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心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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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疆,十萬大山。

冰冷的陰風逐漸讓人覺到了寒意,天空中低沉的黑雲與那個漸漸明顯的幽深,都顯示着那個傳説中惡魔的漸漸接近。陸雪琪等一行人站在了離鎮魔古十數丈遠之外的地方,向那個方向眺望。

遠遠的,一個面對深處背對他們的石象,孤獨地佇立在鎮魔古口,除此之外,更無他物。

李洵看着那個,似乎也有些莫名的緊張,低聲道:“就是這裏了。”陰風呼嘯,似乎突然間拔高了幾分聲調,讓人悚然一驚。陸雪琪、曾書書、李洵等到人道行深厚,自然並不畏懼這陰風晨所涵含之陰氣,而跟着他們前來的十幾個焚香谷弟子,也無不是百裏挑一的高手,看去也沒有太多的不適神情。

曾書書回地過頭來,道:“此處妖氣果然是極重,只是我們觀察許久,卻並無一個妖獸出沒,這倒有些奇怪。”陸雪琪點了點頭,但清冷神情絲毫不變,淡淡道:“既然來了這裏,我們就過去好了,有什麼魔獸妖孽,也好早早對付。”説罷,也不等到李洵等到人的回答,徑直就向前走了過去。

李洵與曾書書對望了一眼,曾書書乾笑了一聲,聳了聳肩膀,跟了上去,李洵從背後看着那個窈窕的背景,忽地暗自嘆息了一聲,對他來説,那個身影真不知在夢裏出現過多少回了,可是當真有機會在一起的時候,卻似乎反而離得更遠了。

他黯然片刻,揮了揮手,招呼了一下身後的諸師弟,也跟了上去。

遠處,鎮魔古口那尊神秘石象的附近,忽然黑影閃過,向之中閃了進去,正是黑木的身影。

幾乎是隨着黑木的身影閃到口,那個深處忽地憑空一聲低吼,正是那兇靈黑虎的聲音,隨即半空之中的虛紀煙霧開始凝聚,眼看兇靈就要再度出現。便在此時,隱藏在黑衣之後的黑虎地疾聲道:“大哥,你先不要出來,聽我説。”兇靈黑虎冷笑了一聲,但白煙霧仍然在凝聚着,顯然沒聽黑木的話,道:“畜生,你還敢回來嗎?”黑木站在一角的陰影裏,道:“你現身之後,難免驚動到這些過來的人,今來這鎮魔古之人源源不絕,所為何事,難道你還不知道嗎?”虛紀的白煙霧突然在半空中窒了一下,沒有繼續增加,卻也沒有散去的意思,片刻之後,黑虎的聲音冷冷道:“你什麼意思?”黑木冷然道:“他們前來這裏,自然是要對付這個裏的人,不管怎樣,這豈非正是你所希望的?更何況早先你便已經讓人進去了,現在何妨再多放些人進去,有何不可?”口之外,遠遠響起了腳步聲音,那一行人,接近了這人古老幽深

煙霧忽地散開,在從深處吹出的強勁陰風之中,瞬間散於無形,而幾乎是在同時,黑木那黑的身影也隱沒在黑暗之中。

陸雪琪、曾書書和李洵等到人的身影,在下一刻之後,出現在鎮魔古口之前。

曾書書小心翼翼地向深處那深沉的黑暗張望了一眼,眉頭皺了起來,顯然對這裏面妖氣如此之重卻又如此詭異莫測的地方,覺有些不放心。而站在最身邊的李洵,和他有幾分相似,也是微微皺起了眉頭,但神情之間,眼光中卻透出幾分隱約的意外和驚訝,他慢慢在口附近來回走了幾步,但一切都很平靜,除了強勁刺骨的陰風之外就再無其他聲息。

這似乎讓李洵到了有些困惑,他凝視着這個鎮魔古,黯然不語,似在沉思什麼。

與這兩個男子不同,在到達這個外之後,陸雪琪很快地就將注意力從鎮魔古裏那片幽深的黑暗,轉到了旁邊那尊神秘而孤獨的女子石象上,她緩緩走到石象面前,凝視着石象。

石象女子不知道已經經歷了多少歲月的風霜雨雪,從上到下到處可以看見侵蝕的痕跡,但彷彿是有什麼應一般,陸雪琪卻分明看出,這石象女子的神情依然是那般栩栩如生,她的面容是微微哀愁的,帶着一份傷心,她的眼眸裏似也都是惘的,默默注視着這個神秘古深處,彷彿在期待什麼,又似在傾訴什麼!

只是這千萬年間,又有誰聽到過她的心語?

