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舉酒酌流光良夜難逢清遊如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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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時附在身上,看去宛如寸許來長鋼片所制蜈蚣形的鱗片。用時只消暗中一按機簧,再將雙臂一振,立似一窩蜂,由所着密扣緊身之上紛飛而出,朝敵人飛撲過去。這類暗器形如鱗片,看去不大,為數甚多,前一排偽裝的密扣和後心五十九朵桃花更是厲害,一經施為,齊朝敵人猛撲,方圓五丈均在籠罩之下,無論大小,均具奇毒。到了人身,蜈蚣腳上倒須鈎刺立時由分而合,抓緊人的皮。只一見血,多好武功的人,也活不滿三個時辰。頭臉五官如被打中,固是必死;便是內外功極好的人,吃那後心五十九朵形似桃花和那數十個紐絆打中,上面鋼針毒鈎立時舒展開來,有的細如牛,有的形如刀片,隨着機簧自行轉動,多好氣功,也被破去。又是一蓬接一蓬,為數不下千百,方圓好幾丈全在死圈之內。對敵之際猛然發難,端的防不勝防,厲害無比,如非嵩山二友威名大大,馮康又是驚弓之鳥,一開頭先挫了鋭氣,跟着同黨相繼傷亡,心膽已寒,如對旁人,有此利器,早就發難了。這時因是死中求活,把平卑怯顧忌,欺軟怕硬,專一取巧的心理一掃而光,不特打算冷不防將白谷逸殺死,並還妄想連那姓凌的少女也一起暗算。

主意打定,故意喝道:“矮鬼,休要發狂,我手中兵刃暗器還未用過呢,也該叫你知道二太爺的厲害。”説罷,剛把手中純鋼蛾眉刺一揚,猛想起:“這兩個敵人均極厲害,即便被暗器打中,當時不死,只要被迫上,仍難活命,先前也曾想到,如何遺忘?”無奈話己出口,只得硬着頭皮,縱身上前,假裝動手,右手鋼刺朝上一晃,就勢丟掉,左手所持弩筒,把前機簧拉開。緊跟着,雙臂前一齊振動,再朝身後一拉,前面數十條形似蜈蚣,中藏毒鈎的暗器,立似暴雨一般,朝敵人飛撲過去。同時身後五十九朵桃花也朝少女連人帶馬頭飛。這時少女和白谷逸相隔不過兩丈遠近。馮康早已看準地勢,藉着發話,閃向二人中間,冷不防突然發難。月光之下,只見大蓬寒光,正朝二人當頭罩下。猛聽一聲怪笑,那兩蓬寒光已離男女二人頭臉不過二尺光景。突有一股疾風,由少女身旁古樹後飛出,只聽呼的一聲,忽然反撲回來。

馮康因恐白谷逸內外功均臻絕頂,即使打中,被他一爪抓上,也難活命,更恐敵人和方才一樣突然發難,不敢挨近。一見數十百條暗器已朝敵人當頭罩下,對方似未覺察,心中暗喜。惟恐還攻,忙往回縱。忽聽腦後風生,回頭一看,二三百片寒光花影不知怎的,忽又反撲過來,已快臨頭,不嚇得忘魂皆冒。知道所煉蜈蚣鈎和五毒桃花刺中上一下,便難活命。先前恨極敵人,惟恐一發不中,差不多全數發了出去,眼看成功,不料害人不成,反害自身。這暗器奇毒無比,中上之後又痛又癢,又酸又脹,宛如百蟲鑽心,在骨髓裏亂抓亂咬,直到痛死為止。當時心膽皆寒,忙把身子撲地,就地一滾,想要躲過。誰知所有暗器竟似有了知覺,隨同下落,從頭到腳,一齊佈滿,晃眼便覺痛苦難,忍不住悲聲慘號起來。

