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十一章病牀之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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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醫院病房。

伊萊娜施展完一個治療魔法，靜靜地坐在羅玲身邊，看着她慢慢睜開眼睛。

“我覺好多了。”羅玲坐起身來，伊萊娜給她身後墊上一個靠墊，讓她能夠靠着牀頭。

“你以後不能這樣，就算有我在，這對你身體的損傷也太大了。你在圖書館倒下的時候，我用神力掃視了的身體。只有一個字可以形容它…”伊萊娜頓了頓，眼中出深深的擔憂“千瘡百孔。”

“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羅玲伸出手，握住了伊萊娜的手掌“伊萊娜，謝謝！不光我要謝你，整個學校也要謝你。”

“現在可好，你都已經暴自己會魔法的事情。按照你們的話來説，這次有個‘身不由己’，那次有個‘不情之請’，在下次有個‘萬分危急’，到時候你可怎麼辦？”伊萊娜雙手中把羅玲的手握在前，鄭重地説道“答應我。在治好你的身體之前，不要再動用魔法了。否則，否則…”

“否則，怎麼樣？”羅玲回手臂，支起身體，瞪大眼睛看着伊萊娜。

“否則我可不會再給你這樣治療。讓你徹底死心。”

“真的？”羅玲歪着頭注視對方，目光裏帶着一分委屈，兩分笑意。

“當然是真的。”伊萊娜肯定地説道。

“哎，伊萊娜不管我了。”羅玲癱回了靠墊，嘆氣的樣子我見猶憐。

“瞎説。”

“不過那又怎麼樣呢？反正別人總是靠不住的，我早就一個人獨來獨往慣了。”羅玲此時已是一副傷心失落的模樣。

伊萊娜當然知道她在耍寶，但是鋭的她從羅玲的話中竟然讀出幾分真情實，這讓她心中不由一疼。

“我從沒説過，不管你…”她輕輕在羅玲身邊坐下，端詳着羅玲“不過你這模樣，是想到過去的事情了嗎？”

“好啦，現在可不是八卦時間。”羅玲低下頭，沒有和伊萊娜對視。

“八卦是什麼？你知道，靈可是很的，我剛剛觸碰到了你心底的那一絲難過…難道有人曾經離開過你？”伊萊娜再次握住了她的手。

“我們來到這個世界，就和過去説再見了。有的，沒的，再想也沒有任何意義。也許上天把我的生命一切為二，是為了讓我拋棄過去，擁抱新的生活呢…”羅玲這幾句話説得很慢，像是在斟詞酌句，然而話到一半，一滴眼淚落在了伊萊娜的手上。

“可是，記憶是無法拋棄的。無論是好是壞，它們都是組成我們的一部分。作為一個活了兩百年的靈，最害怕的就是遺忘。即使是痛苦的記憶，那也是很珍貴的東西。”伊萊娜伸手為羅玲拭去臉頰上的淚痕。靈的手很細膩，很温柔，然而，這種柔軟卻最能破開心中堅硬之處。

她越抹，羅玲淚水越多。

終於，羅玲哭出了聲音。她來到這裏以後就再也沒有放聲大哭過，但是此時此刻，她覺得自己再也無法抑制心中沸騰的情。那麼多子的思念，痛苦和茫，那麼多子的奮鬥，堅持和犧牲，終於像氾濫的洪水找到了瀉口，奔湧而下。

她伏在伊萊娜肩上，毫無形象地泣，眼淚和鼻涕很快染濕了對方的肩膀。伊萊娜輕輕攬住她的，任她發。可沒過太久，她在哭聲裏想起了奴隸營地裏的種種，竟不由自主地也起了淚。

過了一會兒，羅玲重整了情緒，紅着眼圈説道:“以前，是有那麼一個人，我們一起讀過高中。我跳過級，雖然是同班，但他大我好幾歲，很照顧我。我們一直是學校裏的第一和第二，再後來，我們一起去麻省理工留學，他在異國他鄉也對我很好，有他在的時候，我就不會覺得孤獨。

本科畢業的時候，我們訂了婚，那時候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會幸福，就像童話故事裏的王子和公主一樣。不過，現實畢竟不是故事，後來我們都變了。我那時是一個很強勢的人，不懂得在情裏妥協。而他，我看中的人，怎麼可能唯唯諾諾呢？我們之間積累了太多矛盾，相處越多，心就越遠。

他很優秀，誘惑也就多吧。有個教授的女兒…算了，不説這些了。反正，最後我要回國的時候，他選擇了留下，我把戒指還給了他。本來有很多海誓山盟，但是所有這些抵不過時間帶來的改變…”羅玲離開了伊蓮娜的肩膀“抱歉，我説了很多你聽不明白的東西。”

