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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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昌初,除徵虜將軍、中書侍郎,遷給事黃門侍郎。時北鎮饑民二十餘萬,詔昱為使,分散於冀、定、瀛三州就食。後賊圍豳州,詔昱兼侍中,持節催西北道大都督、北海王顥,仍隨軍監察。豳州圍解。雍州蜀賊張映龍、姜神達知州內空虛,謀攻掩,刺史元脩義懼而請援,一一夜,書移九通。都督李叔仁遲疑不赴。昱曰:“長安,關中基本。今大軍頓在涇豳,與賊相對,若使長安不守,大軍自然瓦散,此軍雖往,有何益也!”遂與叔仁等俱進,於陳斬神達及諸賊四百許人,餘悉奔散。詔以昱受旨催督,而顥軍稽緩,遂免昱官。乃兼侍中催軍。尋除徵虜將軍、涇州刺史。未幾,昱父椿出為雍州刺史,徵昱還,除吏部郎中、武衞將軍,轉北中郎將,加安東將軍。及蕭寶夤等敗於關中,以昱兼七兵尚書、持節、假撫軍將軍、都督,防守雍州。昱遇賊失利而返。除度支尚書,轉撫軍、徐州刺史,尋除鎮東將軍、假車騎將軍、東南道都督,又加散騎常侍。

後太山太守羊侃據郡南叛。蕭衍遣將軍王辯率眾侵寇徐州,番郡人續靈珍受衍平北將軍、番郡刺史,擁眾一萬,攻番城。昱遣別將劉馘擊破之,臨陳斬靈珍首,王辯退走。侃兄深,時為徐州行台,府州鹹深。昱曰:“昔叔向不以鮒也見廢,《秋》貴之。奈何以侃罪深也?宜聽朝旨。”不許羣議。

還朝未幾,屬元顥侵大梁,除昱徵東將軍、右光祿大夫,加散騎常侍、使持節、假車騎將軍,為南道大都督,鎮榮陽。顥既擒濟陰王暉業,乘虛徑進,大兵集於城下,遣其左衞劉業、王道安等招昱,令降,昱不從,顥遂攻之。城陷,都督元恭,太守、西河王悰並逾城而走,俱被擒縶。昱與弟息五人,在門樓上,須臾顥至,執昱下城,面責昱曰:“楊昱,卿今死甘心否?卿自負我,非我負卿也。”昱答曰:“分不望生,向所以不下樓者,正慮亂兵耳。但恨八十老父,無人供養,負病黃泉,求乞小弟一命,便死不朽也。”顥乃拘之。明旦,顥將陳慶之、胡光等三百餘人伏顥帳前,請曰:“陛下渡江三千里,無遺鏃之費。昨一朝殺傷五百餘人,求乞楊昱以快意。”顥曰:“我在江東,嘗聞梁主言,初下都,袁昂為吳郡不降,稱其忠節。奈何殺楊昱?自此之外,任卿等所請。”於是斬昱下統帥三十七人,皆令蜀兵刳腹取心食之。顥既入洛,除昱名為民。

孝莊還宮,還復前官。及父椿辭老,請解官從養,詔不許。爾朱榮之死也,昱為東道行台,率眾拒爾朱仲遠。會爾朱兆入洛,昱還京師。後歸鄉里,亦為天光所害。太昌初,贈都督瀛定二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司空公、定州刺史。

子孝邕,員外郎。走免,匿於蠻中,潛結渠帥,謀應齊獻武王以誅爾朱氏。微服入洛,參伺機會。為人所告,世隆收付廷尉,掠殺之。

椿弟穎,字惠哲。本州別駕。

子叔良,武定中,新安太守。

穎弟順,字延和,寬裕謹厚。太和中,起家奉朝請。累遷直閣將軍、北中郎將、兼武衞將軍、太僕卿。預立莊帝之功,封三門縣開國公,食邑七百户。出為平北將軍、冀州刺史,尋進號撫軍將軍。罷州還,遇害,年六十五。太昌初,贈都督相殷二州諸軍事、太尉公、錄尚書事、相州刺史。

子辯,字僧達。歷通直常侍、平東將軍、東雍州刺史。

辯弟仲宣,有風度才學。自奉朝請稍遷太尉掾、中書舍人、通直散騎侍郎、加鎮遠將軍,賜爵弘農男。建義初,遷通直常侍。出為平西將軍、正平太守,進爵為伯。在郡有能名,就加安西將軍。還京之,兄弟與父同遇害。辯,太昌初贈使持節、都督燕恆二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恆州刺史;仲宣,贈都督青光二州諸軍事、車騎大將軍、尚書右僕、青州刺史。

