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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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卿和麪詢問地望着傅瑾信,傅瑾信臉上閃過一絲難堪,卻什麼都沒有説。
“三小姐,請進來吧。”院子很乾淨,是真的很乾淨,光禿禿的,除了房子之外,幾乎一丁點的裝飾物都沒有,沒有花鳥、沒有樹。
等進了屋子,傅卿和就更詫異了,她見識到了什麼叫一貧如洗。
屋子裏也乾乾淨淨的,中堂內居然什麼都沒有,只空空如也的一間屋子,牆上留下了或方或長的印記,可以看出主人之前一定在牆上掛了很多字畫。
左手邊的內室裏面,只席地放了一塊木板,木板上鋪着薄薄的被褥,一個小男孩身上蓋着一牀嶄新的厚被,小臉通紅,還搐不止。
傅卿和知道,這個就是傅瑾信的弟弟了。
傅瑾信趕緊走過去,蹲在弟弟身邊,焦急心疼地喚着:“瑾儀、瑾儀,快醒醒,快醒醒。”傅瑾儀本聽不到哥哥的呼喚,他已經陷入昏
之中。
傅卿和一把拉過傅瑾信:“你這樣是喚不醒他的,你起來,我來看看。”診過脈之後,傅卿和就斷定傅瑾信這是得了小兒驚風之症。
“你弟弟是不是還腹瀉?”
“是,是腹瀉。”傅瑾信重重地點頭,眼裏閃過一絲欣喜:“你有什麼法子?”
“你弟弟病得這麼重,為什麼你之前不請大夫?”傅卿和道:“他這是小病拖成了大病,快,去買抱龍丸來,立馬給他服下。”
“哦,好的。”傅瑾信口中答應了,腳步卻並不朝外挪。
“你怎麼不去?”傅卿和的質問剛剛出口,就見傅瑾信臉上閃過一絲窘迫。
應該是沒有錢,他們窮成這個樣子,家裏能當的估計都當了,哪裏還有錢買藥。
傅卿和環顧了一下屋子,就轉身對站在身後的幾個人道:“李護衞,你腿腳快,你趕緊駕了馬車去買藥,信三哥,你跟李護衞説一下,離這兒最近的藥鋪在哪裏。”
“藥鋪很近,出了衚衕拐上大街口就是。”傅瑾信頓了頓,紅着臉道:“三小姐,我沒有錢買藥。”
“我知道。”傅卿和不以為意道:“所以,我讓李護衞去。你快去吧,救人要緊。”最後一句,卻是對李護衞説的。
李護衞轉身去了。
他出門沒有多久,一個身材佝僂的僕婦就走了進來,她穿着打着補丁的灰褂子,手中拄着枴杖,神哀慼,一進門就傷心地哭了出來:“三少爺,都是我沒用,我沒有借到錢,這可怎麼辦?”傅瑾信趕緊上前去握了她的手,扶着她坐在靠牆的泥墩子上:“黎媽媽,你快別難過了,我請了棉花衚衕的三小姐來給瑾儀治病,你放心,瑾儀會沒事的。”説完,他歉意地回過頭來對傅卿和等人道:“這是黎媽媽,是我母親的
孃,年歲大了,眼睛不好使,請不要見怪。”傅卿和輕輕搖了搖頭,沒有説話。
黎媽媽卻很動:“真的嗎?三少爺,你真的請了三小姐來給四少爺治病?”黎媽媽説着,就拄着枴杖
動地要站起來,傅瑾信一把按住了她:“是真的,是真的,三小姐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你千萬別嚇到人家。”
“好、好、好。”黎媽媽説着老淚眾橫:“只要她能治好四少爺的病,我給她立長生牌位,天天磕頭燒香供奉她。”
“信三哥,我看令弟的病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為什麼不早早地請大夫?就算你沒錢,難道族長也不管的嗎?”不怪傅卿和詫異,這裏住的畢竟全部都是傅家的人啊。
黎媽媽氣憤地説道:“管啊,怎麼不管,可誰要是敢接濟咱們,二太太隔就要到人家家裏去鬧的,二太太跟
成門大街的四夫人
好,仗着四夫人的勢,誰也不敢得罪她。”
“那二太太為什麼要如此針對你們?”傅卿和目懷疑地望着傅瑾信。
傅瑾信長長地嘆了了一口氣,無奈道:“為着這片祖宅。”
“去年,二太太親生的兒子大少爺要成親,覺得地方太小,非要讓我們三少爺四少爺住到廂房去,將正房讓出來給大少爺做新房,可房子是大老爺大太太居住的,怎麼能讓給別人?”黎媽媽嘆了一口氣,又傷心地哭了起來:“三年前,大老爺與大太太過世之後,二太太就以兩位少爺的長輩自居,但凡是二太太看上了屋裏的什麼,從來都是問也不問拿了就走,兩位少年年紀小,老婆子我不中用,沒有照顧好兩位少爺,對不住大太太臨終的託付。”傅瑾信拿了帕子給黎媽媽擦眼淚:“媽媽,你別哭了,你的眼睛就是這樣哭瞎的。”傅瑾信轉過身來對傅卿和説道:“都是我沒有用,護不住弟弟,因為我不願意讓出房子,從那之後二叔看我就頗為不順眼,二嬸嬸更是三天兩頭來找麻煩。前幾天,二叔還要將瑾儀過繼給九房的一個孤鰥的族叔,因為我以命相挾,這才作罷。”傅卿和聽着,就嘆了一口氣,她還以為自己之前在武定侯府的子已經很難過了,沒想到天底下比她艱難的人要多得多。
她不由想到隔壁院子探出腦袋窺視自己的那個白胖的中年婦人,傅瑾信口中的二嬸嬸就是她?