另一旁,朱梅手指一道白光,也將謝潯所發黃光斬斷。謝潯見勢不佳,揚手又是一片灰白的遁光。待要騰空而起,忽聽另一少年喝道:“這廝決逃不,雪妹放心。”同時便有一股罡氣面撲來,遁光立被擋退。謝潯不大驚,抬頭一看,面前飛來一個美少年和一美婦。暗道:“不好!”未及抵禦,一道白光又由下面電而上。謝潯剛喊:“諸位饒命,我有話説。”那白光已經飛近。謝潯驚懼忘魂中,把頭一低,劍光齊口一繞,由口起,先把大半個人頭斬斷。緊跟着環身一絞,連頭斬成了三段,落向河中。

白谷逸收回飛劍,笑道:“這廝賣口舌,喜説大話,死前還把舌頭割去,豈非報應?”‮婦少‬回顧馮康,身上滿附蜈蚣形鱗片,疼得滿地打滾,聲如豬嗥。笑道:“此賊雖然惡貫滿盈,且給他一個痛快,省得聽這豬嗥討厭。”隨手一指,一線金光飛將過去,朝頭上閃了一下,便自了賬。

少年男女便同飛降,姓凌的少女也便下馬走來。嶽雯忙上前去,分別拜見。

這先後來的三人,均是劍俠一。兩少年夫婦,一名凌渾,一名玉龍女崔五姑。騎馬少女,乃是凌渾之妹凌雪鴻。前曾與白、朱二俠在嵩山少室峯下無心相遇,談得甚為投機。不料有一妖僧與凌渾夫婦為仇,命徒來請,淩氏夫婦因往赴約;雪鴻事前又往左近山中去尋前生師長,未得暢談。雪鴻當夜原奉師命,來尋白、朱二人。淩氏夫婦因與二人投緣,也想結,本意去往嵩山相見,無心經過,發現二人與人爭鬥,看出敵人是江洋大盜,只有一人手發飛劍,與朱梅對敵,雪鴻正在旁觀,便同飛降,隱往雪鴻身旁大樹之後。

凌渾夫婦早聽師父巨山真人説過,本派道法並非玄門正宗,但與別的左道教不同。

真人初意,本想自作開山祖師,創立教宗。一則,夙孽未盡,尚須另轉一劫;二則,門人只有淩氏夫婦,人數太少;三則,所積外功也未圓滿,好些難題。凌渾便告奮勇,力言:“弟子願以虔心毅力,代師父完成善功。”真人笑説:“徒兒果能如此,我轉世以前,必將本門心法傳授與你,並將所得道書天府秘籍你夫婦,同往雪山,閉關修煉。

等到煉成出世,先去隱跡風塵,行道濟世,仗我所傳和所煉法寶,足夠應用。候得機緣到來,立可開創教宗。事情也許還早,但可免步我的後塵,以致徒勞。雖然本門不婚嫁,將來天仙無望,散仙歲月也頗逍遙。我生平只收你夫二人為徒,門人無多,由此你便成了開山祖師,我也得以勉修上乘仙業。但此三甲子內,只有你夫二人同修,無人相助;你情又極孤做,落落寡合,容易樹敵。稍有疏忽,便要延誤仙業,卻是大意不得呢。”凌渾因自己本是湘潭世家,弟兄妹三人,長兄早死。幼妹雪鴻,聰明美秀,十二三歲便有小俠女之稱。幾次代求師父,收到門下,均未答應。趁着高興頭上,又代請求。

真人笑道:“非我不允,此女福緣骨,尚在我師徒之上,這等美質,求之不得,焉有不允之理?無如她本佛門中人,只因夙世情緣未盡。佛家雖重夙世福慧,但與道有不同,累世元真固是極好,便本身已經婚緣,只要參得上乘真諦,當時仍可成道。她那丈夫,和她已是七世愛侶,早在她前轉世,又是為她而死。佛家最重因果,必須完成這段姻緣。

她那前師,乃是一位前輩神尼,佛法甚高,不久便要遇合。如拜在我的門下,反倒誤她道業。”凌渾聞言,只得罷了。

果然第二年,雪鴻騎馬出遊,被前世恩師川邊倚天崖龍象庵神尼芬陀度到門下。

初意師父憐愛,可以披剃。不料芬陀大師對她雖極鍾愛,但不令更換僧裝,和師妹花無一樣,只算是個記名弟子。後經再三苦求,大師方以佛法恢復她的前生靈智,告以前因。並説:“你不特情緣今生難斷,並還有許多殺業未了,將來均須應過,無法避免。