仲宣子玄就,幼而俊拔。收捕時年九歲,牽挽兵人,謂曰:“害諸尊,乞先就死。”兵人以刀斫斷其臂,猶請死不止,遂先殺之。永熙初,贈汝陰太守。

仲宣弟測,朱衣直閣。亦同時見害。太昌中,贈都督平營二州諸軍事、鎮北將軍、吏部尚書、平州刺史。

測弟稚卿,太昌中,為尚書右丞,坐事死。

順弟津,字羅漢,本名延祚,高祖賜名焉。少端謹,以器度見稱。年十一,除侍御中散。於時高祖衝幼,文明太后臨朝。津曾久侍左右,忽咳逆失聲,遂吐血數升,藏衣袖。太后聞聲,閲而不見,問其故,具以實言。遂以敬慎見知,賜縑百匹。遷符璽郎中。津以身在密,不外遊,至於宗族姻表,罕相祗候。司徒馮誕與津少結遊,而津見其貴寵,每恆退避,及相招命,多辭疾不往。誕以為恨,而津逾遠焉。人或謂之曰:“司徒,君之少舊,宜蒙進達,何遽自外也?”津曰:“為勢家所厚,復何容易。但全吾今,亦以足矣。”轉振威將軍,領監曹奏事令。又為直寢,遷太子步兵校尉。高祖南征,以津為都督徵南府長史,至懸瓠,徵加直閣將軍。後從駕濟淮,司徒誕薨,高祖以津送柩還都。遷長水校尉,仍直閣。景明中,世宗遊於北邙,津時陪從。太尉、咸陽王禧謀反,世宗馳入華林。時直閣中有同禧謀,皆在從限。及禧平,帝顧謂朝臣曰:“直閣半為逆黨,非至忠者安能不預此謀?”因拜津左中郎將。遷驍騎將軍,仍直閣。

出除徵虜將軍、岐州刺史。津鉅細躬親,孜孜不倦。有武功民,齎絹三匹,去城十里,為賊所劫。時有使者馳驛而至,被劫人因以告之。使者到州,以狀白津。津乃下教雲:“有人著某衣,乘某馬,在城東十里被劫,不知姓名,若有家人,可速收視。”有一老母,行出而哭,雲是己子。於是遣騎追收,並絹俱獲。自是闔境畏服。至於守令僚佐有瀆貨者,未曾公言其罪,常以私書切責之。於是官屬厲,莫有犯法。以母憂去職。

延昌末,起為右將軍、華州刺史,與兄播前後皆牧本州,當世榮之。先是,受調絹匹,度尺特長,在事因緣,共相進退,百姓苦之。津乃令依公尺度其輸物,尤好者賜以杯酒而出;所輸少劣,亦為受之,但無酒,以示其恥。於是人競相勸,官調更勝舊。還除北中郎將,帶河內太守。太后疑津貳己,不使其處河山之要,轉平北將軍、肆州刺史,仍轉幷州刺史,將軍如故。徵拜右衞將軍。

孝昌初,加散騎常侍,尋以本官行定州事。既而近鎮擾亂,侵舊京,乃加津安北將軍、假撫軍將軍、北道大都督、右衞,尋轉左衞,加撫軍將軍。始津受命,出據靈丘,而賊帥鮮于修禮起於博陵,定州危急,遂回師南赴。始至城下,營壘未立,而州軍新敗。津以賊既乘勝,士眾勞疲,柵壘未安,不可擬敵;賊必夜至,則萬無一全,移軍入城,更圖後舉。刺史元固稱賊既城,不可示弱,閉門不內。津揮刀斬門者,軍乃得入城。賊果夜至,見柵空而去。其後,賊攻州城東面,已入羅城,刺史閉小城東門,城中騷擾,不敢出戰。津御賊,長史許被守門不聽,津手劍擊被,不中,被乃走。津開門出戰,斬賊帥一人,殺賊數百。賊退,人心少安。詔除衞尉卿,徵官如故,以津兄衞尉卿椿代為左衞。尋加鎮軍將軍、討虜都督,兼吏部尚書、北道行台。初,津兄椿得罪此州,由鉅鹿人趙略投書所致。及津之至,略舉家逃走,津乃下教喻,令其還業。於是闔州愧服,遠近稱之。

時賊帥薛脩禮、杜洛周殘掠州境。孤城獨立,在兩寇之間。津貯積柴粟,修理戰具,更營雉堞,賊每來攻,機械競起。又於城中去城十步,掘地至泉,廣作地道,潛兵湧出,置爐鑄鐵,持以灌賊。賊遂相語曰:“不畏利槊堅城,唯畏楊公鐵星。”津與賊帥元洪業及與賊中督將尉靈、程殺鬼、潘法顯等書,曉喻之,並授鐵券,許以爵位,令圖賊帥普賢。洪業等悟,復書雲:“今與諸人密議,殺普賢,願公聽之。又賊圍城,正為取北人耳。城中所有北人,必須盡殺,公若置之,恐縱敵為患矣。願公察之。”津以城內北人雖是惡黨,然掌握中物,未忍便殺,但收內子城防而已。將吏無不其仁恕。朝廷初以鐵券二十枚委津分給,津隨賊中首領,間行送之,脩禮、普賢頗亦由此而死。

