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苦海帆1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胡太后看完很生氣,下令:“集中吏部和中兵二局的功勞薄,再細緻地審核一遍,將核對後的文件抄寫兩份,一份送吏部,一份放在兵局。冒功者一律罷黜,永不錄用。今後在軍隊裏立功,可提升的人由行台軍司頒發證書,證書從中間豎着分開一式兩份,一份給立功的人,一份給門下省,防止耍花招作假。”詔令一下,有些人稱心説快,有些人惶惶不安,一時間在朝庭上引起不小的波瀾,各處議論紛紛。

元匡上折説:“既然已經查了近年的功勞薄,甘脆就把景明元年以來的功勞薄都查一下,徹底肅清污穢。”太后正要准奏,元澄又上奏摺説:“律法最怕繁雜苛刻,治政貴在清平簡約,懲罰的事情宜少不宜多,不能過多地為自己樹立敵對勢力。御史台的職責在於有所風聞就可以上奏,如果知道有冒功撈官者,可從一本簿籍查驗實情,然後繩之以法就可以了。怎麼能把尚書省的全部資料都拿出來審查,找二十四年以前的舊帳?這樣找錯,查人者和被查者都受不了,會給朝政帶來很多麻煩。”胡太后考慮了一下説:“此事就侷限在前面查出的情況內處理,不要再擴大化了。”元匡很不滿意胡太后沒有采納自己的建議,第二天上朝時,對太后説:“臣年事已高,混庸無能,常提出些沒有用處的意見,情陛下不要在意。”胡太后知道元匡是因多次上奏都未被採納,心中不服,就對他説:“卿是我朝元老,對國家功勞累累,朕以有卿這樣的重臣而高興,哪能不重視卿的意見呢?朕早已經決定加封卿為東平王。鎮東將軍。”元懌站在一旁向着元匡點了點頭,出朝時,元懌對元匡説:“這個官銜對你來説雖然沒有什麼太大意義,卻是皇恩深重,充分説明陛下對你多次上奏未被採納的事耿耿於心。看來,陛下怕你有想法,才又給你加上這麼個官銜。”元匡説:“陛下之心,臣下已知,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

四月,胡太后親自到龍門石窟視察佛雕開鑿工程。這是一項浩大的工程,因前些時間無暇顧及此事,工程中很多事情未能解決,進展速度不快。胡太后看後,心中很是着急,她説:“這是先皇和先太皇一直掛念着的事情,是功在當代,利在千秋的大事,一定要好好地完成這項工程。”當天,她一直在工地留連忘返,説説佛像雕刻要注意什麼,指指碑文應如何完善,改改工程中的一些問題,聽聽工匠們的一些説法…。很晚了也沒有走的意思。馮贏便和隨行的胡國珍商量,決定不像往常那樣乘夜回宮,當晚就住在伊闕石窟寺中,以便太后能有多一些時間研究這項工程。

晚餐過後,胡國珍對太后提了很多工程中的意見。他説:“我們的雲崗石窟佛像很不豐滿,現在的龍門石窟佛像應該在這方面多下些功夫,把佛像雕得圓潤豐滿一些。雕刻文字的字體應有統一的規定,最好有一個自己獨特的字體,使龍門石窟與其它任何石雕羣都不一樣,才會使後人清楚地記得這個工程。”胡太后覺得很有道理,當即下詔增加人役,特別是要在各處訪求更好的雕刻工匠。並加封胡國珍為司徒,專門監工龍門石窟工程,讓他按新的雕刻方案尋訪人才和工匠,按他們新研究的路子管理龍門石窟的工程。從此,龍門石窟的工程規模越來越大,工程進度也越來越快。

歸屬北魏,處於附屬地位的一些國家都在周邊地區,它們經常是若即若離,很難駕馭。這時見北魏的朝政益改善,也不像以往那樣敢於慢待北魏,時時主動派遣使臣前往魏國朝貢,遵從朝庭意圖行動。

契丹國的使臣耶律初真帶着三十多人的使團前來朝拜,胡太后特意在太極殿上舉辦國宴,隆重的接待了他們。還親自領着他們參觀朝庭珍品和中原特產的供設堂,給他們點評北魏的富有。這些契丹人多在荒蠻之地,哪有機會看到這麼多的稀世奇寶?一個個邊看邊讚不絕口地驚歎中原大國的富強。

耶律初真走到擺設着上好青的地方,對太后説:“真是天朝大國,讓人羨慕。這些青特產本是北方物產,可我們那裏的產品遠沒有你們這裏的好。我們契丹人視之如珍珠寶物,只在婚嫁的時候,還要是上好的人家才有青做嫁娶物,天朝大國真是讓人羨慕。”胡太后聽此,笑着説:“既然是你們那裏稀有的產品,就每人帶走兩匹好了。”説完便令人去後宮取來六十匹青當面賞給每人兩匹。

