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無法言説的痛與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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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中瀰漫着緊張的氣息,寂靜,寥落,風簌簌吹過,一行青鳥飛過,湛藍的天空,白雲悠悠。可是着平靜的外表下,又掩飾着多少罪惡齷齪呢?

自賤自辱…是啊,在寧眼中,她白非衿不是一直都是這樣嗎?所以他才玩得那麼盡興,愉悦身心,對雙方來説都不虧。他報了仇,説話算話,白非衿付出真心,得一塌糊塗。千算萬算,還是算不到這一步。原來冥冥之中,早有命運的安排。他們沿着這軌跡,一步步走着,風雨相隨,終成陌路。

不甘心!

她不甘心!為什麼不管怎麼付出,還是要得到這樣的下場。她一生從未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可厄運總是跟着她,如影隨形,怎麼甩都甩不掉。

她只是想要一個温暖的家,一個温暖的懷抱,真的就這麼難嗎?在兩人度過這半年來為數不多的甜子,真相突然撕下偽裝,變得如此血淋漓不堪入目。在寧跟她講完甜言語,掛掉電話後,是否立刻就摟住童久久,面帶微笑地在眾人面前高調亮相?他甚至都不屑於對她解釋,如果心中真的有她,又怎麼會瞞她這麼久呢?

兩個人都怒視着彼此,站的那麼近,中間卻像隔着幾重山,一重高過一重,看不到盡頭。

白非衿深一口氣,壓下心中那鬱郁的悶氣,掐着手心。她剋制着不要再像以往那樣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她想好好説,好好跟寧談談。這不是一個人的事,她是真的長了見識,再也不敢任意妄為了。

寧,這是這麼久以來,我第一次覺得累。”白非衿喃喃低語:“你可以跟我説,如果你不喜歡我,不想看到我,或者覺得我打擾了你的生活,你都可以跟我説。我無法忍受你一面對我甜言語,一面又對着其他女人曖昧不清。我剛看到這個消息時,差點吐出來你知道麼?你讓我噁心,比任何人都噁心。”

“…”寧面無表情,站得筆直,他好像沒有聽見白非衿的話,又或者沒聽進心裏,總之讓人捉摸不透。風從他背後吹過來,樹葉沙沙,高大的身影變得搖搖墜。

不,那只是幻覺,白非衿搖搖頭,使勁閉了閉眼。再次睜開雙眼時,果然看見寧臉變了。

“我讓你覺得噁心?”寧喃喃重複了一句,臉沉了下來,聲音卻提高了:“這半個月以來,原來我所做的,都只讓你覺得噁心?你在我面前自甘下賤,還要我對你坦誠相待?本來我還想跟你好好解釋,現在看來也不必了,因為你不配!”他眼中的怒火熾烈燃燒,憤怒和失望撞擊出血紅的火花。

白非衿狠狠咬着嘴,搖搖頭:“寧,你不要再來誤導我,欺騙我了,我再也不會相信你這些鬼話。你總是步步為營,明明做錯了事,卻決不承認。寧,你太偏,你以為世上所有人都對你有所求,所以才會對別人的真心不屑一顧。”

“不錯。”寧點點頭,臉慘然:“在你眼裏,我就是個高高在上無情冷血的人,別人欠我一分,我必回以十分痛苦的人。告訴我,是不是隻有這樣,你才會覺得痛快?”白非衿冷冷回視他:“不,在我心中,你是個不配得到幸福的人。”她一説出口,寧的臉立時更陰沉了。他曾對白非衿許下承諾,倘若對白非衿不好,那麼終其一生,再也得不到半分幸福。

這個誓言,或者説這個詛咒,還是要落在他身上嗎?他愛的人,再次不信任他,對他失望透頂,從前的温柔微笑換成冰冷仇恨,他早已習慣。被拋棄,被背叛,被誤解,這就是他寧的命!

心中痛極,臉上卻毫不展半分:“白非衿,告訴你,我和童久久的婚禮就在下個月,新房就是別墅,你哪裏也不許去,就住在隔壁。我冷血,我認了,我看誰能奈何得了我!”寧説完這句話,冷冷抓過白非衿,好像老鷹剛厲的爪子,緊緊鎖住那細弱的胳膊。白非衿連連後退,眼中閃着憤怒的淚光:“寧,你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麼嗎?你還要再一次這樣做嗎?我看不起你!寧!我看不起你!”她一路哭罵着,寧不顧她的反抗,將她抱回房間,按在牀上。

白非衿透過淚眼看着這間悉而陌生的房間,心力瘁。身邊的人進進出出,來來往往,手臂的傷口時而冰涼,時而麻痛,有人在為她治療。最終,手臂用白的繃帶包紮好,放在被子裏。

“少爺,不要再刺白小姐了。她身體這麼弱,萬一撐不下去引發惡疾,您嘴上不説,心裏又難受…”

