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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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淵受了龍馭清隔空所發雷掌功力,比向揚好不到哪裏去,渾身劇震,一時之間,險些難以動彈。但他知道一但被震倒在地,雷掌威力盡數入體,他絕對承受不起,在這兇險無比的關頭,全力運使“御風行”身子飄然而起,如入縹緲虛空,不受外力羈絆,風吹落葉一般掠地而過,總算消解大半雷掌巨力,方才輕輕落地,未在一擊之下便受重傷。然而龍馭清掌力太強,文淵奇經八脈皆受劇烈震盪,雖然站定,卻沒能立時重新提氣,全身痠軟無力,連忙以劍柱地,方才穩下。
龍馭清冷笑一聲,道:“怎麼了?只是這麼一招,就受不了了嗎?”絲毫不讓兩人調息,左腳微舉,雙掌一分,掌心忽然平白響起隆隆之聲,有如悶雷。向揚一見,立知他要施展“夔龍勁”叫道:“師弟,小心了!”文淵也知此招厲害,當下全神提防。
但聽龍馭清一聲狂嘯,左掌接連幾個小回旋,夔龍勁全數運至右掌,身影一晃,一掌直劈文淵口,來得快如閃電,倏忽即至。文淵知道這一招最厲害處,便是後勁極其驚人,想要避開,非有極其高妙的輕功身法不可,心中忽地閃過一絲靈光,將長劍直拋上空,腳步一錯,似乎身形不穩,虛浮之中,竟將這一掌險之又險的讓了開去。
這一下步法乃是由“岳陽三醉”琴曲化出,又名“羽化登仙”但見文淵身如飄羽,去向無定,似快似慢,步伐模糊,大有呂賓三醉岳陽、飛渡
庭之勢。
夔龍勁靈動多端,乃九通雷掌的奧功法,龍馭清一掌不中,旋即回掌追擊,毫無滯澀。
但是文淵內功雖然遠遠不如龍馭清,卻身負當世無人可解的神妙秘訣,若把他在琴藝上的造詣跟龍馭清的武學境界相較,可説同為舉世難逢對手。就憑着對琴曲的透徹瞭解,文淵將武功不及之處彌補提升,這“岳陽三醉”步法,就算龍馭清見聞如何廣博,也瞧不出半點端倪,夔龍勁後勁連發三重,都被他在千鈞一髮之際逃開。龍馭清銜尾猛追,竟然未能擊中文淵,而文淵明明接不住龍馭清這一掌,卻反而像是遊刃有餘,身法瀟灑暢,真如蘇軾赤壁賦曰:“浩浩乎如憑虛御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轉眼之間,文淵拋出的長劍自空落地,龍馭清已連發九道後勁,全被文淵避開,心中不
訝異,暗道:“這小子所使輕功,並非本門所傳,先前施展的劍法,也未曾見韓虛清使過,武林中更從未見得,到底是什麼功夫?”就在他遲疑的一瞬間,忽聽一聲大喝,向揚已飛步來攻,雙掌一拍即分,掌心真氣狂聚,威勢驚人,也是“夔龍勁”掌力,直
龍馭清而來。這一掌抓準龍馭清九道後勁耗盡,尚未回氣的一剎那間反攻,以己之強,攻彼之弱,龍馭清察覺之時,已然失了先機,倉促之間,回身一掌對去,雙掌
擊,向揚立時豁盡全力,九道厲勁毫不停滯,如同九重大
般層疊狂轟。文淵看出轉機,掌使“滄海龍
”功力,重重拍向龍馭清肩頭,居然一擊即中。龍馭清低哼一聲,內勁忽然變得混沌不明,似是無底深淵,又如宇宙洪荒,漫無邊境,向揚和文淵兩人的掌力像是打在了空處,渾不着力,無可中者。
二人驚愕之餘,龍馭清內勁又變,這次卻如風雲變,天驚地動,經脈之中厲勁迸發,衣袍鼓起,灌滿勁風,浩瀚無止的大威力驟然釋放出來,向揚、文淵陡然間像是失卻了主宰,內勁全被
回自身,霎時間承受了粉身碎骨般的劇烈痛苦,向揚緩緩趴倒,稍一動彈,便噴出一大口鮮血。文淵像是飛鳥折翼“碰”地跌落地上。
