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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抵達天清寺時,已是烏金墜地。寺中小僧見她懷有身孕,十分客氣,忙替她整理了一間乾淨的廂房,又是備上清淡飯菜,熱情招待。蒼鬱大松掩映着古剎,鐘聲悠悠,沉香嫋嫋,令人一夜好眠。

,煙落卻在一陣人聲鼎沸的嘈雜聲中幽幽醒轉,起身時方才現屋外竟已是人山人海。

再一問,才知今竟是天清寺的上香。天清寺是除卻留華寺外頗有些名氣的大寺廟,遠近往來的香客是絡繹不絕,極是熱鬧。

的早晨,縹緲的霧靄為這半山之上的廟宇增添了幾分神奇的彩。盤盤虯虯的松柏,澤深沉的樟木,顯得古廟更加幽靜,深邃。

她緩緩朝寺外走着,擦肩而過的,是一張張虔誠殷切的臉,滿是期待。

一名小僧笑了上來,雙手合十道:“這位施主身懷六甲,可要為腹中孩子求上一簽?”煙落面上微笑着,方想拒絕,卻猛然想起了自己曾經在留華寺與映月一道求過一簽。心內慨萬千,映月的籤文已是一語成讖,那她自己的呢?她本是不信命,可自映月的事後,她不得不信命。

口中客氣的朝小僧回禮,她亦是雙手合十道:“小師傅,我曾經在留華寺中求過一支姻緣籤,只可惜是斷籤,沒有下文。不知這再次求籤,可準?”小僧笑道:“那夫人今兒個真是來對了,留華寺中的慧遠住持雲遊四海,南下講經,如今正在鄙寺之中講經。夫人大可以去問上一問。”慧遠住持?煙落略略思索了下,好似當自已撞籤後去解籤之時,那名解籤的長者曾經如是説過“施主,你看。這支籤已是斷裂,後來又重新補上的。只是補籤之人,可能忘了將簽上內容填補齊全。老衲閲歷尚淺,確實不曾見過。鄙寺慧遠主持見多識廣,或許他見過此籤,也未曾可知。只可惜,慧遠主持已南下游歷講經,行蹤飄忽不定,歸期尚且不知。”説的便是指慧遠住持,既然今如此巧,撞上了慧遠住持在天清寺中講經,她便去問上一問。

隨着小僧的指引,她轉過一處高大雅偉的九龍壁,走過幾處略有些斑駁的古牆壁,來到了天王殿後的一處禪房中,門口松柏成蔭,看起來極是靜謐。

推門而入,只見一名老者身穿佛衣,盤腿而坐。古銅的臉孔之上,滿是深刻的皺紋,許是常年遊歷講經所致。一雙亮光閃閃的眼睛,下巴之上飄拂着一把蒼白的絡腮大鬍鬚。

瞧見煙落入來,他温和問道:“施主,有何所求?”聲音如洪鐘一般響亮。

煙落走近一步,雙手合十,誠心的拜了拜,因着身形臃腫,不便多禮,她便直接問道:“慧遠住持,信女曾在留華寺中無意撞得一簽,無奈只有半支籤文,不得其解。今慧遠住持在此,特來相問。”慧遠住持和顏悦道:“哦,原是這樣,施主請講。”煙落道:“斷簽上闕為‘隔牗風驚竹,開門雪滿山。’”慧遠住持凝神仔細想一想,伸手撫一撫自個兒花白的鬍鬚,頷道:“恩,老衲的確見過此籤。不知施主當時所求的是什麼?”煙落眸光定定,心中念及風離御,似有萬千柔情的光一轉,邊已是含笑,道:“當時,求的是姻緣。”慧遠住持微微一笑,道:“施主,此籤全文為,‘隔牗風驚竹,開門雪滿山。闔目聽風暖,始知已來。’若是求姻緣,可以是上籤,也可以是下籤,但看施主的智慧與心境了。此籤從未有人中,看來與施主十分有緣啊。”煙落聽得仍是懵懵懂懂,初升的陽光透過菱格狀的香樟木窗稜,耀上了她的眉眼間,她濃密又蜷曲的睫微微顫動着,滿面疑惑地問道:“但請慧遠住持詳解。”慧遠住持意味深長地看了煙落一眼,徐徐才道:“窗外吹動的風驚動了室內的竹子,打開門,外面已滿山遍野皆是雪。閉上你的眼睛,用心去傾聽風温暖的聲音,你會現其實天已經來臨。意在指施主凡事不要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要用心去聆聽,大雪覆蓋只是矇蔽的假象,其實屬於你的天早就來臨。而這一分意,能否把握得住,便在於施主您的智慧與心境了,如果您始終看不清真相,這姻緣便是下籤。若是施主心若明鏡,那這姻緣便是上籤。阿彌陀佛。善哉,善哉!”言罷,慧遠住持闔上雙目,雙手合十,低撥動着手中的佛珠,口中唸唸有詞。

