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零二章:暖閣覲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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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高熾聽了父皇的話,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其實他自己也是亂的很,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資敵,還是為自己謀劃。
只是權謀二字,本就是雙刃劍,若是不能傷人,便只能傷到自己。自己今所為,是便宜了郝風樓,還是最後讓自己得利,卻是後話。
當着父皇的面,朱高熾自然不敢出半分不悦,於是歡欣鼓舞地道:“父皇聖明。”朱棣點點頭:“你下去吧,朕要靜一靜。”朱高熾連忙起身,心裏不免有幾分遺憾,這些時間,自己一直沒有和父皇獨處的機會,只是沒想到,這才説了一字半句,就該走了,他有些不情願,卻還是乖乖行禮:“兒臣告退。”朱高熾從暖閣中出來,心裏有些遺憾,父皇這些
子,對自己是寬厚了一些,只是依舊有些冷淡,這使他的一顆心依舊懸着,此時天寒地凍,暖閣裏温暖如
,踏出來時卻是寒風刺骨,朱高熾不
縮了縮身子,抬腿正要走,便看到此時一個人朝暖閣這兒走過來。
朱高熾認得是郝風樓,而有個太監亦是上去,卻聽那太監對郝風樓道:“侯爺,陛下候你多時…”朱高熾心裏咯噔一下,方才父皇對他説的是需要獨處,要靜一靜,可是卻是候郝風樓多時,這就是説…郝風樓不是自己要求覲見,而是父皇召來的,父皇方才對自己所言的。只是託詞而已。
自己的父親,對自己如此疏遠,言語平淡。反而…
朱高熾的臉拉了下來,他不理郝風樓,不過和郝風樓錯身而過的時候,郝風樓卻側身一讓,朝朱高熾拱手,道:“見過殿下。”朱高熾揹着手,一股厭惡之此時竟有些掩飾不住。卻還是勉強的道:“哦,是海防候,本宮許久不曾見你了。你的氣
比從前要好,莫非是有什麼喜事麼?人逢喜事
神
,本宮是不是該慶祝一二。”郝風樓含笑道:“哪裏有什麼喜事,殿下説笑了。”朱高熾看了郝風樓一眼。便收了眼眸。淡淡道:“本宮有事,先走一步,來
再敍。”他沒心情理會郝風樓,拖着他那有些殘缺的腿和大腹便便的身子便走。
倒是這時候,郝風樓卻是叫住他,道:“殿下…”朱高熾只得駐足,帶着幾分愠怒,回眸看郝風樓:“不知海防候。還有什麼見教?”郝風樓謙虛的道:“見教不敢當,殿下言笑了。事倒是有一件,再過幾,犬子便要滿週歲,因而設了個小宴,不知殿下肯賞光麼?”朱高熾沉
片刻,道:“只怕本宮有要事纏身,
不開身,到時自會隨禮。”
“那麼…多謝了。”郝風樓含笑,他知道朱高熾是不肯來的,因為到時宴請的人,除了趙王便是朱高熾最厭惡地陳學黨,他要是肯來,那才是怪了。
不過他肯隨禮倒也好,堂堂太子,當然不能小氣,這禮,肯定是不輕的。
目送走了朱高熾,郝風樓便朝身邊引路的太監笑的道:“王公公可有空麼?”這公公面
難
:“只怕要當值,倒是讓侯爺費心。”
“哦。”郝風樓一臉遺憾,道:“那可就真可惜了。”這公公便笑嘻嘻的道:“奴婢也隨禮。”
“這倒不必。”郝風樓正道:“你在宮中當差,平時攢些體己錢不容易,這禮我若是收了,心中實在不安,大家是自己人,不必如此,心意到了就是。”平白無故的賣了這太監一個人情,郝風樓已到了暖閣外頭,跨步進去。…………朱棣已聽到外頭的動靜,笑呵呵的問步入暖閣的郝風樓,道:“怎麼,什麼心意到了就是。”郝風樓只得如實稟告。
朱棣不由微楞:“勤政滿了週歲,這事兒,朕倒是忘了。”朱棣坐下,旋即道:“好啦,你且坐下,這件事暫且擱一邊,今教你來,本來是詢問一下這南邊民怨沸騰之事,只不過太子説的一些話,發人深省,看來這遷民之事,卻還是繼續下去。正好,朝廷也趁此機會,清查一下
