來後,在此處做了個問號的標記。

兩人穿過廳堂,掀了門簾,進入後院。後面院子更大,四面是巍然高牆,飛檐斗拱,幾尊高大的鏤空香爐如鐵塔一般矗立在角落,裏面燃着紅紅的炭火,香氣四溢。

她們正要穿過後院,林霞忽然聽到有人説話:“不要去。”她順着聲音去看,在廊檐下站着個面蒼白的年輕人,他居然穿着現代的衣服,夾克和牛仔褲。看上去,這個人似乎得了很重的慢病,説話有氣無力,眼神飄忽。每吐一個字,面部肌都要搐一下,似乎在極力忍受着痛苦。

林霞看到他,本能的有一種親近。可能是他的服飾也屬於和自己同一年代吧,有種他鄉遇故知的覺。

林霞剛要過去,袖子卻被小丫頭拉住。夜朦朧,小丫頭身形似融化在黑暗中,僅能看到輪廓,她輕輕説:“不要過去,那個人…是鬼。”

“鬼”字一出,院子裏氣温陡降,陰森森的涼意如水般湧來。

林霞牙齒打架,不由自主退後一步。

小丫頭收了傘,向前快走幾步,用傘頭做揮舞狀對着廊下那人喊:“快走!打死你!你個臭鬼!打死你,打死你!”那人像是非常害怕,轉過身,拖着沉重的步伐,步履蹣跚沿着迴廊走遠。

小丫頭拉着林霞的手,聲音甜甜:“快走吧,仙姑都等着急了。”林霞跟着她又進了一重深院,院子裏古木蕭森,光線難入,遍地都落滿了黃葉。

兩人穿過月亮門,來到一處房前。丫頭掀開門簾,拉着她走了進去。裏面空間很大,入眼處是幾個紅木的古董架,上面擺滿了靈靈巧巧的各緻的古玩。

主人位的高椅上坐了個女人。這女人看起來,大概三十多歲,肌膚勝雪,長得很漂亮,穿着古老的紫旗袍,看起來雍容大氣。

比較怪異的是,在她面前,跪着十幾個女人,佔了一屋子。

這些女人有個共同特點,都着肚子。有的大肚子看上去快要臨盆,有的還只是微微隆起。

主人位的旗袍女人,膝頭攤放了一本很大的古書。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名字。每個字都紅豔滴,不知用什麼寫成的。

主人位的女人對着膝頭的古書不斷喊着名字,每喊到一個名字,便有一位孕婦抬起頭,旗袍女人接着對她説一些話。林霞在旁邊聽不懂,大概能聽出幾個字,比如“一對兒”

“一個”

“男”

“女”她從夢中醒來重新回味時,才琢磨出來可能旗袍女人説孕婦未來會生什麼孩子吧。

旗袍女人每説完一個,那個孕婦便蹣跚站起,從旁邊腳門出去。走出一個,從外面便走進一個,屋子裏始終是那麼多人。

那小丫頭沒待什麼,林霞便主動跪下。屋子裏的氣氛很嚴肅也很神聖,類似一種儀式,讓她情不自下跪。

一個輪一個,很快便到了林霞。旗袍女人翻翻那本古書,看着她的名字,並沒有説話。林霞心跳加快,跪在地上,深深埋着頭。

“你叫林霞?”旗袍女人問。

她點點頭:“我是林霞。”

“林霞,你孩子的命格很奇怪。”林霞聽不懂,只是覺得這個女人將要説的話很重要。

“你是大海水命,五行缺土,生於陰陰時,因前世之因,你此生落為鬼母之身,這輩子不得善終。”

“那我的孩子呢?”林霞問。

“所謂鬼母,孕育的便是鬼子。你的命盤裏站着一個陰間的童子,他不屬於你那個世界,只能在陰間出生。”林霞忽然悲從中來,哭了起來,她記得在夢裏,哭得非常傷心。

“這都是命。你回去吧,我會安排人來接你走的。”旗袍女人説。

“謝謝仙姑。”林霞重重磕了個頭。

那小丫頭扶起她,兩人走出旁邊的腳門。外面夜更深,丫頭打着一盞紅燈籠走在前面,林霞緩緩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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