龍馭清冷冷地望着二人,忽然一腳踢出,正中向揚間,將他身子踢得飛起,落地之後,又在地上翻了幾個身,所過之處血跡斑斑。向揚只覺五臟六腑像是移了位,幾
昏去,全然無力抵擋。龍馭清彎
抓住文淵後領,手臂一抖,直把文淵擲出二丈多遠,正摔在向揚身旁,一落地,文淵便吐出一口鮮血,微微掙扎,看來也是無力動彈。
龍馭清哈哈大笑,道:“怎麼?剛才還是生龍活虎的,現下卻像兩灘爛泥,這樣的功夫,也敢向我挑戰?”笑了幾聲,便即止住,輕輕按了按口,鼻中哼了一哼,微微冷笑。
向揚只覺全身骨骼疼痛不堪,真氣難以凝聚,使足全力,勉強撐着上身,低聲道:“師弟,還能動嗎?”文淵一動也不動,低聲説道:“半死不活了。”龍馭清上前幾步,沉聲道:“小子,你便是曾傷了衞高辛的文淵罷?你這身武功,到底是從何而來?”文淵道:“你武功已然這等厲害,又何必知道?”龍馭清臉一沉,回身吩咐道:“把這兩人帶回去。”四名漢子應聲而出,各持鐵煉,朝向揚、文淵走來。文淵躺在地上,往客棧窗口一望,似乎要看什麼東西,留戀不下。
龍馭清見他如此,頓起疑心,暗道:“莫非客棧中有何古怪?”當下奔至客棧窗下,起身縱躍,入了房間。此時毒氣早已散去,龍馭清環視四周,眼光掃到牀邊一個琴囊,心中一動,上前拿起,解了開來,正是文武七絃琴。葛元當來襲之時,因躲避萬屍蠱毒氣為先,又為了對戰時的靈活,文淵沒能將琴帶出。
文武七絃琴乃師門寶物,龍馭清之所以得任劍清而後快,一大原因便是為奪此琴,此時見到,不
大喜過望,喃喃地道:“天助我也,當真天助我也!”轉念一想:“那小子年紀輕輕,卻有一身奇妙功夫,想必便是此琴的奇效。”思及此處,更是欣喜
狂,忍不住哈哈大笑。
大笑聲中,忽聽幾聲驚呼慘叫自窗外傳來,龍馭清心頭一驚,情知有變,立即縱身出窗,只見四名漢子倒在地上,衞高辛單腳跪地,按着左腿,指縫間不停下鮮血,葛元當仰倒在地,文淵和向揚卻已不見蹤跡。
龍馭清大為驚怒,喝道:“怎麼回事?”衞高辛戰戰兢兢,顫聲道:“掌門,那小子…那文淵突然跳了起來,將這四人擊倒,帶了那向揚逃走,葛兄弟雙手有傷,屬下被他用劍刺中,攔他不住…”龍馭清一聽,回想方才情景,向揚的確傷勢沉重,文淵言行舉止卻有些怪異,越想越像是假裝重傷,不震怒莫名,喝道:“飯桶!往哪裏逃了?還不快追!”文淵趁着龍馭清入房搜得文武七絃琴之時,帶着向揚猝然逃
,心知經此一戰,城中已然大鬧,只怕不易出城,何況自己內傷實也算不得輕,當即在小巷裏東奔西跑,心道:“拼着被龍馭清狠狠摔了一下,總算得以
身。唉,然則丟了文武七絃琴,可對不起任兄了。”當時龍馭清以玄異內功震傷兩人,向揚照單全收,夔龍勁反擊自身,傷勢沉重,文淵的“滄海龍
”掌力,雖是以九轉玄功為
基,但卻是由琴曲變化應用,收發由心,雖被震回,卻沒有因此受傷。但龍馭清的內功卻紮紮實實地反震在他身上,所幸他只擊中龍馭清肩頭,反震力道雖然厲害,卻尚可化解支撐,憑着“岳陽三醉”和“御風行”功法化去不少威力。向揚與龍馭清對掌,又加上了龍馭清原本的掌力,所受真力遠比文淵要大,以他眼下內功修為,萬萬無法抵擋,內傷自是極重。
文淵橫抱向揚,正自尋覓可資隱蔽之處,忽見一個少女急急忙忙地面奔來,見到渾身是血的兩人,登時失聲驚叫。
