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雪夜偵奸蹤芳心欲碎密林尋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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閔小玲見狀略略一退,避過芒尾,吃吃笑道:“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且看這是什麼東西?”雙袖一揚,一陣強烈的袖風,吹出一陣又甜又濃的香氣,撲往紅姑的面門。

紅姑一見閔小玲雙袖齊揚,以為她發出什麼暗器,此時因為抱着於志在懷裏,閃避不便,只好一頓雙腳拔起身形。那知一落回地面,就聞到那陣濃郁芬芳的香氣,心裏暗叫“不好!”想再度拔起身形,飛身上樹,已是來不及,只覺一縷甘香衝上腦門,自己就支持不住頹然倒地。但是,她的神志倒還清,覺得自己的懷裏一輕,如是於志已被奪去,心裏一急,才真正暈了過去。

也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紅姑覺得有人用手在自己身上着,急忙睜開雙目,卻見王紫霜把她縷在懷裏,眼眶裏仍着點點的熱淚,不由得“哇”一聲哭了起來道:“於姑娘!我太不行了…”王紫霜見紅姑已醒,心裏也略略安,忙道:“姊姊休哭,你先把他怎麼丟了的經過,告訴我!”紅姑見她毫無責備自己之意,也大為動,忙坐了起來,悽悽切切地把自己知道的事,和盤托出。

王紫霜靜靜地轉她縷述完畢,卻陷於沉思的狀態中,嘴裏反覆地念着“閔小玲”三字。

紅姑見她如此,也不敢打擾她的清思,雙目往左右一溜,卻見葛雄和鄒素雲的屍體已四分五裂,血模糊地散在那塊雪地上;心知必然是王紫霜把他兩人殺了,不由得又驚又喜,回眼一望。

這時,王紫霜似乎有點恍然,嘴裏又念道:“是她,是她!除了她恐怕再也沒有別人了!”紅姑忙道:“於家姊姊!你説到底是誰?”王紫霜見紅姑仍然稱她做“於家姊姊”不嫣然道:“紅姊!我並不姓於,以前是騙你們的,我姓王,喚做王紫霜,現在我們是一家人了,你就把我叫成妹妹罷!”説完又嘆一口氣,這一嘆包藏着無盡的心事。

