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七章態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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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廂間,趙禎回到了內宮,招來李緯細細詢問當時的情由,李緯不肯吐公主與梁懷吉的私情,也不説自己的母親,只是説夫吵嘴,自己一時衝動,打了公主。

但趙禎不止問他一人,還把當天在場的所有人,都叫來一一詢問。在皇帝的威嚴之下,不是誰都能做到親親相隱,於是事情的真相,差不多都顯在皇帝面前。

然而趙禎絕不相信,自己高傲的女兒,會跟一個太監鬼混。那梁懷吉説,自己只是在陪公主喝酒解悶,應該是實話。但是這種男女之事,向來是黃泥巴掉到褲襠裏,你如何分得清?

“大官,可要保全徽柔的名聲啊…”苗賢妃惴惴不安的請求道。

“我現在也不想追究下去,只盼這事能儘快消停,別再鬧大了。”趙禎着太陽,低聲吩咐道:“告訴所有人,都一定要統一説法,以駙馬今的説辭為準,就説是公主與駙馬鬧彆扭,千萬不要扯出什麼梁懷吉,也不能扯出國舅夫人!切勿透半點口風,讓人抓了把柄!”

“是。”苗賢妃點頭應道。

“還有,國舅夫人那裏,你去…”趙禎又吩咐道:“還是讓皇后陪你一起,去把她安撫下,不要讓她那裏走漏了風聲。”

“應該不會吧,這種事傳出去,她李家也丟人。”

“我那舅母豈能以常人視之?”趙禎苦笑一下,道:“告訴她,公主犯了錯,我會懲罰,她身邊的宮人也逃不了,還有那個梁懷吉,再也不會出現在公主府上。”

“這…”苗賢妃有些不樂道:“怎麼全是徽柔的錯?”徽柔是公主初生時的封號,父母自然不會再改口。

“這是在懲小過掩大錯!”趙禎拉下臉道:“要是事情捅出去,她還有臉再出這個宮門一步麼?!”

“那…”苗賢妃問道:“徽柔後如何安排?”

“先讓她在宮裏住上一段時間。”趙禎道:“待雙方冷靜下來,你們再帶她,去給國舅夫人賠個不是,往後好好過子就是了…”

“還過…”苗賢妃不抱怨道:“三年了,能過到一塊兒的話,早就過到一塊兒了,如此夫,不如和離算了!”

“荒謬!”趙禎發怒道:“此事錯在徽柔,就算要離,也只有比離!”丈夫拋棄子曰比離。

“是那楊氏有錯在先…”

“你去論這個理吧,”趙禎火冒三丈道:“看看人家會不會,把你閨女三年不和駙馬同房,還毆打丈夫、婆婆的事情説出來!”

“…”苗賢妃被嚇住了。

午後,曹皇后陪苗賢妃到公主府上去看望國舅夫人,楊氏自然向皇后哭訴挨公主打之事。曹皇后温言相勸、苗賢妃軟語相求,好話説盡,才勉強讓她答應,不要將此事宣揚出去。

皇后和苗賢妃,這才放心回宮差,趙禎這回是真生了氣,聽了信兒也只是略略點頭道:“把那幾個監門使者請來,寡人有事要和他們商量。”~~~~~~~~第二天,宮裏傳出旨意,前開門的三個監門使者,全都被髮往西京、南京各地,降職使用…其實趙禎已經私下承諾他們三個,一年到兩年內,就會把他們調回來。

同時,李緯也在趙禎的授意下上疏自劾,列舉了一些事例,説自己酒後無德、奉主無狀,懇請官家責罰云云…為此,趙禎答應不追究他毆打公主的罪過,還保證將公主身邊的人,尤其是那梁懷吉,都處理掉,過上些子,就讓公主去向他母親賠不是,然後好好過子。

薑還是老的辣,趙禎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一招‘避重就輕’、一招‘李代桃僵’,按説基本上就算把公主摘出來了。

然而他畢竟還是護女心切,渾然忘了這是個男權社會——公主身份再高貴,也改變不了她的別。

所謂‘夫為綱’,士大夫們定然要維護夫權尊嚴的。

所以他們見李緯主動上書攬責,登時不幹了。挑這個頭的人,是剛被任命為,同修起居注的司馬光…

同修起居注,官職不高,卻十分貴重。因為這是個比館閣學士們更能接近皇帝的差使,每天的工作,就是給皇帝寫記…皇帝除了在後宮的私生活外,到哪都得帶着他,按照距離領導越近,就越容易進步的原則,‘仕進之途,無此為美’。絕對是多少官員夢寐以求的好差事。

