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京城裏的來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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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元帥醒了？”沈千山問了一句，見那侍衞點頭，他就微笑道:“誰説天要亡我大慶，老元帥這不是也醒過來了嗎？眾將隨我去見元帥吧。”話音落，就聽幾個將領紛紛笑道:“元帥是天上星宿下凡，您一來，老元帥就醒了，可見您命數貴不可言，連帶着老元帥和下官們也都沾光。”沈千山自然不信什麼星宿下凡貴不可言之類命數，然而此時士氣正盛，大家願意把他這個主帥看如此之高，他也不會反對，正經是這樣，才容易增加士氣。

因率領眾將大步星走出大廳，卻見朱迅已經換好了知府官服院中等待，見沈千山和眾將領都出來了，他便連忙上前道:“元帥且慢，能否移步聽下官一言？”

“嗯？什麼事？”沈千山覺着奇怪，他們這些將領包括他內，都對江元帥傷勢十分關心，此時聽他醒來，大家都雀躍不已，他實想不通朱迅怎麼會瞅這麼個時間來找自己説話。

不過他也明白，這位朱大人能僅用城中百姓和殘軍守住城池大半個月，足見不是那糊塗之輩，於是沉了一下，便點點頭，跟着朱迅走出了十幾步，方沉聲道:“究竟有什麼事？大人請講。”

“元帥，下官明白您對江老元帥情，然而江元帥這次大敗，雖非他之過，律法卻不能容情。恐怕就連老元帥心裏，亦是自責不已，他要見元帥，只怕有許多事情代，但元帥帶着這麼多將領去看老元帥，只怕他心中會覺羞慚啊。”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沈千山這才醒悟過來。暗道是啊，無論是什麼原因，江老元帥這一次是慘敗無疑，老元帥心氣高，律法也不能容情，自己能做到，恐怕多也就是能聯合眾將領上表，求皇帝不處死老元帥，其他也無能為力。而這種時候，他帶着這麼多將領去看老元帥。即便是出於關心，可老元帥會這麼想嗎？

一念及此，不由得多看了朱迅兩眼。微笑道:“大人心細如髮，果然如此，是我冒失了。”因回去讓眾將繼續討論，他則只帶着長福長琴兩個小廝直奔知府後衙。

剛進院子，就見玉兒等那裏。看見他只帶着兩個隨從，這小丫頭便鬆了口氣，笑着參拜了沈千山，聽他問自己怎麼會這兒，小丫頭便笑道:“爺就不想想，老元帥怎麼會突然醒過來？還不是我們姑娘替他看了病。恰巧從前得三老太爺教過這種毒解法兒，所以用了針和解毒藥劑，才能換老元帥醒過來。姑娘説了。這毒不算是十分厲害，若是三老太爺和温公子，用那飛燕三十六針，兩天功夫便解開了。”沈千山這才恍然大悟，不由得拍着腦袋笑道:“是。我竟把這茬兒給忘了，既如此。倒要多謝你們家姑娘。”他故意加重了姑娘二字，玉兒這才醒悟過來自己爺面前説錯話了，不由得小臉一下子就漲紅起來，結結巴巴道:“我們姑娘…不是，説…老元帥情緒低落，怕…怕爺莽莽撞撞就帶着將領們過來探望，倒是讓…讓老元帥覺羞慚，所以讓奴婢這裏提醒一聲。”玉兒説完，匆匆向沈千山行了個禮，一轉身便跑無影無蹤了，這裏留下小沈元帥暗自嘆，心想朱大人固然是玲瓏心肝，可我阿碧也一點兒不輸給他呢，嘖嘖，阿碧…阿碧，呵呵，你還真不愧是我喜歡女人，如此冰雪聰明。

