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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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光已成斷瓦頹垣一片,門前匾額早已不復在,殘破不堪的瓦稜,傾倒的樑柱,這裏的一切仍殘留火焰肆過的痕跡。

由王老闆和四個家丁帶路,偕同李默寒夫來到荒廢已久的楊柳繡莊。

對此處的記憶雖模糊,但當腳踏入的那一刻,零落的印象又鮮明起來。

雜草有如人高的空曠地,是娘和姐姐們曬染絲的地方,每回到了用晚膳的時候,調皮的她總愛躲在布後,讓孃找不着。

扔下王老闆一行人,金梓拉着李默寒走進後院面目全非的木造空房,悉不用人帶路的舉動,看在王老闆眼底,嘴角出陰狠的笑痕。

“默寒,這裏,是爹孃替蠶絲染上顏的地方。”

“默寒,這是撿蠶繭的工作房,你知道挑出好的繭絲有多花眼力,我挑的二十個中,只有五個合格,以後,姐姐們都不讓我來動手了。”口氣是興奮,小臉卻佈滿哀傷,眸中還閃着淚光,李默寒不語,任她牽領着,走遍一問問充滿她回憶的地方。

“這裏…”金梓聲音一頓,目光逐漸空起來“是我第一次做錯事,被爹孃罰跪的大廳,娘很兇的説,如果我再這麼壞,她就不要我了…可是,我明明之後都很乖呀!為什麼爹和娘還是不要我了。”彷徨無助的模樣揪痛了李默寒的心,在她忍不住要哭出聲時,他將她扯入懷裏,任她壓抑的淚滴落在襟上,她咬着,不敢放肆的低鳴。

“梓兒,想哭就哭出來。”金梓的舉動已經清楚表達出來,她與楊柳繡莊的關係有多密切。

他的勸哄,終於讓她放聲大哭,伸長雙臂緊緊的環摟住他的頸項不放,她嚎啕大哭,像是要把十年的淚水全出。

李默寒摟緊金梓,臉陰鷙。

若一切屬實,十年前,她才多大,就要飽受親人全逝去的痛苦。

厲眸一掃,他看向站立在角落裏,朝他微笑的王老闆。

哭到累了,金梓頂着雙紅腫的眼,咽着拿出帕子,不是抹自己的淚珠,而是擦着眼前濕成一片的衣襟。

“對…對不起,我…又把你的衣…髒了…”總是在他面前做出丟臉的事情。

方帕遭人截走,李默寒擦去她滿臉的淚痕。

“聽好,我讓你痛痛快快的哭一回,但這是你最後一次哭泣,以後不准你再掉淚,否則,就別怪我教訓你。”

“哪…哪有這種規矩!”她一驚,淚眼汪汪的瞅着他。

“從現在起,這就是李家的家規。”

“家規?李默寒,是人都會哭的呀!哪有人這樣定…”

“誰都可以哭,就你不可,你哭的樣子太醜了!”讓他看了心會痛。

“醜?你…你不講理!哪有人哭起來會好看呀?”她含淚指控,難過的情緒全讓他霸道的規定給轉開了。

而這就是李默寒的用心良苦。

王老闆驅步上前,打斷這對夫的鬥嘴,提醒道:“夫人,該是時候到楊莊主和夫人的墳上上香了。”楊雲天夫的墳就在繡莊後山山處,墳前雜草叢竄,毫無有人祭拜過的痕跡。

李默寒手摟着臉哀傷的子,鋒利視線沒放過神有異的王老闆。

“王老闆,不是説你是繡莊唯一存留下來的人,那怎麼楊莊主夫婦的墳,看來卻從來無人照料過?”王老闆面有慚,支吾的道:“公子,當年殺害楊莊主一家的人是讓人聞風喪膽的厲傑,他要滅楊柳繡莊,就絕不會留活口,我承認我愧對莊主和夫人,我怕自己的命不保,所以不敢前來參拜。”此話破綻百出,但李默寒沒點破,佯裝信了。

香燭點燃,金梓手握香,走近墳前“咚”一聲,她跪下。

“爹、娘,心兒回來看你們了;心兒下孝,忘了你們,也忘了大家,居然一直沒有回來祭拜爹孃。”之前好不容易止住的淚水,又要潰堤“請爹孃接受心兒三拜。”金梓磕了三個頭,一旁王老闆卻瞪突了雙眼大叫。

“你…你是心兒小姐!我的老天,原來心兒小姐沒死!”誇張的驚呼聽來讓人直皺眉,李默寒不着痕跡的靠在金梓身後,攙扶她起身,阻絕王老闆的靠近。

“心兒小姐,你是如何躲過厲傑的迫害?我記得前來調查的官吏説繡莊裏無人倖免,許多屍體都被燒得面目全非,我還以為…心兒小姐也遇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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