説話的功夫李護衞已經買了藥回來,抱龍丸是成藥,不需要熬,直接服用即可,傅瑾信就用陶黑釉碗裝了水,喂傅瑾儀吃了下去。
傅卿和坐在門板上,扶着傅瑾儀,卻聽到傅瑾儀身上蓋的被子嘩嘩作響。
她用手一摸,心裏不由一頓,這被子居然不是棉花的,而是麥秸填充的,怪不得厚厚的還很嶄新。
這兩兄弟居然貧瘠到如此地步。
外面突然響起一個尖鋭刺耳的聲音:“我説,信哥兒,你想好了沒有,你若是點了頭,我立馬去請大夫個給儀哥兒治病,你若是不同意,那就只能眼睜睜地看儀哥兒病死了。你口口聲聲説疼儀哥兒,難道你寧願看他死也不願意過繼嗎?你這樣如何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冷嘲熱諷外加挖苦,這個人想來就是七房的二太太、傅瑾儀兄弟的二嬸嬸了。
傅卿和聞聲抬頭,跟她猜得一樣,來人果然是隔壁的那個白胖婦人。
傅瑾信聽了她的話,嘴巴抿得緊緊,沒有説話。
七房的二太太將屋內的人打量了一遍,一雙眼睛在傅卿和身上來回打轉,一臉的冷笑:“信哥兒,家裏來客了啊?你怎麼也不介紹介紹,有你這樣待客的嗎?”當她看到傅瑾儀的牀頭的藥瓶時,不由臉一寒,聲音再次拔高:“你是從哪裏
的藥?”傅瑾信道:“二嬸嬸,瑾儀如今服了藥,很快就好了,就不勞你費心了,二嬸嬸請回吧。”
“小雜種,你反了天了!”二太太眉吊起,怒氣衝衝道:“你是從哪裏
的藥?”她説話的時候,臉上的
也一抖一抖的。
傅瑾信沒有説話,二太太就酸着臉指着傅卿和道:“是不是她送過來的?好啊,小雜種,還沒長全,就學人家勾三搭四了,真是世風
下。小姑娘家家的東跑西顛跑到人家家裏來,臉皮還真不是一般的厚!要是我家生的閨女這樣,我早就抓過來打死了事了…”一直沒有説話的傅瑾信臉
越來越難看,他覺得二嬸嬸怎麼説自己都沒有關係,可傅家三小姐是他特意請回來給瑾儀治病的,是自己兄弟的救命恩人,讓恩人受此侮辱,他覺得比殺了他還難以忍受。
“二嬸嬸!”傅瑾信鐵青着臉怒喝了一聲。
他的聲音剛落,李護衞就大步越過他,走到二太太身邊“刷”地一下出了
間的劍。
“你…你要做什麼?”二太太像只受了驚嚇的母雞一樣驚聲尖叫:“青天白你要行兇?你可知道我是誰?可知道我們傅家…”李護衞手中的劍晃動了兩下,二太太驚恐萬狀地蹬蹬後退了幾步:“你、你、你不要過來啊…”她漸漸後退,漸漸後退,退到一步之外,立馬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扯着嗓子喊:“來人吶,殺人了,殺人了…”傅瑾信臉漲得通紅,既尷尬又生氣:“三小姐,我二嬸嬸她這個人就是如此,她沒有什麼見識,對你多有冒犯,她説的話您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傅卿和搖搖頭道:“無妨。”從一開始在門口的窺視,到後來滿口嘲諷,傅卿和對這個白白胖胖圓溜溜元宵一樣的二太太真是一丁點的好
都沒有,李護衞拿劍嚇走了她,傅卿和只覺得大快人心,對於這樣不講道理的人,用武力恐嚇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只是如此一來,她恐怕會將這筆賬算到傅瑾信兄弟頭上,自己原本是要幫他們,如果給他們惹了麻煩就不好了。
“信三哥,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已經決定了,等瑾儀身體好了之後,就將他過繼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