果然如同朱迅和寧纖碧所説，江老元帥一見到沈千山，便是涕淚橫，拉着沈千山手痛心叫道:“十萬官兵，百萬百姓，恐怕已有大半屍骨無存。這是我中原歷來未有之恥辱啊，千山，此仇不報，我死了也不瞑目，死了也不能瞑目…”沈千山見老頭兒情緒動雙目赤，不住以手捶牀，喉嚨如同拉風箱般息不已，不由得十分擔心，連忙温言寬道:“元帥莫要憤，養好身子為要。此次慘敗，非戰之罪，若非元帥顧全大局壯士斷腕，只怕城亦難保，到那時城城破，韃子兵真正勢如破竹南下千里，大慶就有滅國之威，元帥功社稷，皇上心裏也定然明白。”江老元帥搖搖頭，慘笑道:“你我皆是武將，莫要説這樣話，敗就是敗了，何況如此慘敗？不必找任何理由，也不許你替我向皇上求情，有什麼處置，老夫擔着。不然何以向地下死不瞑目軍兵百姓代？好了，不説這些，徒喪自己志氣。你小子既然來了，那丟失城池必然是要奪回，只是那疫病，你可想好了什麼辦法沒有？若沒妥當辦法，只怕士氣軍心就是大問題了。”聽完沈千山解釋，老元帥這才大鬆了口氣，接着兩人又談了一個多時辰，老元帥將過去這兩月戰鬥中總結出金寧聯軍優點缺點數告之沈千山，又和他研究了一下奪回城池戰略計劃，到底是年歲大了，身體還虛弱，因此説到後來，便出不支之態，沈千山也就連忙告辭離去。

因這晚間便回到朱迅給他和女眷們安排院子，鄭重謝過了寧纖碧，認真道:“若不是阿碧，不知老元帥何時能醒來，説不定命都保不住。”寧纖碧心裏翻着白眼，暗道這廝真是越來越噁心了，阿碧？誰讓你這麼叫我，一次兩次不糾正你，你竟然還叫上癮了。不過面上卻仍是沒什麼表情樣子，淡淡道:“我只擅長製藥，於針灸一道原本平平，只是老元帥這毒從前聽三爺爺講解過，所以配合針灸‮物藥‬，倒還能對症，若是三爺爺和温師弟此，飛燕三十六針就可解決了。是了，你看着老元帥情緒如何？我只怕他受不了這打擊，別再出什麼事才好，心病有時候才是難醫。”沈千山笑道:“放心吧，老元帥一生戎馬生涯，不知經歷了多少榮辱沉浮，始終是七尺丈夫頂天立地。才不會像李廣那般，因為擔負不起責任，便自殺了事。之前還和我總結了這次慘敗教訓和下一步戰鬥計劃呢，我看着條理清晰穩紮穩打，絕不是一個亂了心人能夠想出來。皇上也不是不講道理人，看了我摺子，心中自會有一本明帳，老元帥恐怕是不能再擔任元帥之職了，然而即使做一個馬前卒，他也一定會協助我軍一雪前恥，揚眉吐氣。”

“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寧纖碧忍不住就唸出了《滿江紅》中名句，心中也是慨萬千，忽聽沈千山疑惑道:“你這念得是…什麼…”她這才想起《滿江紅》這個時代恐怕沒出現過，因連忙道:“哦，沒什麼，只是隨口慨而已，你這樣説，我就放心了。”話音剛落，忽然就見長福跌跌撞撞從外面進來，一雙眼睛都發直了，看着沈千山翕動着嘴，卻是什麼都沒説出來。

“作死東西，你就直接跑進來？”沈千山臉一沉，這是寧纖碧房間，長福雖是他貼身小廝，然而就這樣進來顯然也是不妥當，因正要狠狠訓斥一番，卻聽長福結結巴巴道:“爺，…寧…寧三老太爺和…和蔣公子過來了…”

“你…你説什麼？”寧纖碧和沈千山異口同聲吼了一句，兩人一時間只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寧德榮和蔣經本該京城，怎麼可能會跑到邊關來？還是這種大