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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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竟是沒想到鄧德一家如此膽大包天,打着主家的名義在外恣意行事。~賬房先生細細核對之後,這其中的偏差竟有五千兩之巨!萬不能讓他們再猖狂下去,不然的話被人查將了出來,不僅對夫人管家不利,就是對老爺官聲和前途也有影響。”謝嬤嬤説的鏗鏘有聲,這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了一跳,府裏還存在這麼大的蛀蟲。一想那鄧德家的是故去太太的陪房,以往就深受倚重,若是説背後沒有故去太太的意思,鄧德一家敢如此膽大包天,要是沒有這説出去也沒人信!

安寧眉心,擺擺手:“這件事我會三思,嬤嬤先下去吧。”謝嬤嬤自然懂這事的難處,福了個禮退出去了。

碧水乖巧的站在安寧背後肩膀,忿然道:“素來聽説那些管事愛貪些小便宜,欺上瞞下貪墨錢兩,沒想到這鄧德竟然會如此猖獗,一點都沒把主家放在眼裏。夫人打算如何處置此事啊?”

“這事就是一灘渾水,要是處理不好説不定還沾一身腥。”安寧現在可深深體會到了做繼室的難處,這一上來就跟個靶子似的,處處受人矚目,生怕出一點錯處的。管家受限不説,有些人情關係也難捋清,這鄧德一家是前太太的陪房,誰能保證他們所作所為沒有陳氏在後面授意呢。

“謝嬤嬤説得對,這種欺上瞞下、膽大包天的奴才就該嚴懲,至於老爺那邊?”

“夫人,碧水認為這事還是儘早與老爺講明為好。老爺也不是不明是非之人,也不會因為鄧德是故去太太的陪房就偏袒他們,要不然的話可就對老爺名聲不好了。”碧水説道。

安寧冷哼一聲不再言語,碧水偷偷吐了吐舌頭,夫人還在對之前的事耿耿於懷呢。~老爺臉皮也薄,拉不下臉來求夫人,夫人也是要強的不願意低頭,就是不知道這事要埂到什麼時候。

“讓人到前面候着,老爺回來就請到我院來罷。”安寧鬆了口,當然不是因為那老男人,她是被身邊的丫頭煩了才這麼做的。

“好嘞,我讓小廚房準備幾個老爺愛吃的菜去。”碧水歡喜的應下了。

月上柳梢頭,張致遠大步星的走進來,見到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安寧,她眉眼彎彎,略微的垂下眼簾,一派温婉軟糯之意,任誰看了她,都會覺得這便是那江南水鄉出來的閨秀,纖細嬌柔。身上帶着淡然的氣質,任誰看到了也會不自覺地放鬆下來。隔了幾天再蹋進來,只覺得恍如隔世,大老爺有些怯步了。

外面人報:“老爺來了。”莫名讓人覺得是狼來了的錯覺,汗顏!

不等安寧起身出去,張致遠已經從外面進來,一言不發,走到搭着銀紅撒花椅搭的一溜三張木圈椅中靠近安寧的坐下。芝兒端茶進來,放到張致遠跟前。瓷白的茶盅裏飄着嫋嫋的熱氣,綠瑩瑩的茶葉飄在面上。這回兒輪到大老爺盯着茶盅看了,彷彿能看出一朵花出來。

幾個大丫鬟緊盯着地面上的地毯看,試圖看出一朵兒花來。

“擺飯吧。”安寧一句話就像是按開了一個開關,幾個丫鬟都動了起來。安寧轉過頭來對張致遠説道:“老爺我們吃飯吧。”

“哦——”大老爺説不出失落還是鬆一口氣的,起身到飯廳了,走的時候還故意步子小了些,跟安寧不分前後的出來。~飯後,夫兩個人挪到卧房,安寧掃了一圈屋裏的人。碧水知道夫人指定有私密事要跟老爺説,就和杏兒打了個眼,帶着眾小丫頭一齊出去,在房門外站住。

安寧正想如何和張致遠開口,大老爺突然站起來揖手對她施禮,然後道:“夫人,為夫愚鈍,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了夫人,還望夫人海涵。”這可把安寧嚇的不輕,在她看來大老爺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的人,怎麼會這麼輕易的道歉?就算是心裏百轉千回,安寧臉上依舊沒波瀾的模樣,淡淡道:“老爺這是説的什麼話,我何曾怨過老爺?”張致遠額了一聲,卻也無從反駁,只得乾巴巴的笑了兩聲,摸了摸鼻子“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夫人大度不與為夫計較。怎麼不見夫人用那套官窯青花瓷茶具?”安寧皺眉看向張致遠,他不會吃錯藥了吧?面癱呢?不苟言笑呢?嚴謹呢?這不會是誰假扮的吧?是吧是吧?

