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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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芊澤見她急於想知道,並且分外懵懂的模樣,覺得很可愛,卻道:“因為,我們是朋友啊。”
“朋友?”這彷彿是一個極端陌生的詞,在紅衣女子的心裏,這兩個字,生疏到沒有筆畫,沒有形狀。但此時此刻,她聽芊澤動情説來時,心下卻不免隱隱跳躍。那沉寂了多年的心,開始伏動。
“朋友之間,是沒有高低貴賤了。既然是朋友,芊澤就不會認為她是一位娘娘。”
“那你見着她的時候,可要請安,可要跪下?”婪妃覺得這不通情理,怎麼會有奴才和主子之間,做朋友的?如果是這樣,那見着了面,該如何是好?
“不會跪。”芊澤淡定一笑:“如果跪了,那説明不是朋友了。”芊澤釋然一笑,皓齒盡。轉即,芊澤像想到什麼一般,側過些身,抬起手來:“娘娘你看,朋友的朋字是由兩個月字拼起來的。”説時,芊澤伸出食指,在空中淺淺劃開。那燈籠裏的燭火,輕柔的彌散在屋內,芊澤食指的揮躍,便像是帶着星火在跳動。
婪妃隨着她的指向,望着天空。
“一個月字,兩個月字。”芊澤比劃完之後,彷彿那個割空而成的字,依然還在,躍然眼前。
“娘娘你看,它們是一樣大小的,是肩並肩的。是不分彼此,更不分高低貴賤。既然朋字是如此寫的,那麼朋友彼此的心亦是如此。如果有一天,我跪在羽晴跟前,那麼説明,我和她再也不是朋友。”芊澤語畢,還痴痴然的望着空中所指,她的思緒被飄蕩起來,面容温婉怡人。婪妃聽罷,卻臉上一紅,半晌沒有説話。芊澤見她緘默不語,以為是自己多言,使她動怒了。忙又收起剛才的怡然,戰戰兢兢的縮回身子。
“奴婢多嘴了,還望娘娘莫怪。”她跪的正襟,此刻在婪妃眼裏,卻分外刺眼。
她沉默了許久,繼而開口:“以後,本宮不准你跪我。”芊澤以為自己聽錯了,忙抬起眼簾,不可置信的望着婪妃。婪妃卻瞠着烏黑沉寂的雙眸,直直的回視於她。她的眼神裏有着不容置疑的篤定,使得芊澤恍悟,她沒有聽錯,她聽見的都是真的。
“以後,不準跪本宮,否則,本宮就殺了你。”她命令一到,芊澤卻不懼反笑,她捂着嘴,眉眼彎成新月模樣,透着星點碎光。婪妃見她笑了,心下一慌,以為自己不夠威嚴,忙又道:“好你個奴才,竟敢笑本宮!”她慌里慌張,佯裝有威信的模樣真的很好笑。芊澤一點也不覺得害怕,此刻,她覺得面前的女子通透的就像一塊微有雕琢的璞玉。這玉有天生鋒利的邊角,但卻有一顆熠熠發光的內心。
芊澤微微抿抿嘴,道:“娘娘是要和芊澤做朋友嗎?”婪妃一聽,忙側過頭去,嘟囔道:“誰要和你做朋友,沒大沒小的。”芊澤倒不到失望,稍有調侃的説到:“如果娘娘要和奴婢做朋友,那麼娘娘之前的錯,奴婢就可以原諒,因為朋友之間,只要有個心意,就可以不計前嫌。”她説罷,婪妃微微斂了斂眉眼,似乎在踟躕,在猶豫,又似乎在下很大的決心。
緘默一刻後,她側過臉來,輕輕點了點頭。
芊澤見她點頭,便展顏一笑,挑了挑秀眉,顯得雀躍而輕快:“那好,我原諒娘娘的錯,從現在起,我和娘娘是朋友了。”她先是把股一挪,坐在了婪妃身旁的位置,她不再跪着,也不再稱為自己奴婢。她的動作,簡單而自然,沒有一絲矯
造作。
就如同她親切的笑。
那笑清透而動人,如沐風的
覺沁入心來,令人心曠神怡。
婪妃也隨之一笑,絕美的臉上,靨生雙頰。她微微揚起腦袋,使得那笑風而展,開在月光下,成為一抹朦朧的暈彩。芊澤從來沒有見過婪妃如此純淨的模樣,竟微微有些怔然。此刻,兩個人像有默契一般,稍稍沉默,讓夜的濃輝施展開來,享受靜謐之中的愜意。
“芊澤。”許久,婪妃忽地出聲。
“嗯?”芊澤輕哼一聲,瞥過眼神。婪妃的目光,至始至終都縈繞在夜幕的一角,鎖在那輪新月之上,似乎在思忖着什麼。
“我唱支歌給你聽,好嗎?”歌?
芊澤懵懵的眨眼,剛想開口説什麼的時候,紅衣女子已然啓音。
那如蠶絲一般娟細的嗓音,從她的口中溢出,令芊澤倏地一怔。她啞然的半張着小嘴,瞠着一雙清眸直直的凝視女子動情歌唱的側臉。那是一種帶有生命的聲音,隱約而柔婉,同時卻不乏張力。
它沉寂時,嗓音低沉,彷彿溪水繞過竹橋底下,涓涓而。
它高揚時,嗓音通透,彷彿攜夢而飛的白鴿,展翅躍雲。
但它亦有沉悶的時候,彷彿在喉嚨裏卡住了淚水,哽咽而沙啞。此時,女子的眉眼便會些小的蹙起,那歌聲也會在此刻,變得沉甸甸的,如受傷的雲雀,滑下天際。
芊澤的表情,隨着她歌聲的高低起伏,而逐漸變化,時而輕揚,時而哀傷,最後竟被動的潸然淚下。
那淚是不經意的,是心臟被動最直接的反應。
這歌是有靈魂的,這靈魂會撞擊每一個聽歌的人。
屋頂之上。
男子俊朗的身姿,背風而立,他負起的雙手,在聽見歌聲的剎那,微微一顫。下一刻,他俊臉輕仰,面向天際。夜風徐來,長髮如墨玉瀉雲,隨風張揚,而他那被月光點亮的俊削麪容,卻薄薄凝,淺淺負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