“我以後會少在她面前出現。”冷冷的,聽不出任何情緒。

“為什麼不直接告訴白小姐真相呢?你明明…唉,都是裴夫人做下的錯事,一錯再錯,竟把少爺您捲入這麼深。”

“婚事是我同意的,跟她沒關係。叔,你出去吧,熬點粥備着,她一醒就要吃的。”她看到那個男人站在窗邊,背對着她,不知再看什麼。他瘦了。窗外的微光將他的輪廓勾勒得非常清晰,肩膀、都有所清減,側臉更加立體,眼眶處的陰影極其冷峻,短短一個月,他竟瘦成這樣。

白非衿心中更難過了。

她突然想到,看到一個人受苦,自己卻無法開口安的心情,竟如同剜心。不是她原諒了他,而是他不肯原諒自己。

白非衿的淚痕早已乾涸,哭得太久,太多,眼睛都快要睜不開了:“我們分手吧,寧。”他即將娶他的新娘,而她,無名無分,唯一費心得來的愛情,竟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她平靜地提出分手,只盼望這一次,能夠真的遠離這**和罪惡織的漩渦。

“我這一次,完全不像和你再糾纏下去。寧,我想對你説,我還愛着你,不管你對我做了什麼,我都愛你。這份愛意,是永恆不變的。但是除了愛,我和你,已經毫無關係。如果再不離開,對你對我都是一種折磨。不,是三個人,甚至更多人的折磨。”她説完之後,就靜靜等待。不知過了多久,寧輕輕朝她走來。

他是一頭猛虎,卧於淺草,虎視眈眈,磨厲鐵爪,隨時準備騰空一躍撲向敵人,講敵人撕得粉碎。但他為了她,走的這麼輕,怕嚇着她,怕傷了她。

“非衿,剛才是我氣昏了頭,才會説出那樣的話。我的錯,我向你道歉。”寧眼眸深沉,像兩人第一次見面那樣,暗藏着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你説得對,我本來就不配得到幸福。”你留在我身邊,淺笑倩兮,就是幸福,但是這些温暖美好的幸福,我不配得到。

白非衿瞪大眼睛,人説有淚可,是幸運的。因為淚水可以滋潤,可以沖淡悲傷。但是痛到極致,或哭到絕望,便無淚可。這時眼睛會痛,會酸澀,會逐漸乾枯,一扯一扯的痛。痛不能隨着眼淚走,反而長留心中,不可磨滅。

“非衿,我對你不好,我知道。但是我想説,這一個月,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子。我…”寧頓了頓,繼續道:“我希望你幸福。”

“我會幸福的。”白非衿眼光和他相匯,千言萬語,不必多説。

舊時光是美人,即便受到傷害,也不會去怪她呢。

因為,她所給予的美好,遠超過傷害。

當天晚上,白非衿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拎着行李箱,走出了家大門。她婉拒了管家開車送她的美意,反而還開口安他,並對自己上午的言行道歉。

“白小姐,這一年多,我早把你當成自己的孩子,傾心愛護。你和少爺,都是我無法卸下的責任與心事。你不需要對我道歉,你見過哪個父母索取過兒女的道歉嗎?傻孩子,你呀,不管變得多成,還是退不掉那點孩子氣。”

叔,你不要這樣説,你再這樣…我又要哭了…”白非衿放下行李箱,上前緊緊了叔:“代我向他説再見。

管家重重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白非衿的肩頭,點點頭。他們兩人之間糾纏至今,諸多瓜葛,如今突然放手,怕也是一時斷不清。

白非衿深一口氣,最後看了一眼別墅。初來時,她沒能好好欣賞,一味逃避,現在要走了,卻是在如此淒涼的夜晚。天上半顆星也沒有,陰嗖嗖的似乎要下雨,不過別墅燈火通明,連綿成片,真是天上人間,絕無僅有的美景。

白非衿站在風中看了好一會兒,心中傷,微笑着道:“叔,我走了。”

“一路小心。”管家幫她將行李箱放到車後,為她打開車門:“這一走,可別忘了叔,時常回來看看。”他用的是“回來”白非衿笑了笑,沒有糾正他,點頭道:“好,我記住了。”這一走,何時相見,恐怕沒有定論,君問歸期,歸期便是無期。

常言説快刀斬亂麻,他們兩人糾纏太久,又沒及早下刀,所以頗受亂傷害。

不過好在為時不晚,現在斷掉,也是好的。他們已經擁有了一段甜的回憶,將來老去的時候,偶爾想起,還是會心存温暖吧。

車子駛入遠方,白非衿在車內安靜地坐着,側臉如玉,漸漸消失在黑暗的霧中。

別墅二樓漆黑的某個房間,窗簾微動,似是微風吹拂,陣陣漣漪。

答應了不見,不送,那就不見,不送,最後一面也是奢侈。

他坐在黑暗中,漫漫長夜,再也無人為他打開那一扇光亮的門,輕聲軟語,嬉笑嬌羞。心口拂過輕柔的羽,搔到癢處,暢快淋漓,無法言説的痛與熱。

他再也等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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