紅姑忙道:“霜姊!你剛才説那人是誰?告訴我,也許我也知道。”王紫霜才道:“我猜想奪去哥的婦,必然是烏斯藏丹達山丹達塘紅花婆婆的傳人;…”紅姑不由得驚叫一聲:“不好!”王紫霜奇道:“你也知道此人?”紅姑點點頭道:“紅花婆婆是馬斯藏惟一奇人,而且隱居的地方距離赤身魔教總壇的岡底斯山不遠,我怎不知道?聽説這個婆婆已過百歲,但因調補有術,表面上看起來也不過是二三十歲的婦人,而且武功高得出奇,連我們的教主任可夫也特別尊重她,並曾邀過她入教,寧願給她一個副教主哩!”王紫霜苦笑一聲道:“你説的倒是對了,但是卻抓不到那老妖婆的癢處。我早就知道那老妖婆荒無恥,教出來的徒眾也沒有幾個好傢伙,不過,因為她不肯參加赤身魔教,所以認為她行事介乎正之間。再則,我的事情太過忙碌,一到中原,就沒時間去理會她,否則,我老早把她除去了,想不到我不惹她,她反來惹我!”紅姑喜道:“霜姊説她介乎正之間,倒真有那麼一點,據説她除了荒之外,並無大過…”王紫霜等不及她説完,就“呸!”一聲道:“你真是放!古人説:‘萬惡為首,百善孝為先。’一個女人犯了‘’字就已經該殺,還要説什麼大不大過哩!”紅姑被她呸得莫名奇妙地,睜大雙目望着,怔怔地聽完了,不由得啞然失笑道:“姊姊説的也是道理…”王紫霜又呸一聲道:“還不趕快改口,總是什麼姊姊長、姊姊短的,我説的那一句不是道理?”紅姑被罵得心裏甜滋滋地,忙道:“是、是!我倒有一個利嘴的妹妹了!將來倒要找個厲害的妹夫才行…”王紫霜起先聽她頭一句,就忍不住“璞哧”一笑,及至聽到後來一句,嗔得伸手過來擰她的鼻子道:“你嘴裏嚼什麼出來了?看我可饒你?”雖然王紫霜只是輕輕一扭,而且又是扭在鼻子上,但是,紅姑卻掙扎不“喲!喲!”連聲道:“好妹妹!快點放手,我們還是快點去救救妹夫要緊…”説起“妹夫”兩個字,王紫霜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誰,但也不由得她心裏不着急,狠狠地擰她一下,就放開手道:“這回算是饒你!”紅姑摸摸鼻子苦笑道:“那裏是你饒我?分明是妹夫饒我啊!”望了地上兩具屍體一眼道:“這兩人都殺了倒好,但是,女的還有點可惜…”王紫霜“哼”一聲道:“你還説她可惜哩!要不是為了向這賤貨拿解藥,我也不致於耽擱這麼久,以致於哥又被那姓閔的賤貨搶去!”眼眶不由得一紅,狠狠地在鄒素雲的屍體上蹴一腳,又悽然道:“要是救不出哥,我還要把這賤婢碎屍萬段哩!”紅姑見她又傷起來,忙勸道:“妹妹且休煩惱,我想那閔小玲既然説這塊地方是她的產業,料必住在附近,也許就在這座大樹林裏也不定,否則,在這天寒地凍的深夜,她跑來這裏做什麼?”王紫霜被紅姑一語提醒,連説道:“我們現在就去!”立即把奪自葛雄和鄒素雲的兩枝劍給紅姑,換回自己的小劍,由紅姑指點閔小玲來去的方向,二女同時縱上樹梢,一步一步搜尋起來。

然而,這座樹林確是太大了,而且因為到處都是積雪,樹上樹下,高處低處,都是一片雪白,在這星月之下更不容易看得清楚。以王紫霜的腳程來説,她儘可以用最快的速度,在樹頂上飛奔而尋找;但現在卻因為身邊還有一個紅姑,紅姑的輕功雖然也可算作好的,可是跟王紫霜比起來,簡直就如小孩跟野馬賽跑,那裏能夠趕得上?所以王紫霜只好放緩腳程,來配合紅姑的速度,因而苦不堪言。

兩人在座樹林頂上搜了大半夜,可以説每一丈地方都有她們的足跡,可是,除了白雪飄飄、風聲怒號之外,那有半點燈光或半間屋子?紅姑不由得懷疑起來道:“妹妹!難道那姓閔的賤婦竟住在土窟裏不成?”説到土窟,王紫霜不由得一震,暗想,搜了大半夜,果然只注意到地面上,卻沒有留心地底下,萬一人家真個藏在土窟裏,倒真容易被她瞞過了。也就接口道:“這也真個難説--”忽又改口叫起來道:“你看這是什麼?”紅姑順着王紫霜指那方向看去,原來在百十丈遠的林緣外面,卻有一株約莫三四丈高的大樹,這株樹雖然不高,可是覆蓋的地面倒有畝許,頂上白雪皚皚,已分不出究竟是土堆還是樹木,那個地方分明走過幾遍了,這時見王紫霜説起,不由得笑道:“那是一株大樹呀!”王紫霜啞然失笑道:“我也知道是大樹呀!不過,這棵樹卻有點古怪!”雙腳一點,逕撲了過去。

