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歷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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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意近眼瞼，葉薰甚至來不及閉上眼睛。可就在刀光與視線錯的那一剎那，充滿殺意的鋒芒卻硬生生拐了一個彎，偏向一側。

“叮”地一聲充滿力道的脆響炸開了寂靜的空間。

葉薰尚沉浸在命不保的恍惚失措中，第二聲響動緊接着傳入耳中，終於將陷入一片空白的意識硬生生拉扯了回來。

她顫抖的抬起頭，遠處正有一人單騎快馬向着這邊迅速近，同時搭弓急，利箭帶着穿雲破月的力道呼嘯而來，分毫無誤地直殺手各要害。

有人來救他們了，意識到這一點，葉薰掙扎着爬起來，想抱着蕭若宸後退。可震顫的疼痛馬上從後背竄上來，她又重重跌了回去。

息了一口氣，她拖着已經昏過去的蕭若宸一點點地向後挪動。

殺手馬上察覺了他們逃跑的企圖，無奈眼前的利箭又快又準，竟然連回身殺葉薰姐弟的功夫都沒有。

單騎快馬瞬間到了眼前，葉薰這才看清楚來人是誰:悉的身影俊逸拔，墨玉般灼然的明眸中隱含着怒意。

竟然是怎麼想也不可能出現在這裏的沈歸曦！他怎麼會在這裏？葉難以置信地看着眼前這一幕。

沒有人解答葉薰的疑惑，兩人眨眼已經起手來，劍光凌厲，如銀蛇騰舞，幻影錯。葉不懂武功，卻也看出沈歸曦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對手連連後退，她逐漸放下心來。

一個短促地擊過後，殺手連連後退，捂着受傷的斷臂血不止，蒙面的黑巾也飄落到地上。葉眼睛瞬間瞪大了，這位也是人，竟然是久已不見的萬總管！

這是怎樣詭異的情形啊？葉薰呆愣愣地看着眼前這一幕，大腦完全當機了。

萬總管的目光牢牢鎖在沈歸曦身上，扭曲在臉上的震驚與痛苦與其説是因為手臂的傷痛。倒不如説是因為眼前這個人。

“二少爺…”他顫抖低啞的聲音響起。

沈歸曦猛地一揮劍，劍刃嘶鳴響振，掩去了這一聲呼喚。劍氣劃過身前，草葉飛舞間。一道鋭利狹長地溝壑橫隔在兩人之間。劍揮過，人卻並未上前，他只是單純地用這個簡單的動作表達他的拒絕。

“少爺你…”萬總管身體晃了晃，滿是痛楚的眼神望着沈歸曦。

沈歸曦嘴抖了抖。卻終究沒有看他，只是低低説道:“你走…”

“少爺…為什麼…”

“我不想再見到你，”沈歸曦低沉地聲音緩緩説道，帶着一種近乎冷酷的韻調。

“馬上走，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不要讓我想起…想起…雁門關那些不應該發生事情…”萬總管聞言身軀劇烈地顫抖起來。像是有一記鞭子生生打在他的身上。他搖晃着險些跌倒。臉變得慘白如紙。

“你…”他戰慄的視線掠過沈歸曦決然地神情。

沈歸曦沒有看他，徑自轉頭查看身後的葉薰的情況。彷彿對面那個受傷的人已經不在了。

萬總管地眼神跟着落到葉薰身上，那視線中的怨毒讓葉薰忍不住打了個哆嗦，“都是這個妖女，都是因為你…大少爺…甚至夫人…”萬總管森寒的眼神毒蛇般緊盯着葉薰。

“住口！”一聲斷喝如晴天霹靂般傳來，沈歸曦地臉上浮現出強自壓抑地憤怒“你不配提起她，不配提起母親…馬上走！”萬總管恐懼地後退了兩步，卻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他語調驚慌地喊道:“你不能和她在一起，少爺，你不知道將軍他曾經…還有大少爺…”

“夠了！”沈歸曦斷然喝道，這些話他一句也不想聽，就如同這個局面他一刻也不想面對。他上前一步，擋在葉薰身前，低聲道:“你再不走，血地太多，不用我動手，你就要死在這裏了。”萬總管一滯，呆呆地看着沈歸曦。