“我是聽不懂你話裏的有些東西，但是我聽得懂你的心。我覺得他犯了個大錯誤。”伊萊娜掏出一塊手帕抹着眼淚和鼻涕。

“誰知道呢？當一個人作出選擇的時候總會找到各種各樣的理由。我朝左，他朝右，都有自己的理由。我沒法説我的理由就比他的更重要，更高尚。畢竟我首先轉身離開的哪一個。”羅玲第一次看到拖着鼻涕泡的妖媚靈，忍不住破涕為笑了“所以這個沒有他的世界也很好啊，有大家，有你，還有某個討厭的傢伙…”

“其實，我不會不管你的。對於有近千年壽命的我們來説，陪伴一個人一百年又如何呢？”

“別説這樣的話。一百年太久，我們還是隻爭朝夕吧。”羅玲伸出手來，颳了刮伊萊娜的鼻子“放心吧，這件事我會想到解決辦法的，我才捨不得耽誤你一百年呢。”靈的臉頓時紅了，她咬着嘴，氣鼓鼓地説:“你，你，不要小看靈的承諾。”羅玲本想在揶揄她幾句。卻聽到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兩人對視一眼，伊萊娜急忙對兩人的眼眶施展了治療魔法，半分鐘以後，兩個端莊的美女又回來了，紅鼻子腫眼睛早已消失不見。

伊萊娜打開門，周孝仁提着一些水果站在門外。

“伊萊娜小姐，我和羅組長有些公事要談，能不能請你迴避一下。”

“伊萊娜，你先出去吧。請周組長進來好了。”伊萊娜瞥了一眼他的水果，冷哼了一聲，走出房間帶上門，人卻沒走，而是守在病房門口。

周孝仁走進房間，將水果放在櫃子上，了手走到羅玲跟前。

羅玲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給了周孝仁不小的壓力。

“呃，羅組長看起來氣不錯。想必恢復得很好。”周孝仁率先打破了沉默。

“周組長有話可以直説。剛才該來的都來看過我了，我也有些累了。”

“羅組長，這次學校雖然遭到襲擊，但是最後在我們幾個部門的通力協作下，總算成功擊退了入侵者，保住了學校和營地的穩定。真是萬幸啊。”周孝仁説道“我今天來呢，既是代表情報組謝你們的支持，也是代表我個人，謝在關鍵時刻，羅組長用魔法力挽狂瀾啊。”

“幸運的，是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對於逝去的人來説，這是不折不扣的災難。周組長統計清楚學校這次的人員損失了嗎？”周孝仁臉有些難看起來，他怎麼可能不清楚，這正是他最近幾天茶飯不思的罪魁禍首。他強笑道:“這個，羅組長還要休息，我看今天沒必要談這些公事了。”

“和周組長哪能不談公事？可能周組長還不太清楚，那我就報報從我這邊統計下來的數字。五個營地因為暴亂，平民死亡37人，學校被冰蝠襲擊，平民死亡5人，營地管理處治安隊犧牲5人，學校護衞營，犧牲32人，其中駐守圖書館的蔡龍部除去布拉斯重傷殘廢，其他人全部犧牲。全部犧牲！”説到最後這幾個字，羅玲的聲音冷得可怕“一共死去79人，傷者更是不計其數。周組長。你把這個叫做萬幸？”

“那是敵人的襲擊太突然，太兇殘。”周孝仁辯解道。

“太突然？要不是你在他們行動前一天突然發動，打草驚蛇。我就可以按照計劃從容安排人手，克里特會被我安排到更安全的地方，周圍會有更多人守護。營地當中準備也會更加充分，可以用更平和的方式解決問題。兩支調回的傭兵團也可以到位，學校的大部分兵力不會被冰蝠牽制，蔡龍他們也就不會犧牲那麼大！甚至我們有可能活捉那個洛倫佐，把一切消弭於無形。”

“如果你們向我們通報安排，事情哪會這麼被動？”周孝仁聲音大了起來，他對羅玲怒目而視，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

“周組長，我找過你幾次，你又找過我幾次。今天，這好像是你第一次主動來找我吧？”羅玲注視着他，眼眸中似有千鈞重壓，迫使周孝仁退了一步。

“其實你來晚了，整個**的報告我早已提給了委員會。周組長有時間還是想想怎麼面對委員會的質詢吧。”周孝仁走的時候很狼狽，在門外還摔了一跤。

伊蓮娜推門進來，羅玲問道:“外面不是你搞的鬼吧？”

“我哪會做那麼無聊的事情。”伊蓮娜背對着羅玲關門的時候，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