文淵大驚,心道:“糟糕,可別教這姑娘漏了行蹤。”事在緊急,正要出手將之擊昏,卻聽那少女加快腳步上前,連聲叫道:“向大哥,向大哥!你…你怎麼樣了?”耳聽她語音清柔,文淵一怔,這才認了出來,這名少女便是當晚曾有一面之緣的趙婉雁。向揚本已幾近昏厥,聽得趙婉雁的聲音,睜開眼睛,低聲道:“婉雁!”趙婉雁見到向揚如此傷重,驚訝、擔憂、着急,種種心情充滿心中,急得眼眶含淚,握住向揚的手,叫道:“向大哥,你…你怎會…怎會受這麼重的傷?”向揚勉強擠出微笑,低聲道:“放心,你向大哥命硬得很,死不了的。”趙婉雁急道:“不成不成,得趕緊醫治才是…”一望文淵,一時沒想起來是誰,呆了一呆,才道:“你…你是文公子麼?”文淵道:“半點不錯。趙姑娘,可有什麼地方能避一避?”趙婉雁已是急得手足無措,一聽文淵這麼説,這才稍稍冷靜,道:“你們…是跟龍先生打起來了麼?”文淵道:“龍先生?是指皇陵派的龍馭清罷,就是此人,現下得先避開他才成。”趙婉雁嗯了一聲,急忙思索,忽然想到一處,叫道:“有了,文公子,你快跟我來。”説着拉着文淵快步奔走。
文淵跟着趙婉雁穿過幾條小巷,避開人羣,繞了一陣,到了一間大宅院後。
向揚和文淵一看,不是別處,正是靖威王府眾人在京城的屋邸,兩人不暗想:“要是給王府其他人發現了,可是成了甕中抓鱉,糟糕透頂。”但是趙婉雁能及時想到的,只怕當真僅此一地,除了靖威王、趙平波等寥寥數人,一般侍衞也不能隨意進到郡主的香閨,倒也有安全之處,當下文淵帶着向揚翻牆而過,飛快繞過後院,自窗口跳入趙婉雁房中。趙婉雁則繞到大門進屋,匆匆回房。小白虎奔了過來,連聲叫喚。
文淵讓向揚躺在牀上,道:“師兄,覺得如何?”向揚只覺傷疲不堪,低聲道:“勉強能動,若要傷愈,只怕有得等了。”一看趙婉雁眼淚汪汪的樣子,心中不忍,道:“婉雁,別擔心,我沒事的,別哭了。”趙婉雁點點頭,擦了擦眼淚,低聲道:“我聽剛剛回來的丫環説,龍先生在街上和一羣人打了起來,其中一人像是你的樣子,我真是急死了,趕快偷偷跑出來看,想不到你真的…你怎麼會跟他打?龍先生他…他的功夫太厲害…我真的快嚇死了…”説着又要淚水盈眶。
文淵道:“這一戰當真險得很,若沒逃出,只怕救不出任師叔,長陵地宮反而多關上咱們師兄弟二人。昔有劉禹錫詩曰:‘百勝難慮敵,三折乃良醫,人生不失意,焉能暴已知’,雖然一時挫敗,然則只要沒送命,遲早總能對付得了那龍馭清。”向揚苦笑道:“你倒是樂天知命,還有閒情詩。”才正説着,忽覺
口一陣煩惡,逆氣奔行,咳了幾下。
文淵見向揚傷勢如此,再難與敵相抗,不暗暗憂慮。卻聽向揚道:“師弟,你的內傷如何?”文淵道:“説輕不輕,説重不重,對付衞高辛、葛元當,倒還勉強應付得來。”向揚嘆道:“好,你先走罷,倘若支撐得住,就儘快去援助石姑娘她們。”文淵愕然道:“師兄,那你怎麼辦?”向揚道:“我現在這樣子,連動一動也難,怕是幫不上忙了。你要是留在這裏,等到龍馭清他們到了長陵,師妹她們敵得過嗎?你儘速前去長陵,只要救出任師叔,我們便可離開,待在這裏反而無用。”文淵心想此話不錯,此時以救出任劍清為首要之急,縱然放心不下向揚,也只有倚賴趙婉雁的幫助了,當下道:“既然如此,麻煩趙姑娘照顧我師兄,在下先行告辭。”當即推開窗子,越窗而出。
向揚明知文淵這一離去,自己處境便是兇險萬分,若是龍馭清找到此地,趙婉雁決難庇護自己,只得聽天由命,暗自催運真氣,能回覆一分氣力,便多了一分安全。
趙婉雁拿着一條手巾,輕輕為他拭去臉上嘴角的血跡。向揚低聲道:“婉雁,這次可拖累你了,當真對不起。”趙婉雁輕聲道:“別這樣説嘛。向大哥,你好好休息就是了。”微一沉思,心道:“假如有人進到房裏,那就萬事休矣,該當如何是好?”她環顧房中,望見一個檀木衣櫃,登時靈光一閃,道:“向大哥,你躲在這櫃子裏,就算有人來到,也不能隨便搜查。”向揚一怔,道:“容得下麼?”趙婉雁微笑道:“定然可以,來。”她扶着向揚下牀,走到櫃前,將之打開,把衣服稍微清開到兩邊。此地雖非洛陽王府,但是擺設之富麗堂皇,卻也絲毫不遜,向揚坐在櫃中,竟也不覺狹隘。