既而,杜洛周圍州城,津盡力捍守。詔加衞將軍,封開國縣侯,邑一千户,將士有功者任津科賞,兵民給復八年。葛榮以司徒説津,津大怒,斬其使以絕之。自受攻圍,經涉三稔,朝廷不能拯赴。乃遣長子遁突圍而出,詣主阿那褱,令其討賊。遁夜泣諭,阿那褱遣其從祖吐豆發率騎一萬南出,前鋒已達廣昌,賊防隘口,持疑,遂還。

津長史李裔引賊逾城。賊入轉眾,津苦戰不敵,遂見拘執。洛周津衣服,置地牢下;數將烹之,諸賊還相諫止,遂得免害。津曾與裔相見,對諸賊帥以大義責之,辭淚俱發,裔大慚。典守者以相告,洛周弗之責也。及葛榮洛周,復為榮所拘守。榮破,始得還洛。

永安初,詔除津本將軍、荊州刺史,加散騎常侍、當州都督。津以前在中山陷寇,詣闕固辭,竟不之任。二年,兼吏部尚書,又除車騎將軍、左光祿大夫,仍除吏部。元顥內,莊帝將親出討,以津為中軍大都督、兼領軍將軍。未行,顥入。及顥敗,津乃入宿殿中,掃灑宮掖,遣第二子逸封閉府庫,各令防守。及帝入也,津於北邙,涕謝罪,帝深嘉之。尋以津為司空、加侍中。

爾朱榮死也,以津為都督並肆燕恆雲朔顯汾蔚九州諸軍事、驃騎大將軍、兼尚書令、北道大行台、幷州刺史,侍中、司空如故,委津以討胡經略。津馳至鄴,手下唯羽林五百人,士馬寡弱。始加招募,將從滏口而入。值爾朱兆等便已克洛,相州刺史李神等議與津舉城通款,津不從。以子逸既為光州刺史,兄子昱時為東道行台,鳩率部曲,在於梁沛,津規東轉,更為方略。乃率輕騎,望於濟州渡河,而爾朱仲遠已陷東郡,所圖不遂,乃還京師。普泰元年,亦遇害於洛,時年六十三。太昌初,贈都督秦華雍三州諸軍事、大將軍、太傅、雍州刺史,諡曰孝穆。將葬本鄉,詔大鴻臚持節監護喪事。津有六子。

長子遁,字山才。其家貴顯,諸子弱冠,鹹縻王爵,而遁澹退,年近三十,方為鎮西府主簿。累遷尚書郎。莊帝北巡,奉詔勞山東。車駕入洛,除尚書左丞。又為光祿大夫,仍左丞。永安末,父津受委河北,兼黃門郎詣鄴,參行省事,尋遷徵東將軍、金紫光祿大夫。亦被害於洛,時年四十二。太昌初,贈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幽州刺史,諡曰恭定。

遁弟逸,字遵道,有當世才度。起家員外散騎侍郎。以功賜爵華陰男,轉給事中。父津在中山,為賊攻,逸請使於爾朱榮,徵師赴救,詔許之。

建義初,莊帝猶在河陽,逸獨往謁,帝特除給事黃門侍郎,領中書舍人。及朝士濫禍,帝益憂怖,詔逸晝夜陪侍,數之內,常寢宿於御牀前。帝曾夜中謂逸曰:“昨來舉目,唯見異人。賴得卿,差以自。”尋除吏部郎中,出為平西將軍、南秦州刺史,加散騎常侍。時年二十九,於時方伯之少未有先之者。仍以路阻不行,改除平東將軍、光州刺史。逸折節綏撫,乃心民務,或昃不食,夜分不寢。至於兵人從役,必親自送之,或風之中,雨雪之下,人不堪其勞,逸曾無倦。又法令嚴明,寬猛相濟,於是合境肅然,莫敢幹犯。時災儉連歲,人多餓死,逸以倉粟賑給,而所司懼罪不敢。逸曰:“國以人為本,人以食為命,百姓不足,君孰與足?假令以此獲戾,吾所甘心。”遂出粟,然後申表。右僕元羅以下謂公儲難闕,並執不許。尚書令、臨淮王彧以為宜貸二萬。詔聽二萬。逸既出粟之後,其老小殘疾不能自存活者,又於州門煮粥飯之,將死而得濟者以萬數。帝聞而善之。逸為政愛人,尤憎豪猾,廣設耳目。其兵吏出使下邑,皆自持糧,人或為設食者,雖在暗室,終不進,鹹言“楊使君有千里眼,那可欺之”在州政績尤美。

