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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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揚凝神以對,但覺應賢掌力如順風之帆,層層破而來,心道:“從未聽得有這麼一位佛門高手,內功造詣竟如此高強!但憑我“天雷無妄”的功力,這還應付得來,何況老和尚年事已高,長力有所不及,我定能取勝!”不出一盞茶,應賢果然眉頭一緊,掌力略緩,先一步呈疲態。向揚神一振,丹田之中真氣騰湧,又生一道“夔龍勁”舊力蜕新,威力更是鋭不可當,猛然擊潰“扶搖大風”內勁,僵局終於被破。

“砰”地一聲,應賢身子飛震而退,急將左掌一拍身後板壁,牆上倏然多了一道深逾寸餘的手印,雷掌威力卸去,退勢亦止。

向揚乘勝追擊,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喝道:“讓路罷!”連環掌力應手而出,恍若連番驚雷,正是“雷鼓動山川”數十道沉猛掌勁籠罩應賢方圓丈許之地,應賢無處迴避,起手招架“扶搖大風”倉促催發,威力明顯遜於之前,轉眼雙方連對四十多掌,應賢一個招架不來,口正中一掌,當場嘔血,搖晃着身子跌退幾步,雖未倒地,臉上卻已無血,臉上皺紋深陷,可見苦楚。待要重起功力敵,忽覺眼前一花,向揚已然近身前,右掌一拍,虛按他口“紫宮”之前。

應賢見他凝招不發,不覺苦笑點頭,説道:“佩服,佩服,向施主武功卓絕,老衲自愧弗如。”向揚道:“承讓!我只為那韓虛清而來,無意得罪大師,但是為防萬一,此刻卻要大師在此休息休息了。”翻掌為指,轉眼間連點應賢幾處重,令他真氣窒礙,無力動彈。應賢身子一搖,已是無法立足,當下就地盤坐,笑道:“向施主不下殺手,老衲已然萬分承情。但那韓虛清所作所為,卻與我師兄弟三人關聯不小,你難道不盤問清楚?”向揚心道:“捉拿韓虛清要緊,可不能讓你拖延時間。”便道:“待我收拾了韓虛清,自會來向大師問個究竟。”説罷舉步走向內殿。才不過走得幾步,突然腳下一空,竟是翻板。向揚立時警覺,一個縱躍拔身而起,甫一落腳,赫然又是翻板。向揚再一個拔身,半空中眼望四下,內殿擺設空空如也,地上竟連一個蒲團也沒有,正狐疑間,腳又踏地,再次踏中翻板。

向揚不得已,又一次高高躍起,心道:“這房中難道竟無實地?怎地都是翻板!”他這一躍近了牆壁,當下往牆上一蹬,借力再次斜昇,左手攀到了殿頂橫樑,正想趁勢翻到樑上,突然手背一寒,樑上竟然翻出一排七柄的月牙彎鈎,向揚猝不及防,其中兩鈎已將他左掌釘在樑上,鮮血亂濺。

向揚駭然大驚:“樑上也有機關!”原本要跟着攀上橫樑的右掌急忙收回,當機立斷,反而發勁重擊橫樑。梁底幸無機關,這一擊之下,向揚身子急墜而下,顧不得左手劇痛,雙掌齊向他借力一蹬的那道牆發勁重擊“砰”地震開一個大,牆中許多木軸、鐵片亂飛,向揚藉着這一擊破牆而出,翻落地面。

牆外這一邊卻沒有翻板,向揚安然落地。向揚暗叫:“好險!”急忙翻身站起,一看所在之處,是間空曠寂靜的禪房,空無一人。

向揚略一定神,低頭一看左掌掌背,已被鈎尖劃出了兩道極深的創口,當先中鈎處更似兩個血窟窿。若是他稍一遲疑,不立刻離開橫樑,手掌定會給鐵鈎釘穿,整個人鐵鈎穿掌地吊在梁下,片刻之間左掌便廢,照樣跌落翻板之下。向揚一拭額頭冷汗,心中暗罵:“這機關好生毒辣!”正待勘查四周,忽覺禪房之中氣氛丕變,彷佛已多了一人氣息。向揚心念一動,低頭一看,陽光從身後窗子投進來,在他腳邊多印了一個疏淡蒼茫的人影。

這人來得悄然無聲,向揚不暗自戒備,心道:“這也是個高手。”回頭看時,又是一個老僧,鬚髯鐵灰,蓬雜如舊帚,看來比應賢更蒼老幾分,只目透着飽經世故的滄桑,但瞳仁之中自有一股犀利氣象。

