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話説陳老夫人氣沖沖回到靖國公府,她剛在慈萱堂內坐下,季重慎便火急火燎的趕了過來,急哧白臉的問道:“母親,您怎麼沒把那個老賤人帶回來?”陳老夫人聽了這話狠狠的瞪了季重慎一眼,沒好氣的啐道:“人都進了王府,叫我怎麼要人,你還有什麼用,我千叮嚀萬囑咐,要你一定派人看緊了王府,務必在未進王府之前將人搶回來,你可倒好,等把人放進王府,再派人跑來報信,你覺得為娘有本事光天化之下在郡王府中搶人麼?”季重慎忙低了頭,小聲嘟囔道:“母親您可是憂姐兒忌哥兒的親祖母,您説話他們豈敢不聽!”

“放,混帳東西!”陳老夫人怒極,抄起手邊的茶盞狠狠向季重慎砸去,季重慎嚇的一跳,本能向旁邊一躲,那隻薄胎青瓷福壽延綿茶盞砰一聲落在他的腳旁,碎成了十數片。

季重慎躲完之後才覺得不應該躲,忙繞過青瓷碎片跑到陳老夫人的面前跪下,搖着陳老夫人的膝頭做小兒女狀,“母親,兒子錯了,您消氣,兒子再不説那樣的混賬話了。都是兒子沒用,沒多派出些人手盯着。”陳老夫人剛才狠狠摔了茶盞,一方面是被季重慎氣的,另一方面則是將剛才在忠勇郡王府受的悶氣盡數發出來。陳老夫人是最知道如何保養身體的,她豈肯讓怒氣積在心中傷了自己的身子呢。

正好季重慎這麼一求饒,陳老夫人便就勢揭過,緩聲道:“你起來吧,也時老大不小的人了,動不動就跪着也不好看。”季重慎趕緊説道:“兒子跪孃親天經地義,有什麼不好看的,只要母親高興,兒子跪的再多也心甘情願。”陳老夫人的臉越發好了,她摸摸兒子的頭,帶一絲笑意説道:“為娘知道你孝順,快起來吧,坐着陪為娘説話。”季重慎這才站了起來,走到離陳老夫人最近的一張椅子上坐下來,向前微趨身體,一臉恭敬的問道:“母親要同兒子説什麼?”陳老夫人將自己在郡王府所受的一切全都説了出來,季重慎聽的心驚不已,從分家之時他就已經知道季無憂這個侄女兒絕不是母親和子説的那般好對付。只是他還抱着一絲希望,希望季無憂小孩子家記吃不記打,過上一段時間給她們姐弟些好處,也就能把無憂姐弟的心挽回來了。

現在看來是不可能的,自從家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無憂姐弟看來是沒有絲毫緩和關係的意思。接下來他應該怎麼辦呢?這關係是必須要修復的,季重慎心裏很清楚,若不修復了與無憂姐弟的關係,他這輩子都別想再有升官之

季重慎是最典型的趨利之徒,同樣是分了家,他就從來沒有想過和庶弟季光慎打好關係,甚至於季光慎得了嫡長子,季重慎身為二伯父,竟只裝不知道,連一絲一毫的表示都沒有。他只道季光慎這個庶弟是沒有出息的,卻不想季光慎還年輕,只要他肯上進,難道還會沒有機會麼?

不只不想着同庶弟搞好關係,季重慎還要在母親面前狠狠告上一狀。只聽他氣憤的説道:“母親,您不知道,那老賤人是怎麼進的王府,她一早和老三勾搭起來,今就是跟着老三家的車馬進的城,快到王府之時才被趙四家的接了進去。”

“你説什麼?是那個小賤種搗的鬼?好啊,真是有本事,個個都以為翅膀硬了能飛起來,做夢!”陳老夫人一聽季重慎之言立時然大怒,惡狠狠的從牙縫出擠出這樣一句。

季重慎卻還嫌份量不夠,復又火上添油的説道:“母親,想來老那賤人能逃出府,必少不了三房的首尾,若不然兒子豈能搜不出那老賤人,看來三房老早就存了外心,當時真真不該那麼輕易的放他們走,還白白分給他們一成的家業。”陳老夫人的怒火被季重慎徹底拱了起來,她一拍桌子站起來怒道:“來人,速傳老三來見。”季重慎唯恐季光慎來到之後一推六二五説自己不知道,他又沒有極有力的證據,不能將季光慎的“罪名”砸實了,便湊上前説道:“母親,老三一家從莊子上搬回來,理當首先來給您請安,如今他們卻一點兒動靜都沒有,這老三真是連面子情兒都懶的做了,只怕您派人去傳他也會找理由不來的。”陳老夫人皺眉道:“你説該如何?”季重慎立刻道:“以兒子愚見,您不如多多帶上丫鬟僕婦,擺開了排場親自去走一趟,也好叫京城中人瞧瞧您這做嫡母的對庶子何等關心,而那庶子又是何等的不懂規矩。”陳老夫人點點頭道:“我兒説的有理,那就去備車轎吧。”季重慎扭頭看看牆角的紫檀雕花落地大自鳴鐘,心中又生一念,便笑着説道:“母親剛從王府回來,連熱茶熱飯都不曾用一口,立刻就去也太抬舉老三了,不如用了飯再去。”陳老夫人正在氣頭上,也沒有多想便點頭道:“我兒説的是,這便傳飯吧,今兒你就跟為娘一起吃。”季重慎暗暗得意,大燕風俗有賀人搬家不過午的習俗,搬家這午時之後有人上門,對主人家很不吉利,特別是對主人家的小孩子不吉利,會衝着小孩子,輕則衝的小孩子病上一回,重的,只怕於命都有礙,當然這是民間的傳言,事實到底如何誰也不好説。