“陸師妹,陸師妹!”忽然,幾聲有些驚訝的呼喊從旁邊傳來,陸雪琪全身一震,情不自地後退了一步,從自己莫名其妙的沉思中驚醒過來,向旁看去。

曾書書臉上有幾分訝異,還有幾分擔心,道:“陸師妹,我叫了你幾次了,怎麼你都好似沒聽見一樣?”陸雪琪臉微微發白,緩緩將垂在間的手握緊,卻發現不知何時開始,自己的手心裏居然都是冷汗。她深深呼了一下,鎮定了下來,淡淡道:“沒事,你們發現了什麼嗎?”曾書書搖了搖頭,道:“沒有,這裏除了陰風陣陣有些詭異之外,連一隻妖獸的蹤跡都沒看到。”説着,他轉向李洵,道:“李師兄,你發現了什麼?”李洵沉默了一下,同樣搖了搖頭,道:“沒什麼,可是這裏真的大有古怪。”曾書書奇道:“古怪,什麼古怪?”李洵一驚,連忙乾笑了一聲,道:“沒有,我是看此處本是獸妖巢,如何竟無獸妖出沒,所以到奇怪。”曾書書笑了笑,道:“説得也是,我心裏也正覺得奇怪呢,你説呢,陸師妹?”陸雪琪沒有立刻回答,明亮清澈的眼眸中緩緩閃動着光芒,又向李洵處看了一眼,李洵不知怎麼,忽然咳嗽了一聲,轉過頭看着其他焚香谷弟子,道:“你們幾個過來,別離得太遠了。”陸雪琪黯然片刻,又回頭向那尊女子石象看了一眼,道:“不管怎樣,我們來到了這裏,就決無半途而廢的道理,我們進去吧。”曾書點了點頭,道:“不錯。”説完,他轉頭對李洵道:“李師兄,你的意思怎樣?”李洵依舊皺着眉頭,似乎此刻他有難解心思一直掛在心頭,但片刻之後還是道:“陸師妹説得很是,我們還是進去吧。”曾書書轉過身,道:“既然如此,我們就進去吧。不過這裏畢竟非同尋常,我們還是小心一點比較好。這樣吧,我當先開路,陸師妹你居中接應,李師兄你斷後,其他諸位焚香谷師兄走在中間,可好?”李洵點了點頭,剛要答應,忽然陸雪琪在一旁淡淡道:“如此不妥,還是換一下吧。”曾書書與李洵都是一怔,曾書書道:“陸師妹,那你是什麼意思?”陸雪琪沉片刻,道:“我走前面,曾師兄走在最後,其他的人和李師兄都在中間吧,李師兄與語諸位都是焚香谷的弟子,萬一出事,也好有個指揮説話的人。”李洵臉微微變了變,似乎想説什麼,但曾書書已然笑道:“啊,説得也是,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上,陸師妹説的有理,那就這麼定了。”李洵皺了皺眉,但終究還是閉上了嘴,沒有説話,算是默許了。陸雪琪看了看他,又轉過頭來對曾書書道:“曾師兄,你走在最後,視線較好,宜通觀大局,運籌於心。”曾書書微微一笑,忽地在李洵等焚香谷弟子都看不到的角度上,背對着他們,對陸雪琪眨了眨眼睛,隨即笑道:“陸師妹放心,有我斷後,什麼麻煩都不會,哈…”陸雪琪深深看了曾書書一眼,忽地嘴角似也出淺淺一絲笑意,但隨即卻又消失,饒是如此,這片刻風華,卻已讓遠處不時向她偷偷張望而卻步的焚香谷年輕弟子為之心神動盪,有人不住嘆息了出來。

李洵哼了一聲,面冷峻,頓時異樣消失無蹤,陸雪琪面重新轉為漂然冰冷,向周圍看了一眼,道:“我們進去了。”説完,更不理會其他人,當先走去。

曾書書轉身對李洵笑道:“李師兄,我們也走吧。”李洵點了點頭,向其他焚香谷弟子招呼了一下,跟了上去,等李洵等到一行人都隨着際雪琪入了那片幽深深沉的黑暗,曾書書卻似乎還不緊不慢,向着周圍風景又眺望了片刻,似乎尋思着什麼,末了片刻之後,他才神秘一笑,緩緩走進了這個古老

低沉的腳步聲從黑暗之中迴盪着傳達室了出來,鎮魔古口重新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隨着那腳步聲越來越低,越來越遠,終於消失之後,黑暗裏忽然閃過一個身影,隨即黑木的身型從黑暗裏走了出來,慢慢走到了那尊女子石象的身前,默默看着石象。

在他身後,虛幻的白煙霧緩緩飄起,凝聚,兇靈黑虎巨大的身影也再度出現,但此刻他卻似乎沒有立刻對黑木惡言相向,而是返身向深處那片黑暗裏注視良久,忽地冷笑一聲,道:“中土這些人,勾心鬥角從來不絕,便是到了這裏,居然還是鬥個不停。”黑木轉過身來,淡淡道:“人心從來如此,不要説是他們,便是你我,甚至當年的娘娘,難道不也是如此嗎?”