煙落福身致謝,緩緩退出禪房。

然,心中卻是盪起伏,難以平復。

原來,她的命運,也早就寓意在此籤文之中了。

“闔目聽風暖,始知已來。”不要相信眼睛所見到的,要用心去聆聽。若不是她總不相信風離御的真心,害怕他介懷上一代的恩怨,又何至於落入慕容成傑的圈套之中?又何至於現在的分離?

她與他,幾經波折,幾次失之臂。

原來,她與他的命運,始終是掌握在她自己手中的,按着慧遠住持所説的那般,可以是上籤,也可以是下籤。

她應該慶幸的,因為她的命運猶是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她應該慶幸的,因為她現在知曉還不算太晚。

她應該慶幸的,因為風離御始終對她執着如一。

徐徐走下山,回,是洶湧的信男信女們,攢動的人頭,黑壓壓的一片,一直延伸至半山。他們的臉上滿滿皆是對未來的憧憬與希望。正如她此刻一般。

伸手撫上自己蒙了些許朝微涼的面頰,的陽光暖洋洋地曬在了身上,彷彿有一股水蜿蜒滋潤上心田,整顆心就這樣柔軟了下去,滋生出了最柔而鮮豔的三花瓣。

陌上花開,奼紫嫣紅。

你是否還在那山花爛漫之處,等着我?

淡淡的相思,淡淡的期待,淡淡的寂寞,雜在了心間,最終化為了急切。

她迫不及待地向山下趕去,想不到天清寺的山腳之下,竟是綿長的官道,官道兩旁是高大的柳樹,一路延伸至看不見的盡頭。

她尋思着,若是去雲州州府差人通傳,很難證實自己皇后的身份,難免生出事端。且經歷慕容成傑圈套一事,她亦不敢再輕易相信外人,萬一還有叛逆餘黨,或者反皇朝組織,再落入圈套便不好了。所以,只有尋到官道,一路載車前往晉都,晉都府尹是柳雲若的父親柳正言,自小相識,必定不會有差錯,可確保萬無一失。

想着想着,只見一輛滿載着布匹的馬車徐徐經過。她一臂攔下,才知這輛馬車是去越州的,趕車的大嬸見她身懷六甲,二話不説,便願意載她一程,先到了越州附近的岔道口再作打算。

光漸盛,半暖半涼的風慵懶無力地吹拂着,炫目的陽光隔着樹影斑駁灑下,漸漸曬得煙落有些虛口渴。她忍不住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扇着自己,有細濛濛地染着金的塵灰隨着她的扇動細細飛揚。

趕車的大嬸回過頭來,出一絲至真淳撲的笑容,關切問道:“閨女,你是不是口渴了?前面有個涼茶鋪子,到了那我們停下馬車,歇一會。”煙落頷笑道:“謝謝你,大嬸。”趕車的大嬸望一眼煙落凸顯的肚子,面道:“你就叫我慶嫂罷。閨女,你快要生了罷?你的夫君呢?”煙落低看着自己高高隆起的小腹,心中暖意融融,伸手輕輕撫摸着那凸起,柔聲道:“還有一個月才生呢,小傢伙其實乖的,總是在肚子中翻滾着,可有意思了。”慶嫂笑道:“那九成是個閨女。我呀,生了五個,經驗豐富着呢,但幾到了這個時候,不折騰孃親,只是翻滾着的,多半是個閨女。”光錦繡如織如畫,彷彿凝了一天一地的明媚雲霞。

煙落美麗的臉上洋溢起了幸福的微笑,爛漫有如身周無邊的。女兒麼?那真好,無憂有先天心悸之症,需要莫尋的照拂,不能常常伴在她的身邊,所以上天又賜給了她一個女兒,藉她的思念之苦。抬眸遠遠望去,不遠處,滿是青翠稻田與燦爛如金的油菜花,如一道天然的錦畫,綿延不絕,無限延伸着。

看來今年,定是個豐收之年。風晉皇朝,定會越來越繁盛。

慶嫂一邊趕着馬車,一邊轉問道:“閨女,路上有些顛簸,你可受得了?”煙落輕輕頷。她回家心切,一刻都等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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