為此我只傳你防身禦敵之法和你前生所留飛劍,以備在外行道之用。你那丈夫和你累世情侶,並還均是佛道兩門弟子。無如夙孽太重,每次都為一事延誤,不會如願。當他未次為你遭劫兵解,未死以前,抱頭痛哭説:‘以前諸生,都因生得英俊美豔,一個美男,一個美女,由第一世起,便一見傾心。情緣糾結,不能分解,結果兩誤,受盡離合悲歡,艱難危害。好容易今生你我同在散仙門下,師恩深厚,許我二人將所奉使命辦完,結為夫婦,有了指望,心方狂喜,不料中途忽生波折,為妖人所暗算。你雖堅執同殉。但恩師使命未完,須你繼續守護,以免功虧一賞,我更不捨你隨我同死。我已受夠,轉世之後,因你不喜矮子,我必變為又醜又矮的形貌,使你一見,心生厭惡。等到重返師門,悟徹前因,那時雙方已均成道,決不致再有夫之念。由此結為同道至,彼此成就,豈不是好?’“你和他本就情愛深厚,你一聞此言,悲痛萬分,接口哭説:‘我蒙你痴愛七世,都因我向道心堅,自私念重,不是百計推搪規避,便是波折橫生。中間你為助我難,不知受了多少危害。直到今生,我方為你深情熱愛所,決計相從;不似以前那樣,儘管情深愛重,一談婚嫁,我便顧慮。今見你七世身受如此慘痛,無非由我而起。早知今,還不如早稱你的心願,免你死有遺恨。實對你説,我除膽小顧慮而外,早已心許。

不久我向師覆命,定必自殺。到下一世,無論你變得多麼醜怪,也必報你恩情,使你如願。即便多受辛苦艱難,延誤功行,多轉一劫,也非所計。不過,我再前世恩師,今生苦訪數十年,始終不曾尋到。萬一再世相遇,重返師門,此約雖是必踐,但只嫁你半甲子,和你共度完了人世夫最幸福的年份,我必削髮出家,到時卻休攔我。’“他雖堅拒,但是深情越甚,直到斷氣,尚抱緊你不放。因中毒大重,本來這段情緣便難解,如非夙深厚,早已墮入途。即此已是萬分難得,何況心許在先,有此夙約,更非踐過不可。如你與之相見,重圓舊夢,今生決難成道,必須再轉一劫。

除非你肯負心背盟,當時便可免去好些艱險危難,成道也快。但是此人因為前幾生對你痴愛大切,未能如願,今生因想斷念,又把形貌變得十分矮醜,情更是偏古怪。你如嫁他,不特變化他的氣質,並可助他抵禦強敵,把許多兇險危難度過,轉禍為福。你意如何?”雪鴻這次轉世,前生之事已全遺忘。只平無事之時,老覺心中有一最親最厚的人,不知人在何處,偏生想他不起,追憶童時伴侶,又無此人,本就奇怪。及經佛法指點,悟徹前因,想起這歷劫七生的愛侶和幾次生離死別的情況,本就悲從中來,大師便不這等説法,也恨不能當時把人尋到,抱頭痛哭一場,略解前世悲思之苦。又知佛法最重因果,背盟不特負心,萬一為了一念自私,雖得兔去一次兵解,但他偏過甚,樹敵又多,難免由此墮入歧途,或為仇敵所害。不論相隔多少年,仍須了這一場公案,縱能避免再嫁,對方一不成道,任是多高功行,也不能算完結。再如罪惡大多,度化更費心力。

繼一想,休説背盟負心,就這樣盤算利害,也是對他不起。忙向大師跪下,哭告道:“弟子現時醒悟,想起前情,悲痛萬分,便拼百死,也無負心違約之理。只是罪孽深重,道淺力薄,前途艱危。只望恩師大發慈悲,多傳授一點防身法術。靜候轉劫之後,再返師門,靜參上乘佛法,以求正果。”話未説完,便忍不住,伏在大師懷中痛哭起來。

