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節:善人殉死恩怨隨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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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翼的身體漸漸變得模糊起來,彷彿在煙霧之中漸漸飄散一般。
“這座懸崖就是你的父母葬身的地方,已經二十年了,屍骨也許都不會留下了吧。”
“折翼,你的身體!”雷諾有些關切地上前問道。
“雷諾,我的使命已經全部完成了,也就是我這個遊蕩於世間的殘魂安歇的時候了…”折翼依舊笑着對雷諾説:“今天見你的是我的大哥,他人不壞,也沒有對你的父母進行迫害,請你不要為難他,更不要遷怒於自己的族人,以為你是風神轉世,他們都是你的子民!”話音剛落,折翼的身體驟然透明,虛空中發出玻璃破碎的聲音,折翼那在黑風衣下的身體陡然破碎成無數細小的碧綠
光芒,如同玉珠墜落的聲音,朝着夜空四散飛去,瑩瑩微光在月光下倏忽即逝。
輕輕地一聲,那一件黑的長袍柔軟地落在岩石上,雷諾三步並做兩步衝上前搶到折翼剛才站的地方,雙膝跪倒拾起了那一件黑長袍。入手柔軟,彷彿是絲質的,可是就在他的手中又緩緩消散了。
折翼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痕跡終於消失了。
雷諾分明告訴自己不必悲傷,可是卻本難以抑制自己的悲傷,那是發自心底的悲痛。只有眼淚,可以承載。
當雷諾怏怏地回到斂雲宮殿時,他看到的是無比慌亂的景象。
這一路上他的腦海中難以抑制地考慮了無數種復仇的方法,可是折翼的話卻久久盤旋在他的耳畔。他無法對這些無辜的翼人下手,他想要毀滅的只是那個害死他雙親的翼族皇室,可是折翼已經死了,那就只有去問折翼的大哥了。
這時,一個年輕的翼族少年在慌亂的人羣中找到了雷諾。恭恭敬敬地説道:“雷諾元帥,輔政王讓我將這封信給你…”雷諾疑惑地接過那隻信封,緩緩地展開,表情在一霎那凝固住了,只見信上用整齊的人族文字寫着如下的一段話。
雷諾元帥,在你看到這一封信時,我已經不在人世了。這種毒藥的毒真的很好,你們人類管它叫做鶴頂紅吧。
我知道你想在我這裏問到些什麼。我也用行動來回答你,我不會告訴你這個秘密,希望我與折翼的死,能夠使您心中的復仇之火平息,即使不能完全平息也沒有關係。
雷諾只覺得雙手失去了力量,甚至連握住信紙的力氣都沒有了,那信紙輕飄飄地落在地上。
清晨,斂雲峯谷裏升起的稠密的晨霧,嫋嫋飄起彌散在林海之間。
雷諾走出房門,不打了一個寒戰,不由自主地裹緊嵐天戰袍抵禦着清晨的寒冷,順着宮殿前的石子路慢慢地走着。
他幾乎下意識地走進了宮殿後面的那一片松柏林,抬起頭,看着那唯一獨秀的參天巨柏,心中的思緒如同紛飛的雪花揮之不去。
雷諾難以想象,在這參天巨柏下,折翼如何才下定了決心,放棄自己的生命與為自己家族的錯誤行為贖罪。如果他不去管自己呢?那麼雷諾永遠都只會是一個凡夫俗子,也許渾渾噩噩地活着,也許已經死了,沉淪在泥土裏。
一陣綠光陡然從疾風魔刃上升起,氤氲在雷諾面前,漸漸顯出人形。正是一身黑衣的鯤鵬風影。
“聖使,你有心事…”鯤鵬看到雷諾的臉不好,不
問道。
自從星和哈內爾死後,雷諾就一直處於鬱鬱寡歡的狀態,可是這樣陰沉的臉
卻還是一反尋常。
“鯤鵬,你能不能帶我去懸崖下面看一看,也許…”雷諾低下頭説:“也許,我父母的遺骸…”
“懸崖?”風影疑惑地問道。
“不錯,那個處死翼族人的地方…”
“絕命崖。”風影默然點頭。
當鯤鵬飛過數千仞的懸崖,懸崖下的一切讓雷諾骨悚然,不大的一片山谷裏卻橫陳着近千具枯骨,都已經只剩下森白的骨頭,幾如修羅墳場。
這時,他的目光被兩具相互依偎的骷髏引了,他們的服飾還沒有腐朽,依稀可以在白骨中辨認出來,而且是顯眼的深綠
和銀灰
,據雷諾所知,這是翼族最高貴的顏
。
他示意風影落了下來,不避諱腳下零散的骸骨,滾動的骷髏頭,徑直朝那兩具骷髏走去。
一具骷髏上覆蓋着青的長袍,另一具骷髏則被銀灰
的短袍遮住身體。陡然,他眼中的瞳仁收縮了一下,他看到了覆蓋銀灰
短袍的骷髏身上戴着一串銀
項鍊。
雷諾的手,下意識地伸向自己的脖子,觸手可及的冰涼竟然使他一陣戰慄。雷諾緩緩地將雙手伸到頸後,解下了一條一模一樣的銀項鍊。
風蕭瑟地席捲過山谷,彷彿無數魂魄吶喊的聲音。
雷諾用力攥緊了拳頭,幾乎要將那條項鍊生生捏碎。
他突然回憶起了很多以往記憶中沒有的畫面,父親柔軟的栗長髮垂下覆蓋在他的臉上,緩緩地解下自己的銀
項鍊,小心翼翼地戴到嬰孩的脖子上。
四圍的風,依舊如同今的嗚咽。
雷諾顫顫巍巍地走上前,慢慢解下骷髏上的那一串銀項鍊,兩隻手捧着,神聖而莊重地跪倒下來。栗
的長髮垂下來,遮住了他的面龐。
沒有語言,只有沉默,幻化**型的風影默默地在遠處看着,不願上前打擾這沉鬱的緘默。
雷諾緩緩抬起了頭,眼角還閃爍着淚光,他卻十指如電,無數的真空刃陡然出現“喀喀喀”生硬的響聲中瞬間將面前的兩具骷髏分割成了碎片,疾風破空而來,帶走了一切。
也許是折翼的話,也許是折翼大哥的死,熄滅了他心中的復仇之火,恩怨隨風。
另一方面,底格尼休斯並未停下他的腳步,不過他似乎改變了主意,不再是進行掃蕩式的進攻而是直接突襲皇城,像一柄尖刀那樣**美尼拉大陸的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