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乾孃姓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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室內那人,側影上顴高鼻尖,顯然不是師尊。但那股青陽氣是斷斷不會錯的,現下還逗留在棋室之內,難道師尊是與他人同來的麼?我想瞧清室內還有何人,卻又不敢貿然動用“天眼術”只得稍移腦袋,望見棋娘身邊還有一個小瑩。

小瑩則臉上滿是好奇,正盯着棋娘對面的那人看。這時棋娘正將茶杯放下,稍一凝眉,神情間似比平多了份英之氣,清音歷歷,道:“吳道長遠來辛苦,既無他事,便請移駕園中夏房歇息如何?”窗紙上那個影子一晃“吳道長”笑道:“且請稍候,貧道尚有一份薄禮奉上!”棋娘皺眉道:“吳道長客氣了,道長為相助本府而來,賤妾府中上下俱大德,怎能反受道長厚贈?”我心道:原來這姓吳的道士是棋娘邀來府中幫忙的,那麼與師尊不是一路子了?或許師尊也是剛到,見棋娘有客,不便説話罷?只聽吳道長嘿笑一下,道:“這份薄禮並非送與賈府的七夫人。”棋娘道:“哦?道長想要我轉何人?”吳道長笑聲突高,道:“貧道想煩請七娘子給府上一個名叫‘真兒’的女子。”棋娘臉微變,霍地一抬慧目,道:“道長直呼賤妾小名,不嫌冒昧麼?既然識得賤妾,偏又賣許多關子!道長簧夜趕來,執意想要見我,究竟意何為?”吳道長道:“七夫人恕罪,貧道並無惡意。”説着,右袖微抬,他旁邊一個僕從模樣的人站起身來,窗紙上出現一道長身人影,向棋娘走了過去,似捧上了什麼東西,那隨從寬袖垂案,於棋娘身前將匣子放下、打開,手臂又拖了回去。

我死死盯着那僕從模樣的人身影細瞧,眼睛眨也不眨一瞬,正因適才青陽氣竟然隨他身子行走而移動!

莫非他是師尊?可是無論身材的高矮或是胖瘦,他與師尊都全然不像,況且,師尊又怎會像這般受人使喚?我正驚疑不定,聽棋娘遲疑道:“這是…”吳道長道:“貧道偶聞七夫人受令師之‘道獄’所苦,特獻此丹,以助七夫人困。”棋娘周身微顫,顯是頗為動,道:“道長既知妾身‘道獄’乃先師所種,卻以靈丹為誘,豈不是要妾身叛師背道,陷妾身於何地?”吳道長縱聲長笑:“叛師麼?背道麼?罪名由誰來定?似七夫人之豪邁,又豈能受那腐儒酸論所限?貧道不才,曾聞南宗弟子中出了位女神童,天資超卓,百世不遇,以不足十二之稚齡,問道幽微,三難妙僧曇華於天台山,極一時之名。

可嘆的是,令師留元長空有‘儒道’之稱,卻識見有限,竟暗加‘道獄’於女弟子之身,埋殺了一代奇才。

貧道久有不平之慨,偶獲此丹,為免明珠蒙塵之撼,四方輾轉,終於探知七夫人下落,謹獻微禮,略表南北同宗的一點心意。”棋娘兩腮鼓怒,緩緩抬目前視,耳畔珠墜搖晃不定,道:“道長菲薄先師之言,賤妾聞之如受針芒,道長再三無禮,恕賤妾得罪了!”向小瑩道:“小瑩,掌燈,送客!”小瑩答道:“是!”屈膝拾起了案側的一盞罩燈,意似催促。

“七夫人…”吳道長緩緩站起身,似斟酌詞句,再下説辭。

忽然身形一滯,訝道:“咦,靈丹呢?”棋娘也望向身前的匣子,微微皺了皺眉。吳道長鬚揚袍展,厲聲大喝:“什麼東西,在我面前裝神鬼,給我出來!”旋見室內勁風大作,一股氣勁將小瑩手中燈籠刮飛,案几掀翻。而勁氣撲擊的中心,卻正是棋娘!