趙婉雁道:“向大哥,為了安全,委屈你在裏面待上一陣了。”向揚笑道:“這倒無妨。不過我一身髒兮兮的,可把你這些衣裳都污了。”趙婉雁微笑道:“衣服怎會比向大哥重要啊?”向揚微微一笑,道:“好了,關上罷。”趙婉雁點點頭,關好櫃門。幾處縫隙仍能通氣,向揚身在櫃中,尚不覺十分氣悶。
向揚心道:“早一刻回覆氣力,便安全一分。”當下凝神運氣,默守九轉玄功心法,試圖打通窒礙不順的周身血脈。趙婉雁待在房中,不離一步,不時往櫃子凝望,默默祈禱:“上天保佑,向大哥,你一定會平安無事的。”過了一陣,向揚功力行開,以九轉玄功護體療傷,神遊物外,專心致志地運轉真氣。趙婉雁坐在椅上,靜靜等待,忽聽大廳上隱隱傳來鬨鬧之聲。
趙婉雁暗暗心驚:“難道他們真找來了麼?”才在想着,便聽門外一人説道:“婉雁,婉雁,開門哪。”趙婉雁聽是父親聲音,往櫃子看了一眼,應道:“爹爹,有事麼?”靖威王趙廷瑞在門外説道:“皇陵派龍先生來了,你快開門,有事情要問你。”趙婉雁甚為緊張,心中安自己:“不怕,不怕,千萬得要鎮定點。”深深呼
幾下,輕輕開門。但見父親趙廷瑞和龍馭清站在門外,身後尚有一羣皇陵派弟子。趙廷瑞向龍馭清笑着道:“龍先生,這是小女婉雁。”龍馭清點了點頭,回身吩咐道:“你們跟着趙王爺的屬下四處看看,別吵吵鬧鬧的,成何體統?”眾弟子躬身答應,各自隨着王府侍衞離開。
龍馭清向趙婉雁看了一眼,趙婉雁不敢直視,唯恐太過緊張,出破綻,微微低頭,輕聲道:“龍先生,請問有什麼事情?”龍馭清一轉頭,道:“趙王爺,請讓我和令嬡單獨談談。”趙廷瑞點點頭,道:“龍先生有事儘管問,以釋此事疑慮。婉雁,龍先生問你什麼事,可得據實以答。”趙婉雁低聲道:“是的,爹爹。”當下趙廷瑞逕自走開,龍馭清緩步入房,趙婉雁心中着急,暗想:“那些人定是在屋裏到處搜索向大哥了,龍先生又親自過來,這可怎麼辦才好?”龍馭清緩緩走到桌邊,道:“小郡主,煩請把門關上,這些事可別給外人聽着了。”趙婉雁連忙應道:“啊,好的。”輕輕將門帶上,走上前來,卻不敢走得太近。
龍馭清冷冷地望着趙婉雁,道:“小郡主,聽説有位叫做向揚的小夥子,曾從強盜手中救了你一次,你也將他帶來京城了,是不是?”趙婉雁心中暗驚,知道父親必已同龍馭清説了有關向揚之事,自己已無撒謊餘地,只得道:“是啊,原來龍先生也知曉此事。”龍馭清道:“如此説來,這向揚跟你來往應當甚是親密了。”趙婉雁臉上一紅,道:“龍先生,請你有話直説好嗎?”龍馭清慢慢往趙婉雁走來,道:“好!小郡主,我便告訴你。這向揚乃是本門後輩,忤逆犯上,剛才在我手下逃開,有人瞧見他往府上而來。小郡主,這小子是否被你藏匿起來了?”趙婉雁見到他凌厲迫人的眼神,心中突突亂跳,低聲道:“沒…沒有,向…向公子他很久沒有回來這裏了,我也一直沒有見到他。”龍馭清微一冷笑,在房中緩緩踱步,走近牀邊時,忽見地上有些許血跡。
龍馭清心下暗道:“這小丫頭好大膽子,竟敢欺瞞?那小子定然藏在這間房中,只不知身藏何處?”他是一派掌門,又是京城中大有身份的人物,自不會翻牀開櫃的搜查,料想若然問,趙婉雁也只會否認,想着想着,心生一計,往趙婉雁身後走去,喃喃道:“嘿,難道那小子當真不在這裏?”趙婉雁見他已走過衣櫃前,心道:“瞧來他還沒看出向大哥在櫃子裏。”她站在桌前,默默低頭,也不隨意説話,只盼龍馭清的手下快快回報,四處均無向揚蹤跡,就此罷手。
正在她心情緊繃之際,忽覺一隻手在她上摸了摸。趙婉雁嚇了一跳,慌忙回身,叫道:“龍…龍先生…”卻見龍馭清站在眼前,面帶冷笑,説道:“小郡主,我看你還是老實點好。”右手一探,已抓住趙婉雁左手腕,拉近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