雖然陳老夫人不是去道賀的,可也是在季光慎搬家的正子裏上門。偏她的身份是季光慎的嫡母,季光慎只能悶悶吃下這個啞巴虧,什麼都不能説不能做,否則便是不敬嫡母,陳老夫人大可以將事情鬧大,告季光慎一個忤逆不孝的罪名,那季光慎這一輩子可就徹底完了。

用過午飯,陳老夫人帶着下人浩浩蕩蕩往季光慎的宅子而去。她要擺足嫡母的架子,因此在距離季光慎家還有兩里路之時,便打發隨車嬤嬤前去通傳,命季光慎一家子出門相

季光慎正在看兒子睡覺,忽聽海棠從外頭跑進卧房,季光慎抬頭一看,只見海棠的臉上盡是怒意,她憤憤的行了個禮,氣鼓鼓的説道:“回老爺夫人,老夫人來了,眼看就到大門口,已經讓嬤嬤先過來傳話,要您二位出門接。”季光慎一聽這話立時大怒,而葉氏則是慘白了臉,忙忙將兒子抱到懷中,焦急的看着季光慎問道:“老爺這可怎麼辦,若是衝了維揚,妾身再活不下去的。”季光慎腦子不慢,他略一思索立刻説道:“不怕,我有辦法。海棠,立刻叫江嬤嬤過來,你和江嬤嬤帶着小少爺立刻坐車從後門走,去郡王府避上一避,等老夫人走了爺和你們夫人親自去王府接人。”葉氏心中稍定,有些不安的問道:“老爺這樣行麼?會不會給無憂帶去麻煩?”季光慎咬牙道:“應該不會,如果會有麻煩,我也會一力承擔,只要咱們兒子平安,我做什麼都願意。況且只是避一避煞,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的。”葉氏心中很是為難,她不想給無憂姐弟招來麻煩,又怕自己的兒子被陳老夫人煞到,才剛滿月的小嬰兒着實極為嬌,她一點兒風險也不敢冒的。

季光慎見子還在猶豫,便一把將兒子抱了過來,對匆匆進來的江嬤嬤説道:“嬤嬤,你和海棠立刻帶小少爺和如姐兒去忠勇郡王府。”江嬤嬤忙把小季維揚接過來抱着,季光慎又對海棠説道:“見了郡主和小王爺,你便實話實説説行。”海棠忙屈膝應了,同江嬤嬤一起出屋,帶上維如維揚姐弟匆匆上了車子,出後門急急趕往忠勇郡王府。

季光慎夫送走了一雙兒女,這才出門接不懷好意的嫡母陳老夫人。

陳老夫人坐在車上見庶子媳婦躬身相,只是淡淡的哼一聲,顯然對於他們夫兩人沒有跪有些不滿。

陳老夫人原是想讓人將車子抬進大門後才下車的,可惜當初她分給季光慎的宅子太小,只是小小的三進,兩扇大門都打開來寬度也不足以容納一輛馬車。因此陳老夫人不得不在大門外下車,因此臉更不好看了。

季光慎心裏也有氣,他的兒子出生,他特特去靖國公府報喜,結果所受盡是冷遇,兒子的洗三和滿月,靖國公府更是連個人影都沒有到場,如今剛剛搬家,嫡母倒趕着過了午時才過來,這分明是觸他一雙兒女的黴頭麼,往狠裏説,這就是陳老夫人巴不得妨住兩個孩子,再沒見過做人祖母的能狠心到這種程度。再怎麼説維如和維揚兩個孩子也是老國公爺的血脈。

因為心中有氣,季光慎對上嫡母便沒有從前的百般陪小心,只是淡淡説道:“今兒剛剛搬進來,連院子都不曾來的及收拾,兒子原想等收拾妥了再去拜見母親,不想母親趕着這下午便來了,光慎不曾準備,還望母親不要嫌棄鄙舍寒薄。”聽庶子刻意咬着“下午”二字,陳老夫人這才想起搬家的忌諱,只是她想是想起來了,卻沒當回事,誰讓她從來沒把季光慎當回事兒,在她看來,自己親自上門已經是給庶子天大的面子,哪裏還要講什麼忌諱不忌諱的。