“棋娘!”我驚叫出聲,跨步一傾,心知要阻攔那吳道士的一擊已是來不及,身子卻不由自主地電而出,破窗撞入了棋室,窗格紛飛中,我橫亙身子撲在棋娘裙下。

隨即,我目瞪口呆地瞧見一件怪異之極的事,眼前一隻顫抖的衣袖,像正被人扯向前方。而袖口敞處翻湧不息,源源不斷吐出五彩的袍狀物。那正是棋孃的長袖,棋娘則身子微微後仰,玉容蒼白。

待到最後的一閃自棋娘袖口出,卻像極了一隻女子的纖足。一陣清遠剔透如擊磬般的聲音,伴隨女子的漫聲長,室中驟然光華大盛,似乎所有的燭光燈火都在此刻奮力燃盡自己最後一絲光亮,煌煌輝耀中,彩袖飛舞,華裳金,一道影子由急旋趨緩。

漸漸現出一個婦人,白麪敷粉,重彩厚施,瞧不清多大年紀,她赤足踝,齒燦笑,轉向吳道長:“雲真子,你可好呀?”我隨聲一望,心頭大震:什麼“吳道長”站在她對面的那個道人,不是雲真子卻是誰?若非適才棋娘左一個吳道長,右一個吳道長,光憑他的聲音,我原也早該起疑了!

我腦中一片混亂,愣愣地站起身,只覺喉中某處有一丁點兒發苦:“師尊呢?怎地不見師尊?”明知雲真子既在,師尊萬不可能會出現,只是失望到極處,反而盼着奇蹟發生。只聽雲真子喝道:“是你?”聽他斷聲一喝,我不由驚退了半步,旋即臉上一熱,忿恨上腦,大跨步向前,卻被棋娘扯往:“筠兒,快躲開!”那白麪婦人伸出一臂,恰好橫擋在了我前方,道:“雲真子,這麼一粒東西,既要送人了,妾身代為笑納,何須如此情急,竟使出風錘之擊?”她掌心一粒球狀的晶瑩物事,光華時收時放,宛如活物。雲真子淡淡道:“一錘能砸出只鳳凰來,也算值得了。”此際,離我咫尺之遙的那顆靈丹。突然血脈鼓張,紅光四,我只覺體內一陣氣息翻湧,臆間説不出的焦躁,一伸手,便抓向那顆靈丹。

白麪婦人一愣,縮手不及,我指尖觸到靈丹的剎那,頓時如遭電擊,一道悉得刻骨難忘的青陽氣順着手臂狂湧而至,我運氣相抗不及,一下被擊倒在地,駭然驚呼:“青…青陽…”最後那個“氣”字,被體內湧至喉間的氣息堵住,怎麼也説不出來。雲真子訝然相望,道:“不錯!正是青陽丹!取自青陽巨蛇,此蛇雖是蟲類,卻修煉數百年,已至通靈之境,其丹初凝而未結,實乃千載難逢的活丹。不過,卻不知這位小兄弟如何識得?”我心中直叫:“該死!”讓我誤以為是師尊復出的青陽氣,竟然來自那青陽巨蛇的靈丹!虧得我滿心歡喜地趕來,不僅落了個空歡喜一場,陡遇仇敵,連數心謀劃的復仇大計也全盤打亂了,哎,碧落花魂!碧落花魂!眼前便是仇敵,碧落花魂卻讓我丟了!

“這位少年,便是賈府的大公子。賈似道遊廣闊,想來賈公子識見不凡倒也不足為怪了。”雲真子身後那名隨從走上前來,衝我微微一笑,看他面容,正是前些來賈府的一名全真道士。雲真子也似有意結納,緩容道:“原來是賈大公子,失敬,失敬!”我心中氣苦,開口不得。白麪婦人像等得不耐煩了,冷冷話:“雲真子。”雲真子道:“貧道在。”白麪婦人道:“那你到天台山,觀中婆婆怎地跟你説的?留元長棄道旁求,金丹南宗脈已絕,勿要自尋煩惱,今你為何又來?”雲真子傲然道:“數祖同宗,全真與南宗同屬鍾呂金丹一派,南宗凋零,不忍相棄也,靈丹相贈便是一證,卻不知玄武教的朱雀使,什麼時候倒成了金丹南宗的護法?”白麪婦人粉面微變,道:“真兒,告訴他,我俗姓是什麼?”棋娘聽那白麪婦人相喚,猛一抬頭,目光與我相觸,忙匆忽避過,道:“乾孃姓白,白玉蟾的‘白’。”看她低頭的神情,似乎心頭正亂。雲真子道:“哦,我可不管是哪個白,難道一個人姓了白,便有資格手金丹南宗的事不成?”

“其實…”白麪婦人停眸注視雲真子面龐,道:“我姓什麼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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