而且所有的國事都瞭然於,還有皇帝的心理、大臣的態度、也都一目瞭然,這個官職的分量也就可想而知。

新學黨人的能量絕對可觀,旨意下來時,竟然是任命王安石和司馬光同修起居注。因為擔心兩位道德君子會不高興,王雱他們甚至沒有提前知會兩人。

結果就出了簍子——王安石嫌這個工作太無聊,天天跟着皇帝像個尾巴。什麼雞蒜皮的都得記,實在太瑣碎。而他現在當着度支判官,正有滋有味,想要大幹一番,所以竟不肯接旨。

那廂間,司馬光坐了兩年冷板凳,好容易挪挪窩,又是這麼好的金窩,自然千肯萬肯。然而一聽王安石不幹,他要是答應的話,就被老王比成‘官’了。這可是要淪為笑柄的,於是兩人就此聯袂上演了一場千古罕見的辭官大戲。

政事堂的相公們,起先以為兩人不過是有意客氣…這也是當時的官場風氣使然,大家都喜歡辭官,真真假假的,但大都是既想當那啥,又想立那啥。

但王安石卻是來真格的,於是五次下詔,他便五辭詔命。

司馬光緊瞅着王安石,見這傢伙反覆辭官,便也跟着五辭詔命。

但到第六次時,司馬光以他智慧的大腦盤算着,如今已辭官五次,面子掙了不少,也該見好就收了。再搞就要巧成拙了,所以‘勉為其難’的接受了任命。

大家以為,司馬光一旦接受任命,王安石估計也就不堅持了。

卻沒料到,這老倌竟然八辭任命,依然堅決不幹!

這下相公們火氣大了,也是存心想治治這傢伙的拗勁兒。竟下了死命令,讓人跑到三司,把詔令直接給王安石,無論如何都不能再拿回來了。

王安石也是個牛人,一見到有人來送詔書,竟放下手中的賬本遁。

誰知道對方也是個猛人,竟把詔書放在他的書案上,轉身就走。

王安石蹲在茅房裏,見對方這麼快就走人,登時意識到不妙,蹭得竄回值房中,果然見詔書躺在桌上。馬上想也不想,拿起詔書便追了出去。

那人一見他追上來了,趕緊撒丫子就跑。

卻忘了這是在誰的地盤,只聽王安石大喊一聲:“攔住他!”三司乃錢糧重地,自然有層層守衞,衞士們見判官大人下令,想也不想,便將那人攔住。

王安石大步追上來,將詔令回他的懷裏,然後往外一推道:“放人!”硬是讓他把詔令又帶了回去。

王大聖人這次辭官力度之大,前無古人,偏偏宋朝人就吃他這一套。認為他志行高潔,不務虛名。但越是這樣,朝廷越要重用他…

幾個月後,富相公專門和王安石談話,然後詔下,任命他為知制誥…

這次王安石只是略作猶豫,便接受了任命,以免‘幹溷朝廷’。

幾十年後,回憶起此事時,司馬光仍然追悔莫及,只恨自己不夠男人,沒能堅持到底。

當然,這都是後話。

~~~~~~~~~此刻,司馬光才剛剛上任,按説以他的工作質,不應該多嘴,尤其是可能會得罪皇帝的情況下。

但是他是個有原則的人,遇見違背自己觀念的事情,還是要不吐不快的。他接連上了《論公主內宅狀》及《正家札子》,矛頭直指公主,説她一向不孝順家婆,不尊重駙馬,驕恣之名聞於朝野內外!聽説在此番入宮之前,公主還曾毆傷楊氏,不但全無愧疚之意,反而夜扣宮門,入訴中,完會無視宮森嚴、君父安危!

他還將矛頭指向了梁懷吉等人,説‘公主夜扣宮門後,外人喧譁,鹹有異議,皆稱公主宅內臣數多,且有不自謹者。公主與夫家不協,或為內臣離間所致。’併為李緯辯護説,駙馬事公主素謹,並無大過。眼下是非分明,若降罰李緯而維護公主,於情於理都有失公允,皇帝偏私如此,將何以表率天下?”一切正如陳恪所料,醜聞總是以驚人的速度傳播,紙里本包不住火。關於公主與梁懷吉的言,在汴京城中迅速傳開,併發酵醖釀成軒然大波…

原先就對中夜叩閽一肚子意見的士大夫們,對袞國公主的印象,登時跌到了冰點。官家長女,本當垂範天下,現在倒好,做人兒媳的七出之罪,全都犯了個遍!

--------------分割-------------還有一更,説到做到!(。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您來起點(qidian)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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