大師對於雪鴻,本最鍾愛,手撫她的秀髮,微笑道:“徒兒心地果然光明純厚。你不負人,人也決不負你。此後你二人結為夫婦,你雖多轉一劫,彼此均有大益。不過他已仙緣遇合,正習飛劍,還未到相見時期。可自用功,到時自會命你前往。”雪鴻一知丈夫轉世,恨不得當時便尋了去。無如大師佛法高深,神儀內瑩,寶相外宣,自具一種莊嚴氣象。”只管萬分敬愛親熱,有如愛女之對慈母,不知怎的,不敢分毫瑣讀。見話已完,不敢再問,只得退了出來,照舊用功。經此一來,道心便亂了一些。暗忖:“事已定局,反正二三十年塵世夫,終於兵解,不能避免。不知他光景如何?如和我前些一樣,不記前生之事,還好一些;如其夙因未昧,以他那等痴情熱愛,多年未見,定必百計尋訪,這相思之苦,如何受?偏又不敢冒讀大師尊嚴,每一想起,心便難受,幾次想要覷便請問,均為大師莊嚴氣概所懾,沒敢開口。大師也從未再提。

做完功課,獨立對面雙杉坪上,正在練劍為戲,忽見兩道遁光在前飛馳,另外兩道青氣如長虹經天,在後追逐,先未打算多事。因內中一道遁光本是並肩同飛,忽然折轉,朝自己這面飛來,同時後追兩道青氣也已臨近,同朝前頭一道追去,中途離開同伴飛來的一道已經下降,便指飛劍上前攔阻,喝問何意。來人遁光一閃忽隱,面前卻現出一個美貌道姑,未等開口,便先躬身説道:“姊姊助我,事完再説詳情如何?”雪鴻見道姑所駕遁光,看不出是何來路。這道姑年約二十來歲,穿着一身雪也似白的道裝,玉貌花容,皓齒嫣然,明豔絕倫,神情又極和善。由不得一見心喜,當時減了敵意,還禮笑問:“道友,你那敵人只追你同伴,並未追你。這裏是雙杉坪,對面是倚天崖龍象庵,乃家師清修之所,一向無人敢於在此生事。有話明言,只要不叫我違背師規,均可勉效微力。”説時,因見道姑仍是滿臉憂疑之容,不生憐。正恐所答的話使其失望,道姑已慨然答道:“來前三,我蒙一前輩神尼點化,已知道友為人來歷。別的無暇細談,我也決不累你。令師已往嵩山訪友,離庵他去,別的無所奉求,只請容我在寶庵中待上半,便可免去仇敵糾纏。不知可否?”雪鴻屢生修為,前生法力靈智已多半恢復。

自信師父多年威名,決無一人敢來侵犯,況是登門騷擾。越看道姑越投緣,笑答:“你我雖是初見,看你為人,決不至於累我。只是家師並未遠出,尚須稟告,我也必為先容。

道友便有難題,只要不為惡犯規,定當效勞,如何?”道姑大喜謝諾,同往庵中飛去。

雪鴻見她行時不住留神朝左右身後回顧,面有忿急之容。正想見過師父,如允所請,再行盤問來歷姓名,人也飛入庵內。剛到殿前,花無正由內走出,見面笑問:“師父已往嵩山訪看優曇大師。你在對面坪上練劍,可曾見師父飛過?這位何人?”三人原是邊説邊走,雪鴻一聽,果如道姑所言,師父已離庵他去。心方奇怪,人已走進殿門,猛瞥見金光一閃,忽聽“哇”的一聲怪叫,兩條藍影正由道姑身後飛起,破空逃去。同時一片金光祥霞,也由大殿內師父平打坐的蒲團上突然湧現,中現一隻畝許大的金手,帶着霹靂風火之聲,朝那兩條藍影追去。雙方勢子都是比電還快,轉眼相繼投入高空凍雲層中,一閃不見。雪鴻見是師父大旃檀佛法中的大金剛須彌神掌,照此情勢,道姑必非惡人,越發生出好,先前疑慮一時全消。

