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卿本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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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好看到一個賣糖葫蘆的小販正在收攤,小弦想到自己懷中還有幾錢銀子,興奮地道:“駱姑姑,我請你們吃糖葫蘆。”轉頭對那小販招呼道,“給我來三串大的。”一串給駱清幽,一串遞給水柔清。

水柔清卻不接,搖頭冷冷道:“我不吃。”小弦好不容易聽水柔清開口,咬了一口糖葫蘆,裝腔作勢地嘖嘖而贊:“清兒,這糖葫蘆真好吃,你可不要後悔…”小弦話音未落,水柔清哼了一聲:“清兒是你叫得的麼?”小弦一窒,半句話夾着冷凜的空氣全都回肚中,糖葫蘆幾乎卡在喉嚨裏,只覺滿腹委屈不知向誰訴説。更可氣的是,水柔清從頭到尾都沒有看他一眼,不屑之意更令他難以接受。

其實水柔清四歲時水秀就離開鳴佩峯入京,她甚至已記不清母親的相貌,但那份血濃於水的親情一直藏於心中,本以為這次可以到京師與之相會,早在想象中無數次勾勒過母女重逢的情形,誰知又再聞噩耗…而目前自己又並無能力找簡歌報仇,只好把一腔憤怨都發在小弦身上。

駱清幽見勢不妙,正要岔開話題,旁邊閃過一人,拱手一笑:“駱才女好啊。嘿嘿,‘清幽之雅’冠絕京師,在別人眼中,大家都當駱才女是不食五穀雜糧的仙子,想不到竟還有吃糖葫蘆的興致。”只見來者一身藍袍便服,不是別人,正是刑部總管、關雎門主洪修羅。這番看似恭維的話,暗中卻有一絲諷剌之意。恐怕因自己在清秋院大會中未能排名京師六絕而心生不忿。

駱清幽心頭暗凜,昔京師神留門分為關雎、黍離、蒹葭三派,千年來明爭暗鬥,表面安然共處,暗中卻彼此掣肘。若無要事,洪修羅必不會找上自己。

她表面不動聲,微微一笑:“人皆有兩面,又豈獨清幽?似堂堂刑部總管剛剛陪御駕巡城,立刻又更衣私訪,與清幽亦有異曲同工之妙。”洪修羅一時語,仰天打了個哈哈,目光移到小弦身上:“許少俠過年好啊。啊,這位小姑娘是何人,洪修羅這廂有禮了。”他一面説着話,一面分別給兩人遞來一封紅包。

小弦看着那紅包,一時不知該接還是不接。水柔清自然不會身份,漠然道:“素昧平生,小女子受之有愧。”她雖是第一次見洪修羅,但聽到“洪總管”三字,自然已知他身份,想到母親之死與高德言有極大關聯,這一切多半是出於泰親王的授意,對洪修羅自然是不假辭

洪修羅面上有些掛不住:“好一個伶俐的小姑娘,大叔可不敢難為你。裏面不過是幾兩銀子,許少俠務請收下。”小弦見水柔清不收,心想自己可不能“輸”給她。靈機一動:“為什麼不給駱姑姑,那我也不要。”過年都是小孩子討紅包,他此刻卻拿駱清幽來做擋箭牌,令駱清幽哭笑不得。不過她看到洪修羅早早準備好兩封紅包,顯然有備而來,此次相遇絕非巧合。

果然洪修羅呵呵一笑:“駱才女自然也有份。”他言罷,從懷裏摸出一張大紅請柬,恭恭敬敬地雙手遞給駱清幽:“今夜乃元宵佳節,八千歲誠邀駱掌門去王府赴宴。

駱清幽側身不接:“小妹今晚另有要事,無法分身,還請洪兄轉告八千歲。”洪修羅卻並不收回請柬,淡然道:“任何宴會若無駱才女到場,無疑會失不少。八千歲本要親自相請,奈何諸事纏身,只好命在下前來。我素知駱才女不喜熱鬧,只不過八千歲特意吩咐過,一定要請到駱才女。務必請看在我的面子上,駱才女莫讓我為難…”駱清幽毫不客氣地打斷洪修羅:“小妹與洪兄似乎並無太深的情,這份面子可擔待不起。”洪修羅緩緩道:“卻不知駱才女給不給八千歲面子?”駱清幽漠然道:“煩請洪兄轉告八千歲,小妹改必定登門謝罪。”洪修羅嘿嘿一笑:“既然如此,王命在身,洪某隻好得罪了。”他慢慢將請柬放入懷中,退開半步,雙手攏起縮入袖中,眼中閃過一道光。

駱清幽俏臉生寒,盯住洪修羅攏在袍中的手,冷笑一聲:“卻不知洪兄想如何得罪?”洪修羅不動聲:“駱才女若是現在改變主意,洪某自然不敢稍有冒犯。”隨着他的説話聲,周圍房舍巷道邊已悄悄閃出幾條黑影,分別堵在駱清幽的退路上。

