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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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宗潛又道:“她的樣貌裝束跟以前還是一樣嗎?”卓蒙點點頭,朱宗潛緊接着道:“若然如此,師父目下不必氣惱,弟子敢説那個女人並非真的師母,我的意思説,沈千機早就想妥此計,所以找到一個與師母一模一樣的女人,使您受騙。”這話宛如當頭霹靂,震得全房之人,無不瞠目結舌。卓蒙像彈簧般坐了起身,張目凝視。
朱宗潛道:“師父隱遁了二十年之久,據弟子所知,師母其時不過二十左右,隔二十載之久,她已變成中年婦人,但師父仍然一眼認出了她,覺得她容貌裝束全無改變,可知其中必定大有蹊蹺。”他停歇一下,曉得説服力之不夠,便又道:“一般來説,二十歲時青煥發的少女,到了四十歲時,定必生出極大變化,越是相
的人,由於牢記得以前的容貌,就越是不易在一眼之間認得出來,此是千古不易之理。現在請師父回想一下,當您見到師母時,她看上去大約是幾歲?”卓蒙瞿然道:“還是和以前一樣。”朱宗潛的聲音變得更為有力,道:“年歲、容貌以致裝束,二十年都沒有變過,此中破綻,不必細説了。”佟長白大叫道:“小朱説得有理,那有二十年後,身上衣服裝飾都沒有一點改變之理?”朱宗潛道:“衣裳髮式等最是易變,二十歲的女人與四十歲的女人,其間差別甚大。以沈千機的聰明才智,並非不曉得如此大有破綻,但他深信師父在心情震湯甚劇之下,一定不暇細想。等到遭了他暗算,其後才參出破綻,已來不及了。自然假使他曉得會有今
這種情形,他一定會設想得更周密些。”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師父且把此事放在一邊,待弟子仔細加以調查,再做計較。目下倒是有一些事,亟須師父指點解答。”卓蒙
神一振,道:“什麼事?”朱宗潛道:“沈千機趁師父神志
糊之時,擒下了您,以後的經過情形,師父還記得嗎?”卓蒙果然定下心神,仰首尋思了許久,才道:“我只記得在昏昏沉沉之中,好像乘搭舟車,晃晃悠悠的過了好久,然後,一團眩目的彩光,使我任什麼都瞧不見。”他話聲中透
出極強烈的苦惱,彷佛一個人在噩夢之中,老是掙扎擺
不了,而心卻曉得是夢魘那般。
朱宗潛道:“師父彆着急,這是冰宮之人向您施術,現在咱們已破了她的法,您再也不必受到這團彩光眩目的威脅。只不知您可還記得以後的事倩嗎?”卓蒙略為平復了一點,緩緩道:“除了這一大團耀眼生花的五彩強光之外,彷佛還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他用力地搖搖頭,設法使自己清醒些,又道:“這個女子的聲音一直在響,她在説些什麼呢?唉!我記不起來啦,反正一直在我耳邊説個不停。”朱宗潛道:“一個人在神志昏沉,又有強烈彩光迫眼之時,意志自然軟化,心靈自然虛浮,最易受人控制。假如那個女子的聲音,一直説些要你服從之言,這些話探深印在深心之中,以後就將受她支配。不能自主。自然除了這些手法之外,還須以物藥配合。”他突然停口,陷入沉思之中,眾人都知趣地緘默不語,免得擾亂他的思路。這是至為重要的事,誰也無法幫他的忙,唯有依賴他的絕世智慧解決。
過了一陣,朱宗潛喃喃道:“是的,師父他老人家修行多年,心志堅定,因此冰宮方面,須得費許多時間氣力,才能成功,目下她們施術時間太短,所以師父很容易就恢復神智,如果我猜得不錯,則此刻取開銅鏡,師父也不致發生變化。”他的目光轉到畢玄通他們面上,又道:“當我現身出手之時,霜夫人一直拖延時間,我怎樣地想不出其中道理,但現在卻知道了,她分明是希望及時能澈底控制師父,那時就無須讓他陷入呆木昏的狀態中出戰。但後來時勢所迫,她不得不讓家師出手,是以家師當時對身外之事,全無所知,不像別的冰宮奴僕,完全是在神智清明的狀態之下。這一點也可以説明金羅尊者、韓真人何以與別人略略有異了。我猜那是由於金羅尊者和韓真人功力極強,意志極強,因而冰宮無法使他完全受制。他們雖然不能不聽命於冰宮,但時時還能保持三分本