紅姑跟着撲往那邊,還未到半途,就聽到王紫霜喝道:“姓閔的賤婢,滾出來!”身形一落,霎時,白光一閃“嘩啦”一聲巨響,那樹就被劈倒了大半邊。紅姑心裏暗道:“這丫頭瘋了!”那知心念未已,忽然樹裏飛出一金一綠兩道劍光,接着就聽到一聲嬌叱:“誰敢來這裏搗亂?吃你仙姑一招!”金光一閃,竟朝着王紫霜那白光去。紅姑急忙加緊飛縱上去,又聽王紫霜喝道:“你敢偷我哥的劍來用?看我不殺你這臭婆娘!”接着又是那人喝道:“鬼才怕你!”金綠兩道劍光已衝破白光盤空而上,但是,那白光並不示弱,閃電般又進金綠兩道劍光之中,糾結在一起。

紅姑知道兩人已經打了起來,也不問自己的功力如何,大喝一聲,雙腳猛力往樹梢上一蹬,身如箭發,看看將到大樹的旁邊:忽然一股強大的潛力推來,竟把她推出兩丈開外,接着即聞王紫霜在耳邊道:“姊姊,你別上來,先下去救人要緊!”紅姑定睛一看,卻不見有人在側,但又多了一道白光,和金綠兩道劍光周旋,紅姑錯愕之間,又聽到一句:“姊姊快去,這賤婢倒有幾手工夫!”這時,紅姑才想起王紫霜不知道用什麼法術,把聲音傳進她的耳中,當下更不猶豫,立即飄身下樹,朝着大樹處走去。那知將及樹底,忽聞一句:“你敢再來!”霎時寒光耀眼,一枝明幌幌的長劍擋在前面。

紅姑猝不及防,嚇得往旁邊一閃,定睛一看,原來是一個年紀和自己差不多的姑娘,手裏捧着一枝長劍擋在兩株樹幹的中央。紅姑此時心急救人,只喝一句:“滾開!”雙劍一盤,一招“鴛鴦戲水”斬往那少女左右兩脅。

那姑娘也是自恃藝高一等,雖見雙劍如龍,仍然嘻嘻一笑道:“怕你不成?”等到劍將及身,才一轉嬌軀,避開紅姑右邊的劍鋒,乘這一轉之便,長劍如虹往紅姑的左劍一擊,蠻以為對方左手氣力必遜,豈有不被擊落兵刃之理?那知雙方兵及一接,就聞“當--”一聲金鐵鳴之後,自己的手裏一輕,這才發覺對方使的竟是一枝削鐵如泥的寶劍,不由得驚呼一聲,撥頭就跑。

紅姑雖然把對方的兵刃削斷,但自己的左臂也被震得發麻,暗自驚詫對方功力之厚;此時見她劍斷人逃,也就嬌叱一聲,一招“龍騰虎突”右劍一護頭頂,左劍一護前,身隨劍走,躍進那樹窟裏面。可是,自己路徑不,樹窩裏枝幹縱橫,異常黑暗,還沒走上幾步,已失去那少女的所在。只好用左劍柱地,右劍飛舞,一步一步地往前挪動;還沒有走得多遠,就聽到右側“嗤!”一聲,她本能地朝前面一跳,回頭一看,彷佛是有一枝劍尖從樹隙中刺出,暗忖:“我看不到敵人,敵人怎能看得到我?”以為對方不過是誤撞誤着的巧合,也不肯卻步,雙劍盤舞,仍然繼續往前走去。

那知才走得五六步,又聽到右側面“嗤”一聲。紅姑有了上次的經驗,這回她僅急跨一步,右劍往後一撇,果然接觸處“當!”一聲,墮下一段劍頭,不由得怒罵一聲:“蹄子!蹄子!有本事就現身出來,暗算怎的?”但是,罵自由她罵,這成排樹木的甬道里,依舊寂然無聲。紅姑心裏覺得奇怪,也就對兩旁的景象留意起來。

大凡一個人驟從明處走進暗處,必然有目如盲,視而不見。但是,經過一個相當時間之後,兩目已經習慣了黑暗的環境,只要有很微弱的光線,就能夠“虛室生白”看清楚當前的事物。這時,紅姑已經習慣在這條甬道里的黑暗,反覺得近身數尺之內,都能看得清楚,心裏也就詫異起來,由於這一領悟,仔細搜尋之後,立即發現在樹幹的裏面,似乎有着蛇眼般的螢光。