只聽那老僧咳嗽一聲,説道:“敝寺設下這內殿機關,幾十年來但凡誤闖之輩,盡皆束手待斃,今卻只傷得向施主一隻手掌,佩服啊佩服!”向揚嘿然冷笑,道:“就是這手掌傷了,也還能用。”左掌五指微屈,暗自運上九轉玄功,蓄勢待發。

那老僧仰天哈哈幾聲,笑道:“你雖勝得過我應賢師兄,卻不知還剩下多少氣力?今朝卻不容你走出埋業寺去!”僧袍衣袖微顫,右手抖出劍形,其梨黃,卻是一把三尺木劍,陰刻“應能”二字,正是老僧法號。雖是木劍,向揚卻不敢輕忽,心道:“這老和尚若與那應賢功力相當,縱然木劍也能殺人。這寺中不知還有多少高手?還是速戰速決為上!”轉念之間,向揚早已凝運“天雷無妄”功力,老僧應能同時一揚木劍,劍身嗡然鳴響,虛畫成圈,重重疊疊,前前後後,赫然幻化出不知多少個暈黃圓圈,盪開一層層的異樣光彩。

向揚微微一怔,一時看不透這路劍法的要義,心道:“且試他一試。”右掌平推出去“雷車奔軌”的雄猛氣勁直轟劍勢中心。卻見應能兜轉木劍,連轉幾轉,這一連串淡黃的光暈便如泡影一般融成一片,又如一個漣漪不定的深深潭水,雷掌威力一去不返,竟不知打到什麼地方去了。

這情勢怪異之極,向揚也不覺得力道被卸,更不曾受到絲毫抗阻,但發出去的掌力卻莫知所蹤。他心頭一驚,左掌接着劈出,應能仍是虛划着劍,參疊劍影向這一掌,向揚的掌力又在不知不覺間失了蹤影。

這次向揚聚會神,立時察覺異狀:“這劍法好生詭異!我這兩掌打將出去,都給他化解於無形…不,他劍上勁力不曾與我掌力相,卻像是我的掌力…消失得太快了!”兩掌無功,向揚大意外,沉良久,仍將這第三掌深深蓄勢,並不妄動。

應能似是燭其疑,持劍笑道:“向施主不必傷神,老衲這路“韶光劍法”大違常理,縱以閣下“天雷無妄”功力之強,也休想破解得了。”向揚只眉一挑,道:“未必見得!”四個字才剛説完,向揚已把架勢一變,身子一旋,瞬息間掌影紛飛,無數道驚雷掌風迴旋劈出,以“風雷遶石壇”的迅猛掌勢連環搶攻。這一招向揚出得極重,每一掌都附着深不可測的夔龍勁,兼且掌力一層層來、一疊疊去,若是打實了,縱然金剛不壞之身也得給磨成一片虀粉。

卻見應能好整以暇,不疾不徐地圈動木劍,劍尖所圈之處,無堅不摧的雷掌掌力竟都憑空消滅,倏然而去,他便憑這一柄木劍護住全身,將“風雷遶石壇”的掌力全部消解得一乾二淨,氣定神閒。

一串掌力發完,向揚躍開數尺,重重地吐了口氣,沉聲道:“好,真是高明!”應能笑道:“可知道徒勞無功了麼?”向揚説道:“你這劍法的門道我從未見過,果然奇妙。在你劍法所及範圍之內,我的掌力全都消失得奇快…卻不知無形掌力你能消奪,有形掌力卻又如何?”應能含笑不語,只是持劍以對。

向揚猛地大喝一聲,一個箭步疾衝上前,左掌五指撲出,勢若出手擒拿。應能微微冷笑,心道:“你欺得愈近,愈近死地。”手腕輕轉“韶光劍法”劍勢所及,雖只信手一揮木劍,卻有數不盡的動靜快慢之變化,劍上拂出的微妙勁力,輕易破壞了向揚左手一抓的力道。

這一招的勁力原該存在於世上更久一些,但在此時,這勁力藉以存在的光陰卻被巧的劍風挪移而去。看似柔和的“韶光劍法”實則殘酷無情,極盡白雲蒼狗變遷之態,連“天雷無妄”的至高威力,也不得不在飛逝的光陰之中化為烏有。