延往禪堂一談,才知道裝少女姓韓,父親是大溟真人韓霄,乃東海落星礁旁門散仙中老前輩。所生子女甚多,全家老少二十餘人,均擅法。少女出生不久,乃母便遭兵解。因是未生幼女,生得十分美豔靈秀,骨又是極佳,韓霄對她最為鍾愛。暗忖:“左道旁門多無善果。只因僻居東極邊界,以前仗着島上風景靈秀,到處長滿瑤草琪花,靈藥珍果,散仙歲月逍遙自在。子女婚嫁均是互相愛好的同道中人,平管束又嚴。除大荒山無終嶺同門師兄枯竹老人和南星原師姊盧嫗而外,休説遠適中土,便這以上兩處雖然同在東極遼海,但是中隔十萬裏沙落滌,程途大遠。而這兩位師兄姊法力甚高,脾氣十分古怪,加以同門先進,門下無什弟子,常説:‘本門法力雖兼諸家之長,終是旁門外道。像我二人這等獨自勤修,連門人都不收一個,每隔數十年,並還神遊中土,化身濟世,到了最末一次天劫,是否能夠避免,尚不可知。你夫生有那麼多子女,門徒又眾,一任教規多嚴,也不免於生事。依我二人看法,休説道家千三百年一次的未劫你躲不過,只恐四九天劫也難避免,隨着因緣時會而來的災害更是難防。你如不聽良言,將子女門人法寶收回,仍舊傳以本門心法,早晚遭劫,還有滅門之禍。’語多難堪,而且每見面必要教訓一頓,實在氣憤,逐漸斷了來往。滿擬照此下去,決可無事。即便天劫將降,憑自己的法力和島上陣法抵禦,也能免難。起初不曾在意。及至愛偶因釣鰲磯採藥,妄恃法力,強奪正教門人新採得的芝實,因而成仇,互相報復,遭了兵解之後,自己又接師兄警告,説四九天劫將臨,令我準備,以免形神皆滅,方始心驚。因未註明時,連費好些心思,只算出年數甚近,別的俱算不出。連向師兄姊通誠求告,均無迴音。不敢怠慢,每修煉,無暇管束。這班門人子女,本就喜與海外各島妖為伍,近年更乘機勾結,去往中土為惡,屢戒不聽,陽奉陰違。先還按規重責,無如天生惡,習與成。雖為此事清理過一次門户,但是子女多是親生,殺既不忍,逐出之後恐更變本加厲,為惡更多,巧還把強敵引上門來。”料知枯竹老人説他運數將終之言已驗,事已無可救藥。自己或可提前兵解,早晚全數滅亡。既恐愛女玉石俱焚,與之同盡;又恐染上兄嫂惡習,墮入歧途。

仔細盤算了幾,特將女兒送往離島七百里小東溟山神仙,拜在女散仙野雲仙子申無妄門下,加以重託,與兄嫂子侄來往。又過些年,韓霄竟仗枯竹老人預示仙機,在天劫將臨以前,將所有門人子女假託閉關,全行遣散。又把平生所煉三百數十件至寶奇珍,一半分與子女,一半埋藏海中,準備先期兵解。深知愛女天孝友,恐其趕來,遭了波及,本不想使之知道。不料韓女甚得師長憐愛,此十餘年中功力大進。因那散仙不婚嫁,並説她情緣未斷,將來非嫁人不能超劫成道。這時剛剛遇合,也是一位成名的散仙,姓乙名休,本是獨身,相貌十分英俊雄偉,人更豪誠厚。偶遊東極大荒,往訪枯竹老人未遇,歸途偶過小東溟,與韓女相遇,不知怎的,一見傾心。二人雖然相識不久,雙方已有極深的情愛。這未來愛婿甚是多情,為了韓女,特由中土移居小東溟附近,以便常相見。

