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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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移民之後,情大變,一口咬定新地勝舊地,新人股舊人,幾乎就榮升異邦外
部發言人:“外國什麼都好,他不曉得多滿意多適應,絕對不能讓任何人找到任何比漏…
陳開懷比較中庸,什麼都有辣有辣,她不會故意住到唐人區,但是,也不會口口聲聲説最怕中國人多的地方。
這次回來,也實在是因為想家,光是一家人坐一起吹牛聊天便值回飛機票,肆無忌憚,論盡天下事,即使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又有何妨。
她有點困,見牀頭有張報紙,便取餅閲讀。
陳開懷讀到的是此刻香港最免費的財經專欄,通篇都是數目字:投資者仍對恆生指數二六五0有戒心,每次接近此一水平便有拋售壓力。今年住宅樓價最高曾見二千元一尺,現回落至一千五百元一尺,作為收租只有七釐息。美國債券利率已少於八釐。黃金方面,低於三八0美元一盎斯已不宜沽空。
她駭笑。
香港人不但是移民專家,亦是金融專家。
她喝一口清甘的茉莉香片,睡着了。
祖母對之之説:“你姑姑還像個小孩子。”之之不敢苟同,只覺麻,這樣老謀深算,還似小孩?可見人人戴着有
眼鏡,愛之慾其生,惡之慾其死,偏見之至。
“,你真的已經決定遠走他方?”
“十個鐘頭飛機還算是好的了。”
“真捨得我們。”祖母也側然“時勢是這樣,有什麼辦法,時勢令到七十歲老人離鄉別井,時勢多麼可怕。”之之輕輕解説:“不過是悲觀心理突然加強而已,其實關係一點沒有改變,只要我們繼續替老闆賺大錢,只要我們有利利價值,飯碗一定保得住。”老祖母並不糊塗,完全聽得懂,她簡單地答:“我們沒有興趣替這樣的老闆做下去。”受夠了也就是受夠了,之之並不責怪祖父母,他們有他們的意願,之之不明白,不瞭解,但是不反對,不抱怨。
兩老如果不英明不果斷,試問當初怎麼會毅然帶着兩個子女南下一切從頭來過。
只聽得祖母説:“你舅舅這些子到哪裏去了,不是要等我們走了他才肯回來吧,在外頭要茶沒茶,要水沒水,怎麼過
子,你去叫他回來,告訴他,沒有人記得他做過什麼,也沒有人介意。”之之莞爾,仍然不喜歡他。
老祖母嘮叨:“一直沒有禮貌,他姐姐寵壞他,見人從無稱呼,獨喜睡懶覺。”陳知何嘗不是這般德,三代不出舅家門,但是祖母待陳知如珠如寶。
陳知在廚房做蒸餾咖啡,見到妹妹,沒頭沒腦沒抬頭地問:“要住幾天?”
“起碼三兩個禮拜。”陳知呻,聲“多不方便。”之之輕輕説:“這裏快成為基地總部了,你以為我不知道,時常有人半夜來開會,可是?”多一名外人,陳知當然怕節外生枝。
就在當天晚上,不速之客又上門來。
冷氣機有節奏地軋軋聲作響,遮掉許多其他雜音,要很用心很用心,側着耳朵,才能聽見樓下開門關門聲,穿球鞋的腳步輕輕上樓來,悄悄掩進陳知房去。
之之看看牀上的姑姑。
她本不打算在明朝八明之前醒來,看情形不會對任何。人有所妨礙。
之之同自己説:總得有人看看陳知在搞些什麼鬼,否則的話,一旦出事,統並無人知道究竟。
樓上三間房間,舅舅不在,少了一個人,更適合開會。
之之與哥哥的房間當中隔着衞生間,她推開舅舅房門,一進室內,便聽到他們的對話聲。
之之在黑暗中走近窗邊往下看,街道上一片靜寂,沒有車,也沒有人。
陳知的門檻也很,他並沒有開燈,即使有人在對面住宅看過來,也見不到什麼。
聲音很輕,但可以辨認其中有陳知,有呂良,有張翔,原班人馬,另加一把陌生聲音。
當下之之聽得陳知説:“…他並不快樂。”之之有第六靈,馬上明白這個他是什麼人。
呂:“過一陣子,習慣了西方的生活,便會改善。”陌生人:“他的英語與法語本不敷用。”張:“他抱怨巡迴演講示威非常勞累,同時,他不願意謾罵叫囂,他希望可以比較具系統地理智地進行有關工作。”四個人沉默一會兒,像是愛莫能助的樣子。
之之心中有數,受人恩惠,替人消災,世上一切必須付出代價,一般人家千兒八百請個家務助理,什麼骯髒的工夫不叫他做,如果牽涉到護照與居留問題,當然更加複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