張致遠看穿安寧的疑惑,無奈道:“夫人,我是本人。”安寧鬆了下面皮,還真是不好意思,這會兒也不好裝淡定了,直言道:“老爺既然都這麼説了,我要是再不鬆口就跟我再拿小子似的。不過老爺如此通情達理的,也得知道説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這種道理,後大姑娘的事我不再多加干預。老爺聽我説完,如今我懷着身孕,安胎養神是必須的,就是後院管理也不容我疏忽,再説大姑娘已不是三歲孩子了,自有嬤嬤管教,實在不行請教養嬤嬤來教導她,陪伴大姑娘成長。”張致遠聽了皺眉,安寧心裏冷笑,接着説道:“老爺也別嫌我説話直接,我説的可都是掏心窩子的話。大姑娘本來就不是我親生的孩子,這原本就不好做。我對她好,不知情的人定會説我不懷好意;我對她關心不到位,説不定馬上就有人跳出來指責我不善,容不下原配的孩子。當然我這話並不是指責老爺,畢竟老爺也是愛女心切。”安寧頓了頓,看張致遠尷尬,心裏快了不少“當然了,要是親生的,我看着不順眼就打,不聽話就罰,反正是從我肚皮裏蹦出來的,旁人看到了也只會説我對孩子嚴格,是為他好。就是我什麼都不管任由他調皮搗蛋,旁人也只會説我對孩子慈愛,把孩子當寶。不管怎麼管教,都不會出錯。也不用萬分小心,生怕有了什麼錯處被人拎了去當筏子,平白受了委屈的。”安寧一氣説了這麼多話,口有些渴了,就端過一旁的茶水喝了兩口,等張致遠説話。

被安寧一席話,説的面子有些下不來的張致遠訕訕笑笑,那天的理由就像是硬套上來的,難道安寧這個做後母的還能擋着攔着孩子去祭奠生母不成?這話説出去明理之人肯定是站在安寧這一邊的。疼愛大姑娘的張致遠便道:“夫人這話在理,只不過瑤兒她母親去的早,從小缺母親疼愛,再加上她身子柔弱,所以還望夫人多照顧些,就當親生孩子就成了。”安寧放下茶杯,心裏不高興,這老男人是聽不懂人話是不是?她都這麼委婉的説了,他怎麼還是認死理,真想質問他你聽不懂我意思是不是啊?還是裝傻來呢?只好道:“不管怎麼樣,大姑娘都叫我一聲母親,我自然會做好我本分。”多一點都沒了。

“這就好。”張致遠覺得夫兩人把話説開了,心情輕鬆了些。

“外面都説老爺是通情達理之人,萬事能做到不偏不倚,是難得的好官。”安寧在‘不偏不倚’上加重了音,張大官人心裏小人猛點頭,麪皮上還做出一副謙虛的樣子。

“打從我管家以來,雖不能説每件事都親力親為,但後院的大小事務我自認為管理的雖不能説至善至美,但也算得上差強人意。如今有件事還需讓老爺瞭解,”拿出一張紙來擺到張致遠跟前,説道:“這是下面的人報上來的,鄧德欺上瞞下恣意行事,藉着替故去太太管理田莊鋪子的便利,貪墨將近五千兩。還有打着主家的名義包攬差事,並藉此收取賄賂,西郊的一處三進宅院為證。”張致遠臉黑如墨,抿着嘴看完,重重拍在小桌上“竟有這等子欺主的惡奴!夫人是何時知曉的?”安寧眼睛一凝,看向張致遠,道:“已有幾。畢竟事關張府和老爺名聲,事不小,總是要謹慎些的。”難道還懷疑我不成,我當然不會傻了吧唧的告訴你我知道少説也有一個月了。貪墨主家銀錢算不了什麼,但鄧德身份不同,他是陳氏倚重的陪房,不然也不會讓他管着陪嫁的田莊鋪子,所以一定程度上鄧德代表了陳氏,而陳氏又是張大老爺的原配,也在一定程度上代表了張致遠。

張致遠慎重的點頭,如今鹽政上亂成一團,一步不慎就可能造成巨大損失。若是讓旁人揪住這錯處,深究下來説不準會將火燒到他身上,到時候可不就是惡奴欺主這麼簡單的事了。

“我立馬讓下面的人將事情查明,定要有個代。”拿了紙就急匆匆的走了。

安寧靠在柔軟的鵝黃抱枕上蹭了蹭,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碧水進來,疑惑道:“老爺怎麼急匆匆的走了?”安寧亂沒形象的伸了個懶,打了個哈欠“我餓了,讓小廚房煮點鹹粥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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