喜得耶律初真等三十人齊齊地跪在太后面前高聲謝恩,胡太后笑着對他們説:“都起來吧,你們也是朕的子民,不能富了中原人,窮了邊遠的人。今後你們有什麼困難就來朝庭找朕好了。”七月末,太后帶着馮贏去高陽王元雍府邸探望,回宮時見一個婦人坐在街上啼哭,便停車詢問。婦人説:“丈夫本是汝南王元悦的僕人,不知何因突然死去。自己去王府又問不出個緣由,因悲傷過渡,才在此啼哭。”胡太后令人將那女子帶回宮中,當晚急召元懌進宮,令他秘密查訪,如實稟告。

第二天,元懌來報説:“此事已經查明,系元悦府中兩個下人打仗鬥毆致死,元悦已將另一人送洛陽府衙,聽憑官家處理。所以此事與元悦無關,但有一事想要稟報,不知陛下聽否?”太后説:“但講無妨。”元懌説:“近來,元悦做得也太過了些,他在自己的府裏寵幸男伎,與自己的王妃鬧得不可開,昨因一點小事便將王妃打得遍體鱗傷,還把王妃趕出王府,不讓回來。”胡太后一聽氣得站起來説:“自己府中下人鬥毆致死,本是府中管教不嚴,又無端打傷王妃,還趕出府中,真是趕盡殺絕。朝庭要是再不過問,豈不是我天朝大國沒有王法了嗎?不能任這等人以勢欺人,必要懲處。即下詔:革去元悦的王爵,限期痛改前非,將王妃領回府中。今後元悦府中諸事統由王妃主事,元悦要聽從王妃的。”八月初,胡太后召集皇室宗親十五歲以上的男人全部到顯陽殿開會。太后以家族的禮節,按尊長輩分招待他們。然後把元悦毆打自己的子致傷,府中下人打仗致死的例子公佈於眾,懲戒眾人。最後又説些勉勵的話,讓大家同心同德,互相聯繫,友好相處。要求皇室宗親要以禮待人,奉公守法。

還對大家説:“今後皇家各府親屬夫人有病傷者,凡卧牀三月以上,必須申報,否則撤職查辦。”會後,胡太后帶着馮贏及眾皇室貴戚等女眷去看望了元悦的夫人,見她傷得很重,心痛得出了眼淚,急召皇宮太醫前來診治,令宮人每從皇宮中送來食膳為王妃調養。

*****

年底,元懌在明光殿向太后稟報關於鑄錢通商的事時説:“市面上銅錢通的事情已經基本清,並且已經派崔亮負責到王屋山採銅鑄錢,還頒佈了止在民間私自鑄錢的命令。這些情況都寫在奏摺上,請陛下審閲。”胡太后説:“只是下個命令止這件事不行,必將而不止。要下發一個詳細的止辦法,還要使老百姓知道在哪裏頒發錢幣,由誰管理錢幣,錢幣如何在市場上通等規定。待這些事情都做好了,才能杜絕假幣和偽幣。”聽了太后的提醒,元懌忽然在心中有了一些新的想法,他把自己的設計詳詳細細地向太后説了一遍,太后也很興趣,又在他説的基礎上再補充了一些相關的問題。

這明光殿是皇室處理常業務的地方,進了殿門的中廳是東西兩面內廳。內廳是東西開門,南面是桌案和龍椅等物,北面有一鋪通長大炕,天冷時燒火,炕上和全室都暖和,也有各種用卧具,辦公人員也可在殿中住宿過夜。

元懌進殿的時候已經傍晚,他原以為事情説過後便可出宮回家,可是兩人坐在桌案兩邊,你説一點,我説一些,竟然提出了很多事來。特別是如何發展經濟的問題,是個很複雜的事,兩人都覺得有話要説。於是兩人就在殿中邊談邊吃了頓便餐,飯後又繼續説下去。一個新的搞活國家經濟的方案,在兩人的議論中逐漸完善起來。直到他們都到滿意的時候,已是三更過後。