駱清幽認出右首黑影正是刑部五捕中的左飛霆,心中暗驚:今刑部實力盡出,竟然不惜一戰。洪修羅決不會有這麼大的膽子,定是奉了泰親王的命令。

要知駱清幽雖無官職,卻可謂是京師中極有影響力的人物二泰親王挾她在手,可令各方勢力投鼠忌器。山此看來,恐怕他謀反在即,所以才不惜兵戎相見。

刑部五捕分別是:郭滄海、左飛霆、餘收言、齊百川與高德言。除了餘收言擊殺貪官魯秋道後遠遁江湖,高德言死於小弦之手外,餘下三人都已到場。郭滄海於左,左飛霆於右,齊百川則守住後退之路,加上洪修羅在前,務令駱清幽不能身。

駱清幽一門氣,把小弦與水柔清擋在身後,淡然道:“原來洪兄縱然除下官服,也不忘擺出刑部總管的架子。”洪修羅聽到駱清幽的諷刺之語,臉上微紅,長聲嘆道:“洪某亦是迫不得已,駱才女當知我的難處。”他的臉上雖有些許歉意,神情卻仍是陰森無比。

駱清幽急思應變之計:她深知一人泰親_e府,便絕難身,而洪修羅有備而來,硬拼也無把握。單憑洪修羅一人並不足懼,加上刑部三捕自己就落於下風,或能勉強自保,卻無法照應到小弦與水柔清。但洪修羅縱然身為刑部總管,畢竟不能隻手遮天,公然拿人,只要引起京師其餘勢力的注意,便可藉機身。

水柔清冷哼一聲,正要開口,卻聽駱清幽低聲道:“不到萬不得已,你不要出手,伺機帶着小弦走…”四大家族入京之事極其隱秘,刑部總管洪修羅雖然未必見過温柔鄉的纏思索法,但他見多識廣,為求慎重,駱清幽才特別囑咐水柔清,不要隨便暴身份。

水柔清白了小弦一眼,默然點頭。小弦恨得咬牙切齒,自己也分不清這恨意是針對洪修羅的,還是恨自己在這緊要關頭,竟要靠水柔清庇護。良久,就聽駱清幽嘆道:“洪總管説得是,元宵佳節動手豈不大煞風景?小妹這就隨你走一趟吧。”她又對小弦與水柔清吩咐道,“你們兩個先回白院,不用等我。”方才,駱清幽留心觀察周圍,見此地僻靜,行人無多,對方並不會顧忌,所以才決定用言語穩住洪修羅,好讓小弦與水柔清先行。洪修羅自然猜出駱清幽的用意,呵呵一笑:“許少俠與這位姑娘也請一併去王府作客吧。”水柔清遭逢大變,早非昔蠻不講理的子,心知硬拼不是善策,淡然道:“我們年紀還小,登不起親王府這大雅之堂”説罷拉起小弦就走。洪修羅道:“既然如此,就讓郭捕頭送許少俠一程吧。”駱清幽知道郭滄海名列刑部五捕之首,水柔清雖是温柔鄉的嫡傳弟子,纏思索法已頗有火候,畢竟年齡太小,氣力不足,難以抵擋郭滄海那一對了鬥攀鋼環。雖然郭滄海未必敢加害小弦與水柔清,卻足可令他們不能及時回白院報信。駱清幽又豈會令敵人得逞,跨前一步攔住郭滄海,左手輕攬秀髮,右手已按在間玉簫上,眉頭微微一挑:“許少俠認得道路,不勞郭捕頭相送。”郭滄海久聞駱清幽的兵器是簫中短劍。兼蔑門劍法名為“登韻”暗合音律,配上飄逸靈動的“音步法”十分難纏,而兼蔑門內力喚作“愁凝眉”功力越高,眉前煞氣越重。看駱清幽外貌如常,那兩道彎彎的蛾眉卻已些緊,顯然己暗運內力,當下不敢硬闖,回頭看一眼洪修羅,待他號令。洪修羅似是毫不介意地一揮手,郭滄海當即止步。

就聽洪修羅打聲呼哨,巷角邊一輛馬車緩緩駛來,他側身舉手相清:“請駱才女上車。”言語間他趁機給一旁的左飛霆使個眼,示意馬車一走,便立刻去追小弦與水柔清。

駱清幽卻並不登車:“既要赴宴,容我先行梳妝。”她自顧自取出一面小鏡,竟當街梳理秀髮,塗脂抹粉。

洪修羅怪道:“想不到堂堂駱才女,也要效此俗禮?”駱清幽嫣然一笑:“八千歲相請,豈可容顏不整?”其實她早已看破洪修羅的用意,此舉只不過是拖延時間,好讓兩個小孩子從容離去罷了。