理智。”畢玄通深
思慮的
口道:“貧道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依貧道臆測,這兩位前輩不論在任何情況下,總保持三分清醒,只能説他們在十個時辰之內,有七個時辰是完全受制於人,但有三個時辰則是完全清醒,本
未失。可是,這麼一來,他們這三個清醒的時辰內,冰宮方面如何控制他們?”朱宗潛微微一笑,道:“畢長老
鋭深刻的思路,實在使在下敬佩不已。不錯,照理説,一個人絕不可能七分昏
而三分清醒的,在下卻懷疑長老所説的七個時辰受制於人,三個時辰清醒這種情況,目下是否還存在?”他環顧眾人一眼,又道:“冰宮方面,把兩大異人
了去,照理説二十年前,就可以實現其野心,橫掃天下,使異教統治中原。但冰宮竟白白的虛耗大好光陰,這一點諸位可覺着奇怪嗎?”眾人都無從下手推論,是以都不則聲。
朱宗潛又道:“假如兩大異人一直是七個時辰受制,三個時辰清醒的話,這就無怪冰宮方面,不敢付諸行動。”佟長白道:“這話使我半懂半不懂,誠然在冰宮未能完全制服兩大異人以前,不敢行動,但既有七分把握,則但須把握時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毀去少林、武當兩派,此時兩大異人縱是後悔,也來不及。”朱宗潛道:“話雖如此,但在下認為冰宮方面,必定另有困難隱情,而我相信這種困難,必是兩大異人特意製造出來的。”他透一口氣,又道:“詳情到底怎樣,須得等到見了兩大異人之後,方能得明白。”他忽然伸手,把卓蒙懷中銅鏡拿掉。
卓矇眼中立時掠過惘茫然之
。
朱宗潛警覺地把銅鏡放回他懷中,卓蒙馬上恢復常態。
眾人瞧在眼中,都不敢説出。
盡皆想道:“朱宗潛這回推測錯誤了,只不知他如何處理?”朱宗潛向卓蒙道:“咱們一個時辰之內,就得出發去對抗強敵,還望師父鼎力賜助。在這兩個時辰之內,全力運功調息,屆時恐有一場大戰,烈無比。”卓蒙頷首道:“行!你有事的話,儘管去辦。”朱宗潛率眾退出,在隔壁院落中,他停下腳步,仰天長嘆一聲,道:“冰宮
制心神大法,厲害的程度大出我意料之外。”一影大師道:“你可是耽心令師嗎?”朱宗潛搖搖頭,道:“家師須仗銅鏡之力。方能收攝心神,保持清明,其實與冰宮沒有關係,關鍵卻在沈千機身上。”眾人立時會意,知道與“狼人”之事有關。
朱宗潛雙眉緊皺道:“目下襬在眼前,有三大難題。一是如何能使沈千機有問必答?二是埋庵主失蹤,這紫晶銅如何能
得到手?三是咱們如何方能查明冰宮
制心神的手法秘訣?這三大難題乃是最
本之事,如不能解決,則咱們縱然有法子抵禦冰宮於一時,終久仍得被冰宮征服,淪為奴僕或是陰府中的幽魂。”沉寂了好一會工夫,畢玄通才道:“貧道情願一力擔當,解決第二個難題就是了。”詞
之間,顯然是十分勉強,若非萬不得已,他決計不會擔承下來,這等情形,使眾人都
到十分奇怪。
朱宗潛道:“加在平時,豈敢勉強畢真人?但目下大局如此兇險艱危,因此明知畢真人心中甚是為難,也只好委屈大駕了。”畢玄通道:“朱大俠好説了,此是大家份內之事,豈敢當得委屈二字。貧道既敢開口擔承,實有十分把握,您放心好了。”佟長白遲疑一下,才道:“咱也曉得那沈千機兇狡異常,如用普通刑迫方法,只怕不易使他屈服。不過假如小朱你想試的話,咱可以充任劊子手。”朱宗潛道:“你講得對,他果然不是嚴刑拷打能使之屈服的人。此刻我心中已有對付他的方法,只是不定主意而已,因為此人才智太高,是以咱們必須審慎從事,務須一發即中,如若第一次不成功,以後再補救,那就太困難了。”歐大先生沉聲道:“老朽雖然猜不出朱大俠
中許多奇計,但卻曉得其中有一計,必是以縱釋他無恙離此為餌,使他屈服,假如老朽猜得不錯,此計實在太險,務須當心。”他言下之意,已表示他不贊成使用此計。