“什麼?”兇靈黑虎巨大的身軀轉了過來,因為速度太急太快,以至於在半空中發出類似野獸低吼一般的悶響,再看他的臉龐時,已是滿臉怒容,猙獰至極,只聽他吼道:“你説什麼,你竟然膽敢侮蔑娘娘,而且還是在娘娘神象面前?”在這恐怖至極的兇靈巨軀之前,黑木的身子看去顯得渺小至極,但不知怎麼,雖然看不清楚他的臉,但從他平靜的口吻之中,便可以聽出他沒有絲毫的畏懼之意,更多的,彷彿卻是深深的疲倦。

“大哥,如果娘娘當初沒有心計的話,這麼多年以來,你以為是什麼能將那個不死不滅的妖孽封印在這個古之中?”兇靈黑虎明顯為這一事,但也顯然不想承認這一點,吼道:“你胡説什麼,那都是娘當年。。”

“好了。”突然,黑木一反常態,竟然斷喝了一聲,打斷了兇靈黑虎的話,道:“你不要老是這樣把娘娘、娘娘掛在口邊,對娘娘尊崇之意,我一分都不比你少了。”兇靈黑虎巨大的身軀僵了一下,臉上不由自主地出了一絲驚愕神情,半晌之後,他沒有發怒,臉上神情卻反而冷靜了下來,從上向下看着這個前世的親人,他忽然笑了,然後淡淡道:“你怎麼了,從前你從嚴不會對我這麼説話的?”黑木彷彿是自嘲一般冷笑了一下,慢慢地又將目光轉回到那尊巫女娘娘玲瓏的石象上,慢慢道:“是啊,我從前是決不會這般説話的,可是為什麼現在我會變成這樣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誰又能告訴我?”兇靈黑虎冷冷道:“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沒興趣也不想知道,你只管告訴我一件事就好。”黑木怔怔看着玲瓏的石象,口中道:“什麼?”兇靈黑虎道:“當初是你背叛娘娘留下的遺訓,大逆不道,私自幫助那個妖孽找回了南疆五族的五枚聖器,復活了他。但今你為何又讓我放人進,意圖對他不利?”黑木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玲瓏的石象,半晌之後,他聲音低沉而帶着苦楚,道:“娘娘當年封印獸神,是做錯了,我們追隨娘娘,要求那長生之術,所以造出了這等怪物來,也是錯了,我以為獸神罪不當此,卻不料他竟遷怒天下,蒼生,以至於出了這曠世浩劫,我也錯了。”黑木悽然慘笑,忽地轉身,張開雙臂,聲音淒厲,仰天大喊:“錯,錯,錯,原來我們都錯了啊!”那呼喊之聲遠遠迴盪,羣山響應,只是天地冷漠,卻彷彿什麼也未曾改變一般,冷冷注視着凡俗人間。

兇靈黑虎巨大的身軀站在一旁,看着黑木那突然痙萬狀的身影,也沉默了下去,一句話也沒有説,只是默默站在他的身後,眼眶之中,那複雜的眼神微微閃爍着,只是,卻沒有絲毫的淚光。

無論是他還是黑木,在這淒涼的世間,千萬年來,都早已經失去了哭的權力吧!

只是在鎮魔古之中的陸雪琪,忽地似覺到了什麼,站住腳步,回身向來是地的路看了一眼,只是身後路黑漆漆一片寂靜,竟是除了沉默,再沒有一點聲息了。

只是那陣突然而來的悸動,在心間竟翻滾回蕩着久久不曾平靜。

跟在她身後不遠處的李洵低聲道:“陸師妹,怎麼了,你發現了什麼嗎?

“陸雪琪在黑暗之中,緩緩轉過身子,向着前方,那裏,卻也是一片黑沉沉的黑暗。

她在黑暗中,沉默了片刻,然後靜靜地道;”沒什麼,繼續走吧。

“她在黑暗之中,深深呼,振做神,昂然走去,黑暗在她身前悄悄散開,因為從她的手間,天琊神劍漸漸亮了起來,温柔的淡藍我光輝輕輕籠罩在她的身後,看去如夢幻一般。

身後,不知有多少人瞬間屏住了呼

只中,那個美麗的身影,決然向着黑暗前路而行,雖然看去有幾分孤單,但是沒有絲毫的猶豫。

這一段路,這樣一個人生,卻應當怎麼樣走過?