這時她再也不問那些到底是什麼東西,立刻走往那棵樹幹前面,朝着那螢光就是一劍。

待她拔出寶劍的時候,那顆螢光也跟着滾出來,反把她嚇得一跳。可是,因為螢光墜地有聲,又引起紅姑的好奇心,撿起一看,原來是一顆小小的寶石,不由得低聲咕嚕道:“原來是這個東西,害得我幾乎吃劍!”紅姑既然發現敵人所以能夠看見自己,是因自己經過那些寶石的時候,身體掩住了螢光,所以繼續前進時,小心翼翼,微俯身軀,果然並未再發現襲擊。但因為這樣,前進的速度更加遲緩了,而且這樹幹闢成的甬道,彎彎曲曲,既像八陣圖,又像盤絲,一時也無法走到盡頭。

再説王紫霜搜尋屋子的時候,一時心急大意,未留心腳下的事物,待到紅姑一起“土窟”兩字,才想到紅花婆婆原是住在竹叢裏面,如果閔小玲真是紅花婆婆的傳人,難保她不來個邯鄲學步,也住在樹叢底下。所以特別留心黑黝黝的樹叢,果然她被在那顆覆得像個小山似的大樹,發現幾個人工造成的樹。當時也不管它是與不是,先斬下一兩枝再説,那知這一斬,就斬出閔小玲出來,而且閔小玲還拿於志的綠虹劍和金霞劍來敵,由那兩枝寶劍身上,用不着問也知道於志必然被錮在這塊地方,更恨不得一劍就把閔小玲斬成幾段。

然而,閔小玲在武藝上已得紅花婆婆的真傳,所以才派她來這苗蠻之區,建立一所歇腳遊覽的地方。閔小玲奉命帶同四名侍女東下,一年多來好容易找到楊柳樹這一塊原始森林,並且有這株現成的大樹,經了個多月的斧削剪裁,這株大樹的內部,被她主僕五人整理出一條宮似的道路,正當中還有起居室,練功室;建成這所樹底宮之後,又往遠處採購些現成的傢俱,秘密搬運進來,這樣,又經過了個多月的時間,才正式遷入。安居未及十天,就遇上王紫霜追敵入林,如果她當時看到王紫霜那種功力,倒也不敢出來惹禍;偏是王紫霜傷敵太快,並且窮追鄒素雲而去,待得她聞到外面響聲,帶同兩名侍女出來查看的時候,現場只有紅姑一人照顧着於志

閔小玲自有生以來追隨着紅花婆婆居住深山,從來沒有見過像於志這樣的美男子,而且他軟綿綿地任憑紅姑抱持着,似乎是負有重傷或是身罹疾病;再看幾丈外站看一位美男子似乎被人家用點法制服了,閔小玲同時也看出紅姑的藝業不高,所以才立心搶人。那知把人搶回樹底宮在夜明珠光下一看,發覺於志不但是長得如同金童降世,而且身懷登峯造極的絕技,如果一鬧起來,自己幾人萬非人家的敵手,不由得一陣猶豫,再把於志隨身兵刃出一驗,更嚇得她驚疑不定。

但是,情之為物,最是害人。閔小玲在珠光下注視着於志那又甜又的臉孔,簡直是越看越愛,沉半晌,終而躍身而起,從架上取下一瓶“解毒連環丹”給於志吃了幾粒,然後吩咐幾個侍女退去,自己反而趴在於志的身傍,仔細地服侍着。就在於志醒的時候,閔小玲就聽到樹頂上微微一響,接着又聞一個很重的腳步聲,分明是有兩人從樹頂上經過,不由得心裏一震,暗忖:“什麼人找到這裏來了?”因為她用的是紅花婆婆秘製的“七情竅散”把紅姑住,必須經過三個時辰以上,才能夠清醒,所以並沒有想到紅姑會引導着王紫霜找來。但是,由前面那人的腳步聲聽來,分明是武功很高,所以不得不小心加以戒備,裝束起來。