朱宗潛道:“歐大先生説得是,此計太險了,尤其他養好內傷,則單是他就足以號召天下魔外道,結集成另一股力量,其勢實是難當。”他停歇一下,又道:“目下的形勢,對咱們是危機緊迫,已臨眉睫,因此咱們對付沈千機的話,又不可能徐圖良策,廢時失事,定須迅即解決,以便騰出時間,對付冰宮聖母,方可免覆亡之禍。”説到這兒,這位才智武功,俱是當世無雙之士,也不由得皺起雙眉,憂
重重,籠聚於眉宇間。
過了一會,佟長白髮了急,跺腳道:“那怎麼辦呢?”朱宗潛似是觸動了靈機,道:“諸位且趁此刻歇息一下,除了分出人手輪守衞之外,都須蓄養
力。在下獨自出去一下,如果想不到妙計,再找大家商議。”眾人都依言去做,佟長白送朱宗潛出門,一面説道:“咱知道你往那兒去,你可是去找康老先生?”朱宗潛道:“不錯,我去問問他老人家能不能配出一種靈藥,使沈千機服下之後,有問必答。如是配得出這等奇藥,咱們何愁問不出『火熊膽』的下落?”佟長白道:“最近,咱
到功夫已全無半點進步,大概已到了頂點,照你的説法,咱已經到了最危險的邊緣啦!”朱宗潛道:“正是如此,為了家師與你之故,我不能不盡最大力量,把火熊膽
到手。
假如不趕快解決家師的狼,轉眼間月圓之夕又到,其時發生何等變故,實是無法預料。以家師的劍術和功力,這當真是咱們內部最大的隱憂,試問有誰能製得住他呢?”佟長白道:“連令狐老頭也吃了苦頭,咱是不能不服氣你師父的了。那麼快點去吧,要不要咱去把那冒充你師母的婆娘來,或者可以威脅老沈。”朱宗潛道:“暫時還是別去碰她的好,説不定她真的是我的師母,那時麻煩就大了。”佟長白聽了此言,訝異得瞠目結舌,道:“你不是推測過她是假冒的嗎?”朱宗潛嘆一口氣,道:“是的!我曾推測過那不是真正的師母,但問題出在沈千機惡魔身上,你也知道他不比尋常之人,天下間恐怕只有他能推翻我的推測。”佟長白瞠目道:“這卻是什麼緣故?”朱宗潛道:“因為他已得康前輩的真傳,醫藥之道,舉世難有匹儔之人。以是之故,唯有他可能以種種深奧醫道和靈藥,使她青
永駐,紅顏不老。”佟長白道:“那一定是很費事之事了,他肯這樣做嗎?咱可不大相信?”朱宗潛道:“他為了要得到我師母,不惜用盡心機暗中下毒,使我師父變為狼人,我師父果然一如他所料,自行遁走,隱匿於窮山野嶺之中,假如沈千機只是為了要報復我師父擊敗過他之仇,以他的醫藥之道,隨便下手毒殺,必能成功,也省卻了許多麻煩和危機?”佟長白道:“麻煩不算一回事,危險卻談不上。他焉能想到你師父會收到你這種徒弟呢?況且他毒殺令師和使他變成狼人之舉,對佔奪你師母之事,有何分別?”朱宗潛笑一笑,道:“我師母原本是他找給家師的,但男女之間,難説得很,也許師母后來對家師十分忠心,沈千機一看這情形,曉得硬來的話,無法使她生情,於是設計使家師自行棄家出走。這樣,他收留了師母之後,久而久之,不難使她回心轉意。移情於他了。”他停歇一下,又道:“説到危險這層,要知道家師變為狼人之事,失去理
,專找
識的人開刀,説不定會找到沈千機頭上,豈不危險?”佟長白道:“咱不是不服氣你的推測,而是想問個明白而已,你快去吧,別因咱多言之故,誤了大事。”朱宗潛迅即去了,佟長白則一直在寺門附近走來走去,嚴密地監視着四周的情況。他曉得沈千機尚有同黨,都是十分厲害的魔頭,是以須得小心防範,以免被他的同黨把沈千機救走。
過了兩個時辰,朱宗潛獨自回來,佟長白大步了上去,道:“怎麼樣?”話聲中充滿了渴切的期望。
要知道,他自從修習沈千機三十年前傳他的功夫之後,面部肌早已僵硬如銅,這還不説,最可怕的是心
暴躁,以殺人為樂,到了最後,只有發狂而死之一途。
因此他唯有寄望於取得火熊膽之事,有了這宗寶物,方能合成靈藥,救他命。
朱宗潛搖搖頭,道:“不行!康前輩説,這等物藥並非沒有配製成功的希望,但是所須的人力、物力以及時間,都不是咱們目前所能辦到的。”他們其後還談了一些話,佟長白愁稍斂,隨他一同入寺。
到了沈千機的房間內,歐大先生等數人也都來了,瞧他如何對付這魔頭?
