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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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芊澤。”

“嗯?”

“如果我不在了,你會不會寂寞?”他的聲音沙啞而飄渺,芊澤靜心傾聽,生怕抓不住。

“當然會了,你若是不在了,婪月宮怎麼辦?到時候,我要被調去伺候別的娘娘,萬一受欺負了,怎麼辦?”她癟嘴,滿是委屈的又説:“所以,明月你不能不在。”男子展笑,卻始終不睜眼。他的面龐,蒼白如玉雕的人兒,他輕笑了許久,最後説到:“芊澤,你也會撒嬌了…”

“呵呵。”芊澤笑容恬淡,温婉柔美卻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苦澀。她繼續牽着馬兒走,明月的身子微微顛簸,他呼均勻,靜謐的像要隨時從空氣中消失。芊澤強忍住心頭的害怕,強裝鎮定的説:“明月,你看那夕陽,漂不漂亮?”

“嗯,漂亮。”男子仿若疲倦到,無法睜眼。他只是輕嗯了一聲,依舊伏在馬背,一動不動。

“小的時候,爸爸帶我去過山上看夕陽。他説,那些晚霞是仙子們的裙裾,她們要回天庭去了。”她放眼眺望,雲捲雲舒間,彷彿真的有一個個翩翩離去的仙子。

“爸爸説過後,我便問他,仙子們回去了,什麼時候才回來?”

“他説,等到出的時候,她們就回來。”芊澤眯眼,又重複:“等到出的時候,她們就回來。”明月靜靜的聽,嘴畔的笑容,平靜恬淡。許久之後,他才道:“芊澤,你説大漠的夕陽,是不是也如此般,一樣好看?”芊澤聽見他提及大漠,一時心中倏地湧出一股心酸,語哽咽道:“嗯,比這還好看。”

“真的嗎?”他信以為真。

“真的,大漠的夕陽如血,紅彤彤的像把天都燒起來一般。放眼望去,無比豪邁。”芊澤動情的説着,明月邊聽,邊在腦子裏也描繪出了這樣的一幕。只是在他的腦海,那金舊的一片裏,卻儼然有一騎背光而立的戰馬。一個黑胄將士,巍然其上。

“芊澤。”明月不睜眼,薄卻輕啓。

“嗯?”女子輕應一聲。

“如果有一天…”那腦海裏的男子,佇立在風裏,巋然不動。

“你見着了他…”明月眉眼微跳,那腦海裏的人,正面朝夕陽。

“請替我喊他一聲…”仿若聽見身後人的呼喚,那黑胄將士,緩緩回首。他的面容上,光影移動,輪廓一絲一絲的變得清晰。他聽見來人喊他…

“哥哥…”那將士,聽罷,竟纖塵不染的展顏一笑。

在腦海望見那將士的笑後,一顆極大的淚,便不自覺從眼角滑落。明月伏在馬背上的身子微微一斜,手便無力的垂了下來。此時有風拂過,温柔的拭去他那顆晶瑩的淚珠,遂又上揚,飄向遠方。那馬也仿若通的人,竟猝然止步,不再前行。

牽馬的女子,霍地的一頓,也只是佇立在風裏。

許久…

她沒有回頭,只是緩緩的低斂下腦袋。過了許久,直到那夕陽的餘暉越收越下,她才肯繼續拉着馬兒走。她沒有哭,卻道:“我記得了…”而與此同時的錦陽軍部,祁明夏策馬剛停,便覺得一股莫名的傷從心頭襲上。劉欽在耳邊的話,置若罔聞。

“將軍,為何這幾都毫無動靜?按理説皇帝他若是所有發現,怎會按兵不動,調查的人也不見一個?”那,瀧克分明是來試探,既已試探出了,怎又沒有下文?劉欽百思不解。他娓娓説了半晌,都不見明夏將軍反應。他便狐疑的調轉馬身。

祁明夏停馬,無緣無故的緘默不動。

“將軍?”劉欽喚了一聲。

如果有一天…

男子微微動了動身子,才抬起臉來。

一道清淚,不明所以的下滑。明夏瞠着黑眸,完全不知緣故,大手撫了撫臉頰,雙指摩挲那滴落淚珠,竟還是滾熱的。

怎會落淚?

你見着了他…

劉欽更是啞然無語,他從未見過將軍淚。

祁明夏也是不解,他緩緩調轉過身,夕陽在他背後。

請替我喊他一聲…

明夏回首時,光影在他臉龐上移動,使得輪廓一絲一絲的變得清晰。

哥哥…

有風拂過明夏臉頰,温柔的拭去那道清明的淚痕。他的面前,正是殘陽似血。

濛濛細雨把冬陵的景緻,布上藹藹霧氣。芊澤站在雨裏,望着那石門緩緩打開。幾個的壯丁,抬着那白玉棺走下地階,半晌過後,他們便空手歸來。那龍紋浮雕石門,厚重的關合,彷彿隔絕了一個世紀。芊澤到視線模糊,只是不知,那擋住雙眸的究竟是雨還是淚。

她站了許久,才徐徐撇過視線。

圍簇的白人羣中,那明黃的身影格外醒目。祁燁站在巨大的輅傘下,目光裏空無一物。綿綿雨絲落在他緙金的靴尖,滴滴答答,彷彿濺在人心。他的側影黯然無,孤寂無助,芊澤一時心疼,神裏愈發憂傷。

她本以為他會看她,哪知,繁瑣的禮葬儀式之後,他只是決然的背過身子,揚長而去。

之後的四五天裏,她都沒有見過他。

屋頂之約,彷彿不了了之。她等待過,只是回應她卻是寥寥寂夜。她隱隱的覺到皇帝的變化,只是他不言隻字片語,她琢磨不出緣由。而且,明月一去,婪月宮便成了無主之宮。她和小珺整理那些舊物,卻不見舊人,只能徒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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