這一雙情侶偶往海邊遊玩,無意中殺死三條修煉數千年,不知傷害多少水族的惡鮫,救了一羣人魚。人魚將其引往水中鮫窟一看,那特製的水牢內囚着許多奇形怪狀,深海所產的魚介,內中還有一大一小兩隻金蛛。依了乙休,這類多是水中怪,意同時除去。韓女天真,見那許多深通靈的魚介,有的向其叩頭悲嘯,聲如兒啼;有的竟吐人言,哀鳴求救。不由動了惻隱,固執不允。説:“這類東西雖然兇惡,均有靈,況有救命之恩。我們不來,未一條毒鮫傷重未死,已然逃回,口噴毒氣,要殺它們憤,到晚一步,一個也難活命。一個異類修成這樣,頗非容易。好在師傳制之法一經施為,如影隨形,不論相隔多遠,只一違揹我的心意,立時周身發火,自焚而死。莫如試它一下。”乙休不忍拂她心意,只得應諾。

後來僅少數幾條毒蛇海怪犯,為神火所殺,形神皆滅。下餘本無二志,經此一來,越發害怕。那兩隻最兇毒的金蛛,韓女喜它們靈慧,意馴養,已用法寶收去。

韓女因多年未回,曾令所收水族往探父兄家人動靜,去的兩個均是修煉多年,變化通靈,並還能通人語的海怪。到時正值韓霄遣散眾人之際,隱身窺探,得知底細,立時歸報。韓女一聽大驚,連師父、情人也未告知,便即趕回。韓霄兵解,本由外人下手,惟恐愛女情急誤會,只一出場相助,立敗大事,並且時機已迫,挽救更難,心正愁急,愛女忽與對頭相繼飛到,連説話的工夫都沒有,方覺非糟不可。誰知對頭法力高強,竟知他的心意,到了外,便先叫破。初意只想告誡一場,也不和他對敵,捱到時候,任其遭劫,各自走去。韓女見父受辱,大怒出門。敵人忽然改了態度,笑説:“你雖左道中人,平無什惡跡,只不該收這許多心惡劣的門人。子女本賦惡,再受這班人的引誘,連帶為惡,無形中代你造了惡孽。你見天劫將臨,好好求我助你兵解,並非不能。

你偏暗用詭計,欺我門人。又恐我不受,乘我不在,把我小崑崙靈景毀去好些。留書約我,今來此,一決勝負。我看透你的詭計,應約而來,本意稍給你吃點苦頭,以示懲罰,捱到你劫難將臨,各自走去,使你身受慘報。也許你為惡由於無心,生此孝女,不但至純厚,並有別的因果。現看在你女兒份上,賜你兵解,並還不用飛劍殺你,免你元神受傷。雖有幾個時辰苦痛,決不至於誤事,並可為你減少罪孽,你父女也可藉此訣別。你意如何?”韓霄忙即喝住愛女,下拜稱謝。未及開口,對頭原是前輩散仙中一位奇人,隨説將手一指,面前金光一閃,前額上已釘着一把長約兩寸的金刀,跟着一片明霞閃過,人便無蹤。隱聞遙空中喝道:“今大大便宜了你。少時你父女二人把話説完,或見劫難將臨,有什警兆,可朝空下拜,念着我合沙道長的名號,伸手朝刀頭上連彈三下,由你愛女將刀拔去,當時兵解。此寶自會飛回,無須管它。由你女兒料理身後便了。”韓氏父女想不到因禍得福,抱頭痛哭了一場。

韓霄本來鍾愛幼女,經此一來,自更憐愛,深悔不該把那一半法寶分與其他子女。

便對乃女垂淚説道:“你那兄嫂俱都非人,將來必遭慘報。前不合舐犢情深,把我平生法寶分賜了他們一半。給你留了幾件,已另託人轉。下餘我均分別深藏兩處海底山腹之內,雖經行法封,他們早晚必要生心,設法偷盜,得去定必助長兇焰,為惡更甚。

乘我尚在,同往取來,一齊賜你,以免你們後生出事來。事應縝秘,千萬不可漏,以免異羣起與你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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