朱宗潛解開沈千機的道。佟長白則伸出一雙巨靈之掌,抓住他雙肩,提防他暴起掙扎。
沈千機睜眼瞧了瞧眾人,長嘆一聲,正要閉眼,朱宗潛冷冷道:“沈千機,你用不着假惺惺作態,你明知手中握有火熊膽這宗寶物,定可保存命,是也不是?”眾人聞言,盡皆失
,尤其是歐大先生,他早已指出了朱宗潛可能以釋放對方為手段,以博取對方實話這一點。
其時也已討論過利害得失,咸信不可這樣做。然而目下朱宗潛口氣之中,竟大有不得不如此做之意,這教眾人如何不驚駭相顧?
沈千機雙眼一瞪,眾人神態全部收入眼中,心裏立刻生出某種反應。
朱宗潛從眼角餘光中,也見到眾人的神情,又見到沈千機注意及此,心頭暗喜,忖道:“這正是我須要的壓力,沈千機你縱然狡詐猾之極,但這些人的神情,定能形成一種壓力,使你生怕我最後在眾人不同意之下而讓步,因此,你豈敢與我討價還價?”要知道朱宗潛過人之處,就是在這一點上面,總能棋高一着,先設計一種無形的壓力,擊垮了敵人的自信。
比方以這件事而論,假如只有朱、沈二人辦涉,沈千機自信以“火熊膽”為要脅,可以吃定了朱宗潛。
這一來在談判之時,他在有恃無恐的情形之下,自能冷靜逾,着着搶先了。
而現在眾人的神情,使他生出了顧忌警惕,生怕朱宗潛在眾人反對之下,不得不硬起頭皮殺死了他。
有了這一層顧忌,他許許多多的狡計、詭謀,就沒有法子施展了,甚至他還生出速戰速決之心,免得朱宗潛縱然答應釋放他了,其後又生出變化。
朱宗潛不容他多加考慮,冷冷道:“但你想生離此地,那叫做痴心妄想,我早已向康老前輩求得一種物藥,能夠使你求生不得,求死也難,嘿!嘿!諒你也不敢不聽我的吩咐。”他取出一個木頭雕成的瓶子,在手中掂了一掂,又道:“一個人的死法有很多種,有些是毫無痛苦的解,有些則輾轉呻
,盡千苦萬痛,時時刻刻想希望快點死掉,沈千機你是大行家,毋庸我多贅了,現在你的命運就係在你自己手中。假如你有問必答,字字皆實,我將給你一個毫無痛苦的解
。假如你進一步與我充份合作,使我的圖謀得以順利達成,則你或者還可以活命,但一身武功,自然是保不住,並且還須帶點殘廢,假如你全不合作,那就不妨試試我的手段,瞧你到底熬得住熬不住?”沈千機不敢相信,但他心中卻暗暗冷笑,忖道:“你這一番話,加以你的智者,任何高明人物,也不能不屈服,可是你卻忽略了一點,那就是我沈千機實有過人之能,這一副軀體,早已飽經訓練,百毒不侵,你求得之藥,對別人有效,對我沈千機定難奏功,且等你物藥失效之時,我才與你討價還價,總得保住這一身武功,也不能殘廢才行。”當下陰笑一聲,道:“你手中的是什麼藥?給我。”這話不啻是拒絕了對方的建議。
眾人登時透了一口氣,他們雖然都認為卓蒙命要緊,可是若容這大
大惡的魔頭逃生,則是莫大的禍患,是以都希望先殺死此人,其他的事,慢慢再想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