及其家禍,爾朱仲遠遣使於州害之,時年三十二。吏人如喪親戚,城邑村落,為營齋供,一月之中,所在不絕。太昌初,贈都督豫郢二州諸軍事、衞將軍、尚書僕、豫州刺史,諡曰貞。

逸弟謐,字遵智。闢太尉行參軍,歷員外散騎常侍,以功賜爵弘農伯、鎮軍將軍、金紫光祿大夫、衞將軍。在晉陽,為爾朱兆所害。太昌初,贈驃騎將軍、兗州刺史。

謐弟遵彥,武定中,吏部尚書、華陰縣開國侯。

津弟暐,字延季。雅厚,頗有文學。起家奉朝請,稍遷散騎侍郎、直閣將軍、本州大中正、兼武衞將軍、尚食典御。孝昌初,正武衞將軍,加散騎常侍、安南將軍。莊帝初,遇害於河陰。贈衞將軍、儀同三司、雍州刺史。

子元讓,武定末,尚書祠部郎中。

播家世純厚,並敦義讓,昆季相事,有如父子。播剛毅。椿、津恭謙,與人言,自稱名字。兄弟旦則聚於堂,終相對,未曾入內。有一美味,不集不食。堂間,往往幃幔隔障,為寢息之所,時就休偃,還共談笑。椿年老,曾他處醉歸,津扶侍還室,仍假寐閣前,承候安否。椿、津年過六十,並登台鼎,而津嘗旦暮參問,子侄羅列階下,椿不命坐,津不敢坐。椿每近出,或斜不至,津不先飯,椿還,然後共食。食則津親授匙箸,味皆先嚐,椿命食,然後食。津為司空,於時府主皆引僚佐,人就津求官,津曰:“此事須家兄裁之,何為見問?”初,津為肆州,椿在京宅,每有四時嘉味,輒因使次附之,若或未寄,不先入口。椿每得所寄,輒對之下泣。兄弟皆有孫,唯椿有曾孫,年十五六矣,椿常為之早娶,望見玄孫。自昱已下,率多學尚,時人莫不欽羨焉。一家之內,男女百口,緦服同爨,庭無間言;魏世以來,唯有盧淵兄弟及播昆季,當世莫逮焉。

世隆等將害椿家,誣其為逆,奏請收治。前廢帝不許,世隆復苦執,不得已,下詔付有司檢聞。世隆遂遣步騎夜圍其宅,天光亦同收椿於華陰。東西兩家,無少長皆遇禍,籍其家。世隆後乃奏雲:“楊家實反,夜拒軍人,遂盡格殺。”廢帝惋恨久之,不言而已。知世隆縱擅,無如之何。永熙中,椿閤家歸葬華陰,眾鹹觀而悲傷焉。

播族弟鈞。祖暉,庫部給事,稍遷洛州刺史。卒,贈弘農公,諡曰簡。父恩,河間太守。鈞頗有幹用,自廷尉正為長水校尉、中壘將軍、洛陽令。出除中山太守,入為司徒左長史。又除徐州、東荊州刺史,還為廷尉卿。拜恆州刺史,轉懷朔鎮將。所居以強濟稱。後為撫軍將軍、七兵尚書、北道行台。卒,贈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華州刺史。

長子暄,卒於尚書郎。

暄弟穆,華州別駕。

穆弟儉,寧遠將軍、頓丘太守。建義初,除太府少卿。尋為華州中正,加左將軍。儉與元顥有舊,及顥入洛,受其位任。莊帝還宮,坐免。後以本將軍、潁州刺史,尋加散騎常侍、平南將軍,州罷不行。普泰初,除徵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永熙中,以大將軍除北雍州刺史,仍陷關西。

儉弟寬,自宗正丞,建義初為通直散騎侍郎,領河南尹丞。稍遷散騎常侍、安東將軍。永安二年,除中軍將軍、太府卿。後為散騎常侍、驃騎將軍、右光祿大夫、澄城縣開國伯。太昌初,除給事黃門侍郎,尋加驃騎大將軍,除華州大中正,監內典書事。坐事去官。永熙三年,兼武衞將軍,又除黃門郎。隨出帝入關西。儉、寬皆輕薄無行,為人所鄙。

史臣曰:楊播兄弟,俱以忠毅謙謹,荷內外之任,公卿牧守,榮赫累朝,所謂門生故吏遍於天下。而言恂恂,出於誠至,恭德慎行,為世師範,漢之萬石家風、陳紀門法,所不過也。諸子秀立,青紫盈庭,其積善之慶歟?及胡逆擅朝,刑肆毒,以斯族而遇斯禍,報施之理,何相反哉!