過了一會,又聽到那兩種腳步聲第二次經過樹頂,閔小玲心裏暗笑,卻見於志在牀上睜開一雙秀目、用一種詫異的眼光注視看她的臉孔。此時,她真是又憂又喜,忙笑盈盈地上前笑道:“王相公!你中了魂瘴毒太深,雖然經婢子替你解毒,但一時還未能恢復,現在上面已來了敵人,暫借你雙劍給我一用!”於志試一運氣,果然到頭暈目花,耳鼓嗡嗡作響,知道面前這少女所説非虛,只好地點點頭。

閔小玲見他的眼光,心裏暗喜,忙招呼侍女過來,囑咐幾句,留下一名服侍於志,自帶三名出去佈置。剛一把各重要處所佈置完畢,就聽到樹頂上喝罵聲,霎時寒光耀眼,一很大的樹枝,已被人家斬斷,這份功力大出乎閔小玲意外,但是,她仗着雙劍鋒利,也毫不畏懼地一招“旭升騰”在頭頂上挽了一個大大的劍花,冒着從上面壓下的劍光,騰身而起。

王紫霜見閔小玲用的是於志的寶劍,一面恐怕傷了自己的寶劍,一面又恐怕傷了於志的寶劍,只好略略一閃,讓她衝上樹梢,還幸閔小玲不知道綠虹劍芒尾的秘密,否則王紫霜還要吃個大虧。但是王紫霜救人情急,一讓閔小玲上樹之後,立即拔出那枝銀霜劍配合手上那枝短白霓劍節節進招,閔小玲雖然藝業高強,也被殺得手忙腳亂,只好盡平生所學奮力抵擋仗着利劍狠狠相拚。

因為兩個人的劍法身法都臻絕頂的境界,所以打起來就像四道電光飛舞,只見這些白光、綠光、金光,一觸即離,一合即分,本看不出是人?是劍?頃刻之間,已經是百幾十招,王紫霜暗忖:“這姓閔的丫頭,能夠擋我幾十招,倒也難得,如果能收服過來,將來剿滅赤身魔教,卻是一個好幫手哩!”心裏興起憐才之念,立刻一縱離開四五丈,雙劍一收,叱道:“姓閔的丫頭,你打不過我的,只要把人劍送回來,我就饒你!”閔小玲已被殺得有點氣,額頭也微見香汗,正在心驚的時候,忽然對方寶劍一收,現出一個身軀婀娜,儀態萬千的少女,在閃閃的劍光下更顯得端莊秀麗。心裏也不由得暗自讚美。但是,人家要自己奪來的寶劍及心愛的人兒送還,這那能捨得,而且也不甘心,當即“哼”一聲道:“你是他什麼人?敢向我要他?”王紫霜粉面微紅叱道:“你管不着!”閔小玲也叱道:“我就不送還你,你待怎的?”王紫霜叱道:“你敢不送,就請看這個!”説到“個”字,雙劍一旋,但見光華驟起,把閔小玲連人帶劍圈在當中。

閔小玲原認為王紫霜的功力最多也不過比自己略勝一籌,進樹底宮那少女功力比自己的侍女差不了多少,而且宮裏面有幾十個曲折,門户重重,她冒險進去,還不是被困在裏面。再過一會自己的侍女上來幫手,還不是可以把當前的敵人趕走?那知她這如意算盤卻打錯了--敵人劍法一變,自己就被劍光圈住,枉有兩隻利劍,也無法遞得出招,才知道當前這位少女的功力,竟已登峯造極,不由得驚叫一聲:“阿珠!你們快出來啊!”王紫霜見閔小玲心急大叫,不由得吃吃笑道:“我的玲兒呀!你再叫寶兒來也不中用哪!”手底劍招一緊,更迫得她亂跳亂蹦,王紫霜卻嘰嘰地嬌笑。