元懌起身説:“夜已過半,請陛下歇息,臣要告別出宮。”胡太后見他那種必恭必敬。一臉虔誠的樣子,不知怎麼,突然覺得自己身體裏有一股熱血在騷動,燒得她混身發癢。臉上發燒,呼急促起來。她覺得心中有很多話要對他説,可全都噎在了嗓眼中。很快,她又覺得自己進入一種意境,也不知是什麼力量推得她站起身,走到元懌的身邊對他説:“難道時間對你是那麼重要嗎?”邊説邊用手拉起元懌的袖頭,把他拉到殿中的大炕邊,讓他坐在炕桌的對面,自己則坐在另一面,對他説:“外面很冷,卿坐在炕邊暖和一些,也好安心地和朕説説話。”元懌道:“臣立志一生為國獻身,豈能以時間為重要?不過是太晚了會影響陛下休息,臣將罪大於功勞了。”太后説:“難道卿的心中除了政務之外,就不能和朕説點別的事情嗎?”元懌説:“請太后賜教。”太后説:“除去君臣的關係之外,我們還是致親,早就有很多話要對咱們這些親人們説説,總是沒有時間。近朕常徹夜難眠,思緒混亂,自己也説不清是怎麼一回事。朕常想,難道一個原本是很普通的人,一旦當了皇帝或皇族,就與正常的人不一樣了嗎?”元懌説:“自古以來,皇族與百姓就是不一樣的。若一樣了,豈不就沒有天,沒有地,沒有皇上了嗎?”太后説:“要真是這樣,朕不但不能高興,反倒會心灰意冷了。”

“陛下理萬機,實在辛苦。”元懌應付着説。

太后説:“如果朕還是現在這個身份,卻不再理萬機,就能好些嗎?”問得元懌不好再回答,站起身説:“臣願為陛下分擔重任,為皇侄輔政,誠心盡忠,死而後已。”太后忙舉手示意讓他坐下,對他説:“你對朕不要這樣鞠謹,也可不用以君臣的名義説話,用叔嫂的名義就足夠了。今後朕對你一人用”我“的稱呼,不再用”朕“;你能也像我這樣,相互之間用你我相稱嗎?”元懌重新坐下説:“從哪個角度説話,臣對陛下都必須以重禮相待。”太后盯着元懌説:“皇叔能與我説些家常話嗎?”

“臣願相陪。”

“天朝上下,除了皇兒,唯我獨尊,你以為我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嗎?”

“陛下的難處,臣略知一二,只不過不知道陛下心裏之苦。”

“你説得正是,人間之苦莫過於心中之苦。”長期以來,元懌豈能不知胡太后心中的苦悶?今天,他見太后約自己閒談,就知道她是想找個能和自己説得上話的人嘮嘮心中的苦悶,所以才順着她的話説了下來。他是很同情太后的遭遇,但終究叔嫂相隔。君臣有別,很多話不能説出來。他只能安着太后説:“陛下乃天下之至尊,替天行事,為天下百姓造福,無須自我扼制心中之情,使得臣下們都不知聖心,無所措手足。”

“我想有一個傾訴肺腑之言的人也難尋覓。”

“臣弟該死,不能幫陛下解憂。”

“你我之間就不能不稱君臣嗎?”

“君臣大義不稱不可,叔嫂禮節不尊不可。”

“看來這兩不可是咱們之間不可逾越的鴻溝,那我現在就頒旨廢除這兩不可,你能執行嗎?要是不執行,就是抗旨了。”

“臣…不,看來,我——永遠是——被動的。”元懌結結巴巴地説。

“這回咱們該説些親人之間的話了吧?還是接着剛才説,你看我的心中之苦應該是什麼?”

“陛下韶華年歲處於人極之上,難免孤獨。”

“你既然知道如此道理,為什麼不能像你對待別的親人那樣,也經常和我説説心裏話,幫幫我?”

“我一直是不敢那樣做,怕有失君臣禮節。”

“元懌,聽我一言好嗎?”

“你儘管説好了,我哪裏敢不聽,為了皇上和陛下,我願意獻出自己的一切。”

“此話當真?”説到這裏,胡氏身不由己地站起來,走到元懌坐的那一面,順勢坐在他的身旁,用那種女人特有的温柔又期待的目光,直直地看着元懌的臉。元懌低下頭,沒有説話,胡氏下意思地把身子向元懌靠了靠。元懌不敢躲閃,也不敢舉動,木然地坐在那裏。胡氏和元懌離得很近,她幾乎是貼着元懌的臉説:“多年來,你一直在幫助我,我從心裏你,已經到了沒有你不可以的程度。可你就像沒有心一樣,就不能心痛我一點點嗎?”

“我…”元懌豈是無心之人?他本來是早就對她有心意的;不過後來皇上完全佔有了她,他便再不敢對她有什麼心思。今天,兩人坐得這麼近,她身上胭脂和香料的芬芳欽入了他的心肺,她天仙般的秀容就在面前晃動,兩人話語都已經點破心緒,他已經心飛神蕩了。可是他那顆顫抖的心還在支持,在反覆地警械自己,得他心中有言,反而嘴上無話可説了。

胡氏見元懌那種無可如何的憨態,心中更加升起一股愛意的火花,這火花在瞬間便點燃了她熱烈的心,她大膽地向着元懌的身上靠了過去,緊緊地貼在元懌那寬厚又温熱的懷中…。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