敵之際,悄悄縱所有劍所能及的“力道”之壽命,或令新力轉瞬即老,或令舊力連綿不絕,正是“韶光劍法”妙之處:力之所逝者,便如水,永不復返。

在這劍法籠罩全局之下,向揚左臂的力道倏然空虛,登時成為一個極大的破綻。應能凝勁於劍,木劍劍刃急掠而下,心中正喜:“先卸了你一條手臂!”孰料劍一及臂,猛地被一股驚濤駭似的威力震回,衝得應能口一窒,霎時騰騰連退數步。

但見向揚右拳抵着左肩肩窩,左掌五指迸張,卻是他右拳以“冬雷震震”擊向左肩,以此勁力重新貫注左臂,同時左掌虛發“雷百卉坼”拼着左臂中劍、同時負擔兩招雷掌功力的兇險,也要搶得“韶光劍法”的破綻。

這一着應能萬萬料想不到,雖然僅受“雷百卉坼”餘威震撼,但也令他血氣翻騰,一時回氣不得。

向揚兵行險着,心喜之餘,立時喝道:“你這劍法我破定了,看招!”左臂正運功舒緩經脈,右掌已乘勝出招,一出手就是鋪天蓋地的攻勢,單憑右掌打出“雷鼓動山川”的連環掌力,仍有驚人威力。

應能忙把木劍一圈,凝神提氣,再展韶光劍法,又將向揚的掌力悉數消弭,卻是不如先前從容,略顯狼狽。一招之間,向揚已調勻左臂血脈,當下只臂齊振,厲聲大喝:“再來一招!”拉回只掌成虛抱之勢,已蓄起“天雷無妄”的無邊威力。應能看出他施重招,顧不得氣脈正亂,立時深深吐納,平抑內息,要將韶光劍法重起架勢。

就在此時,禪房中忽爾風聲大作。向揚運勁已足,正要給應能一招頭痛擊,忽覺一陣狂風襲至,心中一驚:“又有人來襲擊!”轉身出掌相“砰”地一聲,來人震退一步,但見白鬚輕飄,卻是應賢。

向揚朝他一望,道:“大師又來指教了?”應賢笑道:“豈敢,豈敢!虧得師兄替我解了道,否則老衲還得再枯坐良久。”應賢這一擊雖然沒能傷得向揚,卻已足以讓應能取得餘暇,重新擺出完美無暇的“韶光劍法”敵架勢。向揚看兩個老僧已成夾擊之勢,心道:“一個老和尚已然棘手,這會兒以一敵二…哼,總要你們輸得心服口服!”當下凜然不懼,大聲喝道:“好,兩位大師便聯手齊上,晚輩也樂於奉陪。要不要請你們那位師兄也一齊上場,一併賜教?”應賢呵呵一笑,道:“善哉,善哉,師兄解我的道,便是讓我來請向施主過去一敍。老實告訴你,你若能在我師兄掌下走過十招,收拾我們兩個老和尚又有何難?只恐怕施主年輕氣盛,不懂量力而為。”向揚冷笑一聲,道:“大師不必費心。既然如此,請帶路罷!”應賢點了點頭,轉身便行,應能也收了木劍,走在前頭帶路。向揚有心要闖龍潭虎,絲毫不懼,隨着二僧繞廊而行,一番曲折,也不知避過多少機關,這才重新回到大殿。

大殿中便只一個身影,卻是個長髮老者,並非和尚。應賢、應能二僧侍立那老人左右,神情必恭必敬,卻顯然便是他們所稱的師兄無疑。

向揚心道:“或許他們只是同拜一個師父習武,並非暗寺中輩分而稱,這倒也合理。”上前看時,卻見那老人額間點有戒疤,向揚又想:“看來他是曾經出家,卻已還俗。可是,這…”眼前這老人白髮披散,而其白髮之中又似泛着淡黃,實近黃髮。觀其外貌,並不如應賢、應能二僧蒼老,看來約是六、七十歲。黃髮戒疤之下,另有一隻湛然目光;身材雖不高大,但是連人帶影,竟凝斂瞭如山如河的威嚴氣概…向揚忽然微侷促。在他眼裏,這老人非僧非俗,竟有一種莫可名狀的儀表。