閔小玲被王紫霜笑得粉臉通紅,怒喝一聲:“和你這醜丫頭拚了!”一招“鴛侶雙飛”雙劍齊發,往王紫霜的兩肩斬去。

王紫霜見她急了起來,竟不分青紅皂白用此險招,立即一招“借花獻佛”雙劍一合,劍尖上指,往左右一分,恰巧把對方的雙劍粘住,喝聲:“你撤不撤劍?”閔小玲雙劍被粘,心裏大驚,知道這時若是想把劍收回,則對方一招“順水推舟”自己的身軀必然被斬成三段,只好把全身的力都運在雙臂,極力擋住對方的劍,不讓它壓下,但是,閔小玲的氣力那此得上王紫霜?不消片刻,雙劍已被壓得漸漸下沉,汗珠從額上涔涔而下,心裏又驚又怕,惟有咬緊牙齦,以待外援。

王紫霜見自己已穩站上風,又吃吃笑道:“閔丫頭,快丟劍罷!否則,我雙劍一落,就沒你的命!”一語甫畢,一連兩個身形從樹下衝起,嬌喝道:“你敢欺負我們的姑娘!”就見白光一閃當頭劈到。

在這千鈞一髮的時機,王紫霜並非不能運功敵,但是那樣一來,則於志的雙劍又奪不回來。如果運起真氣往前一吹,則閔小玲必定當場廢命,而且下山時,師父曾經諄諄告誡,這種“吹氣成劍”的玄功,非遇上最兇狠的魔頭,絕不準用。所以不由得略一猶豫。就在這個時候,一條身形急如旋風般,衝了上來,只叫一聲:“休得誤會!”就往劍光糾結處一落,就把金綠兩道劍光奪在手裏,王紫霜反被推開數丈,幾乎跌倒。

但是,王紫霜見來人出現,這一喜非同小可,歡呼一聲“哥!”就一掠而上,握着於志的手,怔怔地望着,反而説不出話來。

閔小玲見自己雙劍在手,被人家一招就奪了去,這才知道那少女功力比較自己不知勝多少倍,這時又驚又怒,又到無限慚愧,知道要逃也不掉,反而掩面啜泣起來。她這一啜泣,卻使王紫霜記起還有這麼一個人在,叱道:“我又不殺你,盡哭,盡哭!”揚掌作勢要打。

於志忙擋身在前面道:“霜妹!她是我救命的恩人,算了罷,別打了!”王紫霜聽於志竟説閔小玲是他救命恩人,恨得“哼”一聲罵道:“不要臉,她救你什麼命了?”於志不明就理,不由得愕然道:“我很清楚記得,在大關的客棧裏,向忠拿一個很香的瓶子出來,自己先嗅了一下,説是能夠提神醒腦,騙得我用力一嗅,當時就人事不知,後來在這裏聽這位姐姐…”指一指閔小玲,接着道:“説,她替我解了魂瘴毒,不是她救我是誰?為什麼你們反而打起來了?”王紫霜聽於志這麼一説,不由得冷笑一聲道:“你現在才是真正中了她的魂瘴毒哩!”接着把事實的經過説了出來,才説到閔小玲用倒紅姑,把於志搶走一段,正在啜泣中的閔小玲立即開口叫起來道:“是啊!如果我不把他搶回來解救,他到現在還是醒不不過來哩!”於志這時也明白了多少,不由得“哦”了一聲。

王紫霜接着罵道:“哦!哦個,紅花賤婆門下的人,有那樣好心腸,還不怕遭雷打?