民和逃户,哎…這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觸目驚心啊,太祖在的時候,可曾見過有人有這般大的膽子,可如今呢,這才幾年,朕竟不知,在這黃冊之外,竟還有這麼多不在籍的百姓,這個先例,可以推諉給建文,或許是他開個口子。可是朕現在是天子,説到底,責任終究還是在朕,或許是朕太寬厚了,朕喊你來,便是打算動用錦衣衞,好生清查一下…”郝風樓聽了,卻是坐的筆直,搖頭道:“陛下,微臣以為,這件事,不能查。”
“嗯?”朱棣面疑惑,道:“這又是為何?”郝風樓正
道:“逃户和
民之事,在洪武年間沒有出亂子,並非是因為朝廷對此事嚴厲,只是因為洪武皇帝蕩平天下,百姓經歷了諸多戰亂,人口大為減少,因此天下各處都有荒地,當時在冊的百姓,不過二百萬户而已,因此百姓們編入黃冊,各種開墾,自然不會有什麼亂子。只是這數十年來安養生息,兩口之家,兩代下來,卻成了十口之家,人口已翻番了兩倍有餘,從前一户兩三口人家三十畝地尚且勉強有些盈餘,而如今到了這一代,卻是幾個兄弟十幾口人指望着三十畝的地過
子,這樣的
子,怎麼維持的下去?正因為如此,許多人不得不舉債度
,最後有不得不將田地押出去兜售,沒有了土地,只好租種別家的水田,可是一旦欠收,
子就過不下去了,陛下,人是要吃飯的,餓着肚子,難道能坐以待斃麼?因此這才有了
民,有了逃户,朝廷若是清查,就算將人清查了出來,又能如何?因此微臣以為,唯有給予安置,且不論他是否在編,睜隻眼閉隻眼,給他們一口飯吃,大家自然而然,也就遵守法令了,若是貿然四處清查,不免使人疑懼,怕要鬧出亂子。”朱棣闔目,似也有些猶豫,道:“那照你這麼説,這些人,統統都趕去暹羅去?”郝風樓微笑道:“微臣可不敢這樣説,其實這也不必趕,微臣命人四處偵查,卻是知道單福建一地,雖然朝廷海
,可是楊帆出海的百姓,卻數不勝數,陛下,人挪活、樹挪死啊,洪武年間有洪武年間的問題,這當今也有當今的問題,萬不可一概而論。”朱棣不
笑了:“想不到你這錦衣衞指揮使,竟也能微言大義,朕竟是小瞧了你。”郝風樓訕訕一笑,道:“大道理,微臣其實是不懂的,論起讀書,微臣與廟堂上的學士和尚書相比,實在是連提鞋都不配,不過微臣卻知道世情,知道民情。”朱棣頜首點頭,道:“這倒是實話,好罷,那麼依你之見,這
民和逃户之事,就靠一個定南來解決?”郝風樓想了想,道:“這當然不是治
,只是治本,總有一天,定南的土地也都會開墾乾淨,到時也會人滿為患,只是暫時緩解一時之需罷了,不過這世上的事,本就是如此,百年之後的事,誰能預料,太祖皇帝何等聖明,可是哪裏料到,在洪武年間,朝廷還在鼓勵生育,只嫌這荒地尋不到人開墾,不能把大片的桑海變成滄田,哪裏會想到,這幾代下來,天下就已人滿為患,百姓就已人滿為患了呢,微臣只是個蒙古大夫,只曉得頭痛醫頭腳痛醫腳,這世上,既不會有什麼靈丹妙藥,能治世間疑難雜症,也不會有什麼方略和國策,能永絕天下的所有弊病,後世的事,該後世的聖君去
心。微臣這些年,別的沒學會,就知道了一個道理。”朱棣來了興趣,道:“卻不知是什麼道理。”郝風樓微笑:“這世上,但凡有包治百病的,多半就是騙子;有説任何東西,能延續萬世的,怕也只是笑話罷了,秦皇在的時候,開天下先河,置郡縣,書同文車同軌,本以為那樣的國政,必定能延續萬世,最後如何?可見這世上的事,什麼都不能打包票,這治國和施政,無非就是泥瓦匠的手段,哪裏漏了就補一補,哪裏壞了就修一修,別無他法。”朱棣聽罷,不由愠怒,忍不住拍着案牘,呵斥道:“你郝大的膽子,竟敢誹謗太祖?”郝風樓本説的起勁,誰知朱棣大怒,倒是一頭霧水,
不住道:“微臣萬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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