“還沒收拾好,當初不是分給你八房下人麼,怎麼人手還是不夠?”陳老夫人語帶所指的問了起來。

季光慎心中冷笑,那八房下人他哪裏用的起,那一個不是同靖國公府裏勾連着,若然用了他們,那還算分家麼,只怕他半夜同葉氏説句私房話兒,不過次上午就能傳到靖國公府去。

季光慎早在分家那也如季無憂一般的安排,早就將那八房下人圈到莊子上去了,好吃好喝的供着他們,就是不許他們近前服侍。這事陳老夫人自是知道的,這會兒特特説出來,就是想找季光慎的茬兒。

“那八房下人是母親賜下的,兒子和媳婦並不能使的動,只得將他們養起來,也不至於辜負了母親的一片心意。”季光慎不卑不亢的説了起來。

陳老夫人暗怒,正想喝斥庶子幾句,鄧嬤嬤卻在後邊輕輕拽了拽她的袖子,壓低聲音提醒道:“寧氏。”陳老夫人臉一冷,當自己如正經主人一般,大步向院中走去,邊走邊喝道:“老三,與我滾進來。”看着嫡母的這般作派,季光慎只覺得好笑,他自出生之後一直在受嫡母的打壓,如今已經分了家,他再不想受這窩囊氣,便朗聲道:“母親貴腳初踏賤地,路也不,還是讓兒子在前頭引路吧。”説着他便越過陳老夫人,以主人家的姿態走在了頭裏。

陳老夫人冷哼一聲,狠狠的剜了季光慎的背影一眼,卻也沒再就此事説什麼,眾人忙都跟了上去,簇擁着陳老夫人進了正廳。

陳老夫人一步上前坐了東首主位,季光慎心中不齒,卻並不説什麼,只在西首的次主位坐了下來,葉氏親自去沏茶,陳老夫人一揮手,沉聲道:“你們都退下!”所有的下人們全都退了下去,陳老夫人在庶子面前橫慣了,只一拍桌子怒斥道:“季光慎,老身問你,可是你收留了寧氏賤人?”季光慎心裏咯噔一下,救助寧嬤嬤這事他做的很機密,當時在莊子上用的下人也都是心腹,怎麼陳老夫人這麼快就知道了?怪道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打上門來。

可轉念又一想,寧嬤嬤出事之時他並不在京中,後來分家之時寧嬤嬤的事情陳老夫人和季重慎也都刻意避着他的,是以他本就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遇到府中的老家人落難,豈有不相助之理,這話説破大天也是他佔理。

想到這一層,季光慎心緒安定了許多,他用詫異的眼神看向嫡母,很坦然的點頭説道:“是啊,兒子偶遇落難的寧嬤嬤,便出手救了她。”

“你…”陳老夫人真沒想到季光慎會如此大方坦然的承認救助寧嬤嬤之事,氣的拍着桌子叫道:“你難道不知寧氏賤人偷盜你大哥大嫂的財物,後又潛逃出府麼?”季光慎立刻搖頭道:“不知道啊。”然後又看向端着茶盤出來奉茶的葉氏問道:“葉氏,你知道麼?”葉氏自然是知道的,可她卻不會説實話,只是搖頭,臉上做出同季光慎一模一樣的驚訝表情,愕然道:“妾身不知道啊。”陳老夫人心裏這個氣就別提了,她才不相信季光慎夫不知情,只是現在他們兩口子死咬着什麼都不知道,還真沒辦法追究。這事,當初在靖國公府裏知道的人也只是極少數,對於三房,自是嚴密封鎖消息的。

陳老夫人頓了頓,鐵青着臉喝道:“不論知不知道,你既救助了寧氏,如何不來回稟?”季光慎臉上出一抹難堪的神,略帶怨怒的説道:“非是光慎不稟報,而是國公府的大門實在難登,再者寧嬤嬤是先大嫂的陪嫁,她是大房的人,如今已經分了家,寧嬤嬤當然應該回到郡主和小王爺的身邊,故而光慎便沒敢打擾母親,就直接將她送去王府了。莫非母親以為不妥,那光慎立刻去王府將寧嬤嬤要來給母親?”陳老夫人被庶子之言噎的口直髮悶,想也不想抄起葉氏剛剛奉上的熱茶兜頭砸向季光慎,季光慎這些子可沒白練功,他身子微微一閃便避過要害之處,那盞熱茶盡數澆在他的左邊小臂之上,儘管此時還穿着夾衣,那熱茶傾刻間浸透數層衣衫,燙的季光慎不由輕輕“噝…”的倒一口涼氣。

葉氏見狀急了,不顧陳老夫人在咆哮季光慎不孝,飛奔上前捧住季光慎的左手,心疼的問道:“老爺可燙壞了?丁香快快去取燙傷藥來…”陳老夫人哪裏會管庶子的死活,猶自罵道:“你個不孝的東西!”葉氏怒了,頭一轉冷冷瞪着陳老夫人,怒道:“老夫人只説我們爺不孝,可見過誰家的爺被燙成這樣都不説話的,妾身倒想問問老夫人,這不慈該做何解!”陳老夫人一滯,自葉氏嫁進靖國公府,這還是頭一次如此嚴厲的説話,從前處處陪小心的葉氏再也不見的。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