鎮魔古深處。

火焰在那個古老的火盆中靜靜燃燒着,只是若仔細看去,便會發現那火光之下火盆之中,卻沒有看到柴火或者燈油一類的可燃之物,這不停燃燒的火焰,竟似乎乃是無之火。

火焰在半空中閃動着,火舌晃動,照亮了獸神的臉,也映出了那個逐漸接近的男人的身影。

鬼厲走到了火光的另一頭,他的臉在光亮中,慢慢現了出來,同時看到了前方那個悉的面容。

依舊坐在地上靠着那個小石台的獸神微微笑着,上下打量了一下鬼厲,道:“我知道遲早會有人來,但是卻想不到會是你第一個到了這裏,”他頓了一下,微笑道:“看你剛才見到我的神情,似乎並不吃驚,是不是在此之前我們見面的時候,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鬼厲緩緩搖搖了頭,面對着這個看支年輕而温和的男了,實在是很難把他聯想到之前給整個天下蒼生帶來曠世浩劫的那個獸妖,只是,這卻是事實。

“我是後來猜到的。”他淡淡地回答道。

獸神看着他,温和地道:“哦,我倒很是有興趣,你是怎麼猜到的,是從傳言中我的相貌,或是我的衣着,還是我的種種舉動上猜到我的身份的呢?”

“都不是。”鬼厲道。

獸神似乎來的閃趣,道:“哦,那是什麼?”鬼厲向他身邊看了一眼,道:“是它。”獸神慢慢點了點頭,道:“不錯,這倒是最好的方法,錯不了的。”在他身旁,巨獸饕餮,低聲吼了一聲。

獸神伸出手卻,從遠處看鬼厲甚至也能看出那隻手是異樣的蒼白,似乎本不似一個人的手了,那隻手枯槁的彷彿是當初他在七里峒見到大巫師時所看時的手。

只是,在那隻看似無力的手輕輕拍幾下之後,似乎得得一些安,饕餮平靜了下來,慢慢趴在地上。與此同時,一直待在鬼厲肩頭的猴子小灰卻慢慢滑了下來,在地上摸摸腦袋,又看了看鬼厲和獸神,似乎覺這兩個人之間並沒有預想之中強烈的敵意。

它想了一會兒,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向着饕餮靠近,饕餮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轉過頭來,注視着灰三眼猴子的靠近。很快地,小灰就接近了饕餮的身旁,它咧嘴笑了笑,攤開了雙手,身後尾巴居然還翹起晃了一晃,隨後,它慢慢伸出手,向饕餮的腦袋上摸去。

鬼厲與獸神的視線,暫時被小灰引了過去,只是他們兩人卻都沒有説話,中是默默地看着。看着小灰的動作,鬼厲忽然心中一動,曾幾何時,多年之前,當他還是那個普通的張小凡的時候,在大竹峯上,小灰也是這般和田不易養的那隻大狗套近乎的。

饕餮慢慢伸直了身體,但沒有立刻站起,對它來説,似乎有幾分困惑,它轉過頭看了看主人獸神,只是獸神似乎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不出有什麼不悦的表情,隨即它又回過頭來,小灰的手眼看就伸到它的頭上。

饕餮中鼻之中,忽地低低噴了一個響鼻,似乎是在示威,小灰嚇了一跳,把手臂縮了回來,隨即發現饕餮並未有攻擊動作,只是眼中警惕地看着自己。

小灰呵呵一笑,在地上蹦跳了兩下,忽地向前猛地一跳,跳到了饕餮的身子旁邊。饕餮顯然嚇了一下,身子向後一縮,但小灰已經慢慢摸了一下它的腦袋。對它來説,饕餮那恐怖猙獰兇惡的頭顱似乎反而是很親切的所在。

饕餮血盆大口中發出低低一聲咕噥,似乎在抱怨了一句,但片刻之後,它卻慢慢重新躺到了地上,把頭枕在自己的手臂上,似乎有些昏昏睡的樣子,而小灰也坐在它的身上,不時發出“吱吱”的輕笑聲,慢慢摸着饕餮的腦袋。

兩隻靈獸之間,彷彿已經沒有了隔閡。

鬼厲與獸神的目光,緩緩自它們身上收了回來,一時都沉默不語。

也不知過了多久,獸神忽然微笑道:“其實,他們反而比我們快樂,不是嗎?”鬼厲沒有説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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