沈歸曦轉過頭去，不去看他。

他嘴哆嗦一下，終於不再説什麼，轉頭默默走了。

看着他遠影，沈歸曦身體不易察覺地一晃，帶着劇痛過後地乏他終於不用掩飾眼中的傷痛，拿劍的手放鬆下來，帶着細微的顫抖。上面破碎的血跡沿着劍刃蜿蜒下，如同他疲倦不堪的內心。眼前遠去的人從他出生起就在身邊，是他曾經當作自己長輩一樣尊敬的人，可如今卻歧路殊途，生死決然…

從命懸一線到離險境，整個過程不過短短的幾分鐘，葉薰自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恍如在夢中。萬總管出現在這裏雖然意外，但仔細想想也算情理之中，不過是證實了沈涯斬草除的決心和魄力。但沈歸曦的出現呢？

葉薰抬頭看着他顫抖的背影，猛地發現他像是在承受什麼極大的傷痛般，背影分外孤寂…

痛苦…對了，更加痛苦的人應該是…葉薰連忙低頭查看蕭若宸的狀況。

聽見身後的動靜，沈歸曦轉過身來，走到她身邊蹲下問道:“你沒事吧？”

“我沒事，有事的是他…”葉薰急促地説道。直到這時她才發現蕭若宸的傷勢何等嚴重，萬總管的那兩刀都砍在肩膀上，温熱的血沿着兩人接觸的地方淌下來，她單薄的衣服肩部被浸濕了大半。一片狼藉的鮮紅襯着他蒼白如紙的臉，看的葉薰觸目驚心，震顫不已。

低頭略查看了蕭若宸的傷勢，沈歸曦拉起蕭若宸的右手測試脈搏，卻在握住他手腕的時候不自然地一頓。

“怎麼樣？”葉薰心急火燎地問道。

沈歸曦反應過來，説道:“他沒事…”

“怎麼可能沒事？他了這麼多血！”葉薰打斷他的話喊道，聲音有瞬間的拔高。

“傷口都不在要害上，只是失血過多而已。”沈歸曦明白她動的情緒，平靜地安道，一邊説着，運指如飛，連點數處要，將蕭若宸出血的傷口暫時封住。又抵住他的後背，緩輸內力。

短暫的昏之後蕭若宸馬上醒了過來，他眉間蹙起，神恍惚了一陣，接觸到葉薰緊張的目光，這才清醒過來。

“小宸…”葉薰輕聲呼喚道。

“我沒事。”握在她手裏的手指一動，蕭若宸回道，隨即神一緊，盯着葉薰問道:“對了，姐，你剛才從馬上跌下來…”

“只是摔了一跤而已。”葉安道。看到蕭若宸這麼快恢復了神，她心緒稍安。

蕭若宸目光轉到旁邊的人身上，略頓了頓，就自然而然地錯開了。讓葉奇怪的是，他的眼神裏竟然沒有絲毫吃驚困惑之類的情緒，而是純然的平淡，似乎對沈歸曦出現在這裏沒有絲毫意外。

蕭若宸的視線掃過地面，眼見沒有刺客的屍首，他眉頭微微一挑，有些意外，卻又不易察覺地鬆了一口氣。

沈歸曦也是完全不動聲的模樣，掃了蕭若宸身上的血跡一眼，在經過蕭若宸的手腕時略一停頓，隨即視線回到葉薰身上。

“你也了不少血。”沈歸曦擔憂地説道，一邊伸手想要扶她起來。

“我沒有，都是他的血…啊…”被沈歸曦稍微碰觸，葉薰忍不住痛叫出聲。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傷也不輕。抱着蕭若宸滾落馬背的時候她刻意在下，雖然地上有茂密的雜草蘆葦鋪墊，但從急促奔馳的馬匹上跌落也足夠讓她觸地的肩膀骨折了。

剛才被命懸一線的緊張籠罩，完全沒有察覺疼痛，如今一放鬆下來，葉薰只覺得自己整個後背都火辣辣的，尤其右側肩膀更像是粉碎了一樣。

傷痛中更有深遠的疲憊鋪天蓋地而來，讓她頭暈目眩，視線模糊。終於她身體一晃，眼前一陣發黑，支撐不住向後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