在那殊異而不懾人的外貌之下,向揚卻能受到一股撼天動地的氣魄,深藴於那看似凡人的身形之中。這份氣魄逐漸化成無形的壓迫得向揚難以息,壓得他低下了頭…向揚一咬牙關,昂然抬首,凝勁於單足,見了這老人一句話也不曾説,手底已擺出“夔龍勁”的發勁姿態。那老人倒是先緩緩開口,説道:“不錯,這麼早就到害怕,可見你是有見識的。後生小輩能識得天高地厚,值得嘉獎。”聲音低沉,不甚響亮,渾無一點稜角,餘音卻異常深遠,在向揚耳中迴盪不已。向揚默然不應,凝神運轉全身功力,竭力將之催運活絡,當真是如臨大敵,一隻眼只看定了眼前這老者。武學上的直覺告訴他,眼前的對手實在深不可測,遠非應賢、應能二僧可比,他必須以顛峯之功力來放手一搏,而勝敗之數仍難掌握。

老人見他如此謹慎,嘴角微微一揚,説道:“你若想動手,儘管出招,來罷!餅得我這一關,這裏便沒人保得住那韓虛清,你自可捉拿他回去。”向揚道:“韓虛清當真在此?”老人道:“不錯。”向揚點了點頭,喝道:“好!那麼,得罪了!”這老人如此威儀無儔,向揚知他決不會先行出手,那麼自己更得把握這第一招的優勢。第一掌平平推出,雷掌威力掀起一陣烈風,赫然捲起無數裂磚碎石,掌力破空生響。老人笑了一笑,也是一掌拍出,兩人隔空對掌,倏然間無聲無息,被雷掌卷得滿天飛舞的碎石卻悉數震散四方,就像撞着了一堵無形高牆,向揚這一掌威力立時銷盡。

向揚搶近幾步,再發一掌,這“疾雷動萬物”去勢奇快,老人卻是信手一揮,揚起一波洶湧內勁,向揚猛覺異狀,倏然凝掌不前,第二招便又過了。只聽老人淡淡地道:“向揚,你這兩掌只出六分功力,是何居心?想誘得我輕敵大意麼?這第三掌你若還如此…嘿嘿,可太天真了。”向揚一聽,不覺起好勝子,説道:“前輩放心,這一掌保證與前兩掌大不相同!”他連攻兩招,已欺近老人身前,這時十指虛抓,以“天雷無妄”境界打出“雷驚天地龍蛇蟄”剎那間真氣迸,只掌劃分之際如雷霆動盪,其聲轟然,埋業寺樑柱基為之震撼響應,威力比起戰“扶搖大風”之時更勝一籌,相去何止倍蓰?

一團猛烈功勁直襲而來,黃髮老人眼中光一閃,説道:“好,這才是天雷無妄的威力!”右掌拍出,不再是輕描淡寫、點到為止,掌力赫然如怒濤崩雲,雄遠之勢猶如萬里關山,遼闊無極,這一隻手掌看在向揚眼中,竟彷佛變得巨大無比,一把便要將大殿中的一切攫入掌心,雷掌掌力與之相較,就像江河之於汪洋,居然無可與抗,被拒於這難量難測的雄渾掌力之外。

向揚大喝一聲,奮力旋動內勁“雷驚天地龍蛇蟄”的威力轉入第二段,揮臂扯起一股猛烈勁道,勢翻江倒海,一舉掀碎了大殿上無數方磚,那老人卻仍聞風不動,只腳生了似地不以為意,屹立於雷掌威力之中,平舉的手掌掌緣緩緩溢出幾絲金霞光,慢慢地覆掌如繭,淬鍊出一個赤金的堅實掌影。

這股幻華似的的金氣芒,陡然令向揚想起一種武功,不失聲喊道:“這是…皇璽掌!”老人靜靜點頭,沉聲道:“皇璽掌練到最高境界,掌力格調昇華,別稱”太皇印“。”驀然將這金手印緩緩一,説道:“向揚,看着。”向揚只目圓睜,眼前赫然映滿金芒,彷佛一道天光自萬古雲霄投下來,照臨天下,無缺無遺。在這璀璨極光之下,向揚長嘯出掌,奮勇將“雷驚天地龍蛇蟄”的勁力悉數迸發,但這股內勁的頭卻給“太皇印”這更大的一波巨大舉噬,向揚的身子如飄絮似地往後退,從頭到腳,都燃起了赤金的輪廓,像是烈焰中的一具紙人。

這股無窮威力觸地揚起,又將向揚拋上半空,底下竄奔動的罡氣彷佛千軍萬馬、旗海鼓陣,充滿喧囂殺伐…突然,向揚重重摔落下來,便像摔入那戰陣之中,霎時有了粉身碎骨的覺。

“砰”地一聲巨響“太皇印”掌力重重地鎮了下來,天光投盡,滿地煙波浮湧,向揚倒卧血泊之中,已無聲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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