洪修羅無奈苦笑,雖然他臨行前得到泰親王的密令,不論花任何代價也要請到駱清幽入府。但洪修羅久涉官場,深知保身之道,明自能不起衝突自然最好,所以儘管刑部總管加上二三大名捕的實力遠勝孤身一人的兼蔑掌門,亦只好由她拖延。

此刻,雖在大庭廣眾之下,駱清幽卻無絲毫羞澀。她對眼前的刑部眾人視而不見,口中還斷斷續續哼起小曲。那旁若無人的神態不但沒有絲毫輕佻之,反而更為其增添了兒分絕代風情,令在場諸人瞧得目瞪口呆。起初洪修羅還稍有些不耐,漸漸眼中亦出欣賞之

過了一炸香工夫,駱清幽估計小弦與水柔清已走遠,這才收鏡人懷看到馳名天下的才女梳妝打扮的一幕,洪修羅臉不變,聲音卻亦現出一分少見的温柔:“駱才女,請。”駱清幽作勢登車,卻又皺眉停步,“洪兄自己清回吧,小妹突然又不想去了。”洪修羅一驚,沉聲道:“駱才女何故出爾反爾?"駱清幽眉間愁更深,悠然道:“天底下最易變的,就是女人的心。洪總竹審過那麼多女犯,莫非還不知這個道理麼?"洪修羅臉仁忽現青氣:“原來駱才女是調侃洪某了。”駱清幽輕輕一笑:“大家都知道今晚鴻門宴的真正含義。既然洪總管非要迫小妹趟這渾水,小妹也只好稍稍調侃一下洪總管了。”話音未落,洪修羅猛喝一聲,袖中右掌畫道弧線,往駱清幽肩頭拍來。他唯恐夜長夢多,意在速戰速決,心知駱清幽的武功未必在自己之下,此舉已與偷襲無異。

京師三派都借《詩經》取名,武功皆出於典故,這一掌名為“君子好述”看似風寒重,謙謙君子解衣披於女子肩頭,招至中途化掌為爪,一旦被他擒住肩膀,立時便是分筋錯骨:駱清幽早有防備,清叱一聲,足下穿花,衣裙風,飄然退開數步,並不硬接洪修羅這一招。正借力身,忽覺身後風起,無暇思索,右手疾探側,玉簫已擎於手中,反手掠出…

“叮”的一聲輕響,駱清幽的玉簫格住郭滄海的鋼環,順勢上,一柄明晃晃的長劍已離駱清幽眉間二寸。玉簫及時上,長劍不偏不倚地刺入簫管。原來左飛霆趁機發劍,他亦怕傷及駱清幽,本只想以劍尖封住她道,只用了五成功力,不料長劍被玉蕭鎖住,不但頂留的諸多後招無以為繼,連長劍都無法出,微一錯愕間,駱清幽右手擰腕,長劍劍尖已被簫管拗斷。此招名為“在水中央”乃是兼蔑門“登韻劍法”中最為妙的一式。若想以巧勝拙,最講究出招的眼力、判斷、角度與時機。在那電光石火的一剎那,.只要玉簫稍遲半分,這碎不及防的一劍必將點在駱清幽眉心上。

捕頭擒拿犯人並不講求江湖規矩,彼此配合無問,互補破綻。聽到洪修羅一聲怒喝,刑部注捕已一擁而上,駱清幽才化解郭滄海與左飛霆之招,齊百川的右掌已將至她後心。齊百川出身華北金剛門,外門硬功少遇敵手,這一掌足可擊散駱清幽的護體神功。説時遲那時快,但見駱清幽苗條的身影一扭一滑,如蝴蝶穿花般在掌風及體的瞬間出。齊百川本以為手到擒來,準知眼前一花,一道劍光已疾如閃電般直刺前…

蒹葭門的“音步法”最搜長打亂對方的節奏,四人中齊百川武功鼓差,出手不免慢了一線,駱清幽抓住這稍縱即逝的機會,先以絕妙身法出對方包圍,手腕一抖,玉簫帶撲半截劍尖擲向洪修羅面門,同時已出簫中短劍,反攻齊百川。

齊百川一招出手,力道用老,駱清幽這一劍蓄勢已久,他竟不及閃避。百忙中齊百川大喝一聲,左右雙掌一合,意夾住短劍,忽覺掌邊寒意沁膚;知道駱清幽簫中短劍絕非凡品,自己雖有一身橫練的外門功夫,一對掌卻如何抵得住?

然而此刻已難以變招,齊一百川心中一橫,聚起全身內力,低頭朝駱清幽猛撞。他雖生得瘦削,這一撞卻勢不可當,起風雷之聲,看來是與駱清幽拼個兩敗俱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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