紅姑現在還被困在裏面哩!”閔小玲見王紫霜竟能説出她的師門,也到意外,嘴一動,正要答腔。那知於志比她更到意外,倏然扭轉身軀道:“姐姐竟是紅花婆婆門下,為什麼還要救我?”閔小玲一腔柔情,那能説得出口?氣得淚滿面,罵道:“難道把你救醒,倒是我錯了不成?”回身就走。

王紫霜罵道:“你要走就快走!快點把我們的人送出來,別叫我把你這個兔兒窩搗個稀爛!”閔小玲也回頭罵道:“我才不稀罕你們那臭蹄子!”喝一聲:“阿珠!我們走!”帶着兩名侍女飄然下樹。

於王兩人收起寶劍,閒談別後,過了一會,一條人影從樹下一縱而來,人還未到就笑道:“王姊姊!那姓閔的可是吃虧了?”王紫霜笑道:“那蹄子不吃虧,豈肯放人?”朝紅姑一指,對於志道:“她才是救你的恩人,還不趕快謝謝人家!”於志果然朝着紅姑一揖,揖得她臉紅耳熱,忙閃不迭,王紫霜吃吃笑道:“難道還不該謝?”這時已是四更天氣,朔風凜烈異常,於志和王紫霜功力深厚,倒不覺得什麼,但紅姑身薄衣單,顯然有點瑟縮,王紫霜笑道:“要是這樣凍上大半夜,豈不要姊姊凍死?”下那件披風,要給她披上。

紅姑粉臉一紅,再三不肯,但是卻強不過王紫霜,只好讓王紫霜替她披束停當。於志很難得看到王紫霜一身大紅緊身的裝束,這時因為去披風了出來,不由得看呆了,情不自地握緊她的手兒讚道:“妹妹!你真美!”王紫霜想不到於志竟敢當着別人的面前,來了這一手,粉臉嬌紅地嗔他一目,把手一縮道:“你這是做什麼了?”紅姑看他兩人親那樣子,不“噗哧”一笑,把兩人都笑得不好意思起來。王紫霜罵一聲:“討打!”一拎紅姑的粉臂,雙腳一縱已騰出幾十丈外。

紅姑猝不及防,被王紫霜這樣一提,身軀驟然騰空而起,驚得失聲大叫。幸虧王紫霜原是用這一急劇的行動來掩蓋內心的嬌羞,所以一縱之後,立即緩步而走。在路上兩人唧唧噥噥説個不停,把於志冷落在一旁,心裏自覺蠻不是味兒。但是,也由她們的談話中知道,向忠和賈綠蘋不過是兩個捏造的假名,事實上男的是赤身魔教大涼山分堂鐵筆雙飛葛泉的兒子葛雄;女的卻是總教布祥司正監絕龍劍客鄒倫的女兒鄒素雲。這一男一女到達江家堡那晚上,也就是於志和王紫霜大破江家堡的晚上,因為看到於王兩人的武藝神奇,自知不敵,所以乘於王兩人戲金宣祥的時候,悄悄溜走。

因為葛雄鬼計多端,知道於王兩人合在一起,任何人都無法取勝,所以定下計策,裝成一對師兄妹,跟在於王兩人的後面,待機結納。那麼男拉男,女拉女,兩起分開,然後再用魂瘴把兩人住,押解回岡底斯山去。

葛雄這個計策本來很毒,但是,紅姑卻因為王紫霜在戲耍江天笑的時候,沒有抓破她的臉孔,所以在心。再則,自從和秀姑被派出山之後,見聞頗廣,對於赤身廣教所作所為也深表不滿,此時看到於王兩人正是赤身魔教的剋星,更是希望把握時機,離魔掌,而且獲得保護。

恰巧葛雄因為紅姑秀姑已經面,不令隨行,紅姑乃有機會藉故擺秀姑,尾隨在葛鄒兩人的後面,正是“膛螂捕蟬,黃雀在後。”各自被人暗中跟隨,毫無所覺,也是因為赤身魔教將走到敗亡的命運,而於王兩人不致同時落入手中。

於志聽她兩人在路上一席話,真個慨萬千“籲”然一嘆道:“想不到魔教的計劃竟是這樣周密,連我們都着了他的道兒!”——熾天使書城掃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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