部分譯文楊播,字延慶,自稱是恆農華陰人。高祖楊結,在慕容氏政權中任職,卒於中山相任上。曾祖楊珍,太祖時到了皇魏,卒於上谷太守。祖楊真,河內、清河二郡太守。父親楊懿,延興末年任廣平太守,有政績。高祖南巡,吏人稱讚他的治績,朝廷加授他為寧遠將軍,賜給三百匹。後又被朝廷徵為選部給事中,有公平之譽。除任安南將軍、洛州刺史,沒有到任便死了。朝廷贈他本官,加授弘農公,諡稱簡。

楊播本字元休,太和年間,高祖賜改字延慶。母親王氏,文明太后的外婆。楊播少年時代即儀表不凡,奉養雙親竭盡禮度。朝廷擢任他為中散,累遷給事,領中起部曹。因是皇帝外戚,朝廷累加優賜,前後達萬計。後進官北部給事中。皇帝下詔讓楊播巡視北部邊疆,高祖親自送他到家,告訴他軍略大計。不久,除任龍驤將軍、員外常侍,轉任衞尉少卿,常侍官職仍舊。楊播與陽平王元頤等人領兵到漠北出擊柔然,大勝而歸。高祖嘉許他的功勞,賜給他奴婢十人。又遷任武衞將軍,又領兵打擊柔然,到居然山兵還。

朝廷除任他為左將軍,不久又加前將軍。跟隨皇帝車駕向南討伐,到鍾離。大軍回撤,皇帝下詔讓楊播統領步兵三千、騎兵五百為大軍殿後。當時水初漲,敵人蜂湧而至,撤還的船隻住江川。楊播考慮大軍仍未全部渡過淮河,自己統兵嚴守南岸,親身處後。大軍渡完,敵人也到了,於是圍住了楊播兵馬。楊播把士兵擺成圓陣以抵禦敵人,親身衝入敵陣,斬敵很多。兩軍相持了兩個晝夜,楊播部下糧草已盡,敵人圍攻更加兇猛。魏高祖在北岸觀望,自己又沒有船隻,無法救援。淮河水勢稍減,楊播自領三百名鋭騎兵登上船隻,大叫説:“現在我要渡河,能戰的就上前來。”敵人不敢行動,於是楊播帶領軍馬渡過淮河。高祖十分稱讚他的壯舉,賜爵華陰子,不久又除任右衞將軍。

後來,楊播又跟隨皇駕討伐崔慧景、蕭衍於鄧城,破了敵人,朝廷進其號為平東將軍。當時皇帝車駕在沔水上顯威,皇上已擺下宴席,魏高祖與中軍、彭城王元勰賭箭,左衞元遙在元勰一邊,而楊播在皇帝一邊。元遙中靶心,籌限已滿。高祖説:“左衞籌限已滿,右衞也只好作罷了。”楊播回答説:‘仰憑聖恩,必須一爭。’於是彎弓發,也正中靶心。高祖笑着説:“過去養由基神妙處,大概也不過如此吧。”於是拿着酒杯賜酒楊播説:“古人以酒養病,朕今天犒賞卿的才能,可以説是古今不同了。”從車駕到懸瓠,除授他為太府卿,晉爵為伯。

景明初年,兼任侍中,出使恆州,賑寒濟飢。轉任左衞將軍。後朝廷除授他外任為安北將軍、幷州刺史,他堅決推辭,於是授他為安西將軍、華州刺史。到州之後,借佔老百姓的田地,被御史王基所彈劾,削除了官爵。延昌二年(513),在家中去世。兒子楊侃等人停柩不下葬,連年上訴,到熙平年間(516~518),朝廷才贈其為鎮西將軍、雍州刺史,並復其爵位,諡稱壯。

楊播弟楊椿,字延壽,本字仲考,太和年間與楊播一起都蒙高祖賜改。楊椿情寬容謹慎,開始被拜授為中散,典掌皇家馬匹,因端慎小心,專管醫藥,遷任內給事,與兄楊播一起侍奉宮室。楊椿又領蘭台行職,改授中部曹,楊椿析查訴訟很是公正,高祖讚揚他。等到文明太后逝世,高祖悲痛得五天都沒進食。楊椿進諫説:“陛下情淳篤,孝心超過有虞,居哀五天,水漿不進,臣子們着急驚恐,不知説什麼好。陛下您擔負祖宗傳下的大任,身居君臨萬國之重,在這件事情上哪可與凡夫俗子一樣,居喪以取僵仆暈倒呢。況且聖人的禮制,毀不滅,縱使陛下想自賢於萬代,但這樣下去,列祖列宗的廟社將如何是好!”高祖為他的一番話所動,於是開始進粥。朝廷轉授他為宮輿曹少卿,加授給事中。

出任安遠將軍、豫州刺史。高祖自洛向豫,到他的州館驛舍下榻,賜給他馬十匹、縑千匹。又提拔他為冠軍將軍、濟州刺史。魏高祖自鍾離到鄴城,至。。郂,幸臨其州館,又賜給馬二匹,縑一千五百匹。因此被平原太守崔敞所訟訴,廷尉論其收取市利、費損官炭,免除了他的官職。後又降為寧朔將軍、梁州刺史。

當初,武興王楊集始被楊靈珍所破,降歸蕭鸞。到現時,率領敵賊萬餘人自漢中向北,企圖恢復舊土。楊椿率領騎步兵二千人出兵駐守下辨,送了封信給楊集始,向他陳述利害。楊集始拿着信對使者説:“楊使君椿這封信,除卻了籠罩在我心頭的疑雲。”於是領着其部下一千多人前來投降。不久楊椿以母親年老,解職還家。後來,武都氐人楊會造反,假楊椿持節、冠軍將軍、都督西征諸軍事、行梁州刺史,與軍司羊祉一起討伐破滅了敵人。後來梁州運糧,被一羣氐人劫奪而去,帝詔楊椿兼任徵虜將軍,持節招。不久因氐人叛亂,拜授他為光祿大夫,假平西將軍,督征討諸軍事討伐氐人。還朝之後,兼任太僕卿。

秦州羌人呂苟兒、涇州屠各陳瞻等聚眾造反,帝詔楊椿為別將,隸屬安西將軍元麗討伐叛軍。賊進入隴中,形成犄角之勢互相守護。討伐諸軍將領有的説在山路上埋伏軍馬,截斷其出入之路,等到敵人糧草完竭之後再攻打他們;有的説斬除山木,放火燒敵,然後進軍討伐。楊椿説:“這都不是好辦法。這些人本就是常規的盜賊,沒有什麼戰略計劃,我們王家大軍一到,無戰不摧,敵人之所以深竄,正説明他們怕死。現在我們應勒止三軍,不要輕舉妄動,敵人必然會説我們見險徘徊不前,心中輕視我軍,我們然後掩其不備,就可一舉平定了。”於是緩師不進,敵人果然縱出掠搶,我軍放出些軍中驢馬引誘敵人,不加討逐。像這樣持續了多天,暗地裏挑選兵,銜枚夜襲,斬殺陳瞻等人頭顱。楊椿入授正太僕卿,加授安東將軍。

開始,顯祖時有柔然部落萬餘户降附魏廷,居住在高平、薄骨律兩鎮,太和末年,叛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千多家。太中大夫王通、高平鎮將郎育等,請求朝廷把他們遷到淮北居住,防備他們再逃走。帝下詔同意,但擔心他們不聽安排,便命楊椿持節前往執行。楊椿認為遷移他們是沒用的,上書説:“臣因古人有言:邊裔不謀華夏,蠻夷不亂華土。荒僻之人,招服而已。所以先朝居之荒服之間的意圖,正是為了悦樂近者招來遠人,也是為了區別華夏戎夷,別異內外。而今新歸附的人很多,如果舊附之人被遷徙,新附的人必然會內心不安。不安必定思歸其土,思念故土就會叛逃。狐死首丘,其害甚大。又加上這些人,衣,喜歡天寒地凍的天氣。而南方濕暑熱,把他們移居到那必定會全部逃走。我們如那樣做,便會進失歸服之心,退丟藩衞之益。把他們遷居中夏,必會生出後患,愚心所見,認為不能這樣做。”當時眾官商議沒有采納他的意見,於是把柔然遷到濟州沿黃河居住。冀州元愉劫難,這些人果然渡過黃河奔赴叛賊,所在劫掠,果然像楊椿所説的那樣。

永平初年(508~509),徐州城人成景雋在宿豫謀反,帝詔楊椿率領四萬兵馬討伐敵人,無功而返。很久以後,朝廷除授他為朔州的撫冥、武川、懷朔三鎮三道諸軍事、平北將軍、朔州刺史。在州,被廷尉奏陳他任太僕卿的時候,招引百姓,盜種牧田三百四十頃,朝廷依律判處他五年徒刑。尚書邢巒,依據《正始別格》奏陳按楊椿的罪行應該把他除名為庶人,注籍盜門,與他同籍的合門不準做官。魏世宗以新刑律既已頒佈,不應再雜以舊制,下詔依從廷尉所斷,聽以贖論。不久加授他為撫軍將軍,入除都官尚書,監修白溝堤堰。又以本將軍除授定州刺史。

自從太祖平定中山之後,多置軍府,以謀求相互制攝。共有八軍,每軍各配置兵卒五千,食祿主帥軍各為四十六人。自中原漸定,八軍之兵,漸漸割歸南境戍府,一軍兵力才千餘人,但是主帥人數照舊,以致費祿不少。楊椿上表請罷四軍,減少其帥一百八十四人。每州有宗子稻田,屯田兵士八百户,每年常發民夫三千、草三百車,修補田畦渠堰。楊椿以屯兵只是務此田課,再無別的徭役,等到了農閒的月份,就應該自修田堰,不能再去勞擾百姓,楊椿也上表請罷除其他勞役。朝廷接受了他的意見。楊椿在州,因治黑山道餘功,伐木私造佛寺,役使兵力,被御史所彈劾,除名為庶人。

正光五年(524),除授輔國將軍、南秦州刺史。當時南秦州反叛朝廷,赴任的路線又被阻,楊椿只好停滯長安。轉授岐州,復除授撫軍將軍、衞尉卿。轉任左衞將軍,又兼任尚書右僕,馳驛到並、肆二州,備絹三萬匹,募召恆、朔二州民,挑選他們充當軍人。楊椿不去。不久加授左衞將軍,出除都督雍南豳二州諸軍事、本將軍、雍州刺史,又進號車騎大將軍、儀同三司。蕭寶夤、元恆芝諸軍被敵人打敗,元恆芝從渭水北面東渡黃河,楊椿派人追趕,不能制止。蕭寶夤後到,楊椿把他收留於逍遙園內,自己收集殘敗將士,還得到萬餘人馬,由此三輔人心,頗得安貼。這時,涇州、岐州以及豳州都已被敵人攻陷,扶風以西,不再屬我魏所有。楊椿於是收集內外兵士,得到七千餘人,派兄子錄事參軍楊侃率領他們防禦敵寇。帝詔楊椿以本官加授侍中、兼尚書右僕為行台,節度關西諸將,其統轄之內五品官職以下,郡縣必須補用的官員,他任命了朝廷即行擬授。楊椿得了暴病,頻頻啓奏皇上乞求解職。帝下詔答應了,以蕭寶夤代替楊椿為刺史、行台。

楊椿還歸鄉里,遇子楊昱準備還歸京城,楊椿對他説:“當今雍州刺史亦不賢於蕭寶夤,但其乃是朝廷上佐之州,朝廷應該派遣心腹重人,怎麼能夠憑一紙文書便加以任命?這是聖朝百慮之一失。況且蕭寶夤不借刺史為榮,我觀其得州之後,喜悦非常,至於賞罰之類事情,他都不依常憲,我擔心他有異心。關中這些事情的發生,實在令人惋惜。你今天赴京,説明我的意思,以之啓奏二聖,並面陳宰相,讓他們更派長史、司馬、防城都督。要想安定關中,正需要這三個人。如不派遣,必會成為朝廷大患。”楊昱還京,面啓肅宗及靈太后,二聖都不相信採納。等到蕭寶夤邀害御史中尉酈道元,他還在上表申述,稱自己被楊椿父子所誹謗。帝又下詔除授楊椿都督雍、岐、南豳三州諸軍事、本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雍州刺史、討蜀大都督。楊椿以自己年老多病為由,不去就任。

建義元年(528),遷任司徒公。爾朱榮東討葛榮,帝下詔讓楊椿統領兵馬為後軍,爾朱榮擒葛榮,此事作罷。永安初年(528),進位太保、侍中,賜給後部鼓吹。元顥入洛陽,楊椿兒子楊昱為徵東將軍出鎮滎陽,被元顥所擒。又楊椿弟弟楊順任冀州刺史,楊順兒子仲宣任正平太守,兄子楊侃、弟子楊遁都跟從皇駕到河北,被元顥所猜疑。因楊椿家世顯重,他擔心會失去民心,沒有加罪於他們。當時人也擔心元顥會加害楊家,有人勸楊椿攜家避禍。楊椿説:“我家內外有百口之多,能逃到哪裏?只有坐居聽憑命運安排罷。”魏莊帝還歸帝宮,楊椿每每辭遜官職,莊帝不答應。楊椿頻頻上書乞歸家養老,帝詔曰:“楊椿是老成之臣,正當尊崇推尚,而他屢以年高,請求退休,朕顧念懷思舊德,沒有答應他的要求。但是他上表頻繁,辭理堅決,朕以其志趣難奪,不忍相違,今天就答應他的請求。歸家之後,他可着侍中朝服,朕賜他朝服一套、衣一套、八尺牀帳、桌杖,不必上朝,乘坐安車,駕馭駟馬之車,給扶持之人,傳詔者二人,跟隨他到所在郡縣,地方官員要時時給他問候請安。為朕不能時時諮訪,內心着實淒涼。”楊椿在華林園奉詔,莊帝走下御座拉着楊椿的手着淚説:“公,先帝舊臣,實為元老,而今四方未寧,朕按理當時時詢訪於您。但卿其志高遠,決意不留,您的志趣既難相違,朕也只有深深悲涼的份了!”楊椿也。。欷不已,想行拜禮,莊帝親執其手不讓。於是帝賜給他絹布,調撥羽林軍護送其還家,羣公百僚在城西張方橋與他餞別,行路觀看的人,沒有不嘖嘖稱歎楊椿的。

楊椿臨行時,告誡其子孫説:“我家剛入魏廷時,就是朝中上客,朝廷賜給田宅、奴婢、馬牛羊,成為富裕人家。從那至今二十年,二千石爵祿、方伯職位連續不絕,所受祿恤很多。至如姻親知故,家有吉凶的時候,朝廷必厚加贈予;來往賓僚,我們必以酒款待。所以親姻朋友都沒有缺憾。國家之初,丈夫喜好服彩。我雖不記得上谷翁時的事了,然而還記得清河翁時的服飾,經常見到老者穿着布衣皮帶,經常告誡諸父説:‘你們的後代,假如有比今富貴的話,謹記住不要積金一斤以上,彩百匹以上,用為富也。’既不讓治生求利,又不讓與權勢之家結成姻親。至於我的兄弟,不能遵從。而今你們衣服乘坐,都很華麗,吾由此知道恭儉之德,已漸漸不如上代了。又我們兄弟,如果在家,必定同盤而食,如有人出門不遠,沒有回來,大家必定等他回來,也有時間過了中午,仍未吃飯的事情,大家忍飢等待。我們兄弟八人,而今健在的有三人,仍然不忍別居而食。又念我們兄弟這一輩子,大家不異居、不異財,你們眼中也見到了,這都不是假話。如我聽説你們兄弟,經常有別居而食的情況,這又不如我們這一代了。我今天也説不上貧賤,但我的居宅不搞那些華麗的裝飾,正是考慮到如果你們這些後代不賢,不能守住這產業,裝飾豪華了反而被權勢之家奪去了。

“帝都在北邊時,朝廷法律嚴急。太和初年,我們兄弟三人都居內職,兄在高祖左右,我和楊津在文明太后左右。當時皇帝口授,付內官辦理,十仰密得一事,如不列二聖便大發脾氣。諸人多有依敕秘密列位的,也有太后、高祖中間傳言離間的。我們兄弟自相告誡説:‘現今我們忝居為二聖近臣,位處母子二聖之間很是困難,宜極為謹慎。又列掌人事,談何容易,即使為二聖譴責,也不要輕易説什麼。’十餘年中,不曾説過一個人的罪過,當時大被二聖嫌惡責備。我們回答説:‘為臣並不是不聽人們議論,臣擔心對其不審慎,會仰誤聖德,所以不敢説什麼。’以後終於還是以不輕易説什麼而蒙受賞賜。二聖之間的話,我們終不敢隨便傳通。太和二十一年(497),我從濟州來到朝廷,在清徽堂參加宴會。高祖對諸王、諸貴説:‘北都之時,太后嚴明,我每每被太后所杖罰,左右因此有些是非言語。協和我們母子的只有楊椿兄弟。’於是賜給四兄及我酒。你們如果萬一蒙受時主知遇,必須深深慎於言語,不可輕易評論別人的壞處。

“我自思文武才藝、門第姻援不如他人,一旦位登侍中、尚書,四歷九卿,十任刺史,任過光祿大夫、儀同、開府、司徒、太保等職,楊津今天又任司空,正是由於他忠誠貞正,小心謹慎,口中從來不談論別人過失,不論他人貴賤,一律以禮相待,由於這個原因他才有今天這個位置。我聽説你們學當時一般俗人,於是有坐在那裏接待客人的,有奔馳顯貴豪門的,有隨便議論別人善惡的,見到顯貴則敬重他們,看見貧賤的人則怠慢人家,這是為人品行的大過失,立身的極大病。我們家仕官皇魏以來,高祖以上乃有七郡太守、三十二州刺史,內外身居顯要職位的,世人罕能與比。你們如果能夠保存我家良好的禮節,不務奢驕慢,即使不比別人強,也足以免於譏誚,足夠成為名家。我今年已七十五歲,自思自己氣力,還能夠朝見天子,之所以孜孜求退,正是為了讓你們知道‘滿足’二字的含義,以立一門法式耳,這並不是為了苟求千載之名。你們如果能記住我的話,我百年之後,終也沒有什麼遺憾的了。”楊椿還歸華陰過了一年,普泰元年(531)七月,被爾朱天光所害,年七十七歲,當時人無不為之冤痛。太昌初年(532),朝廷贈為都督冀、定、殷、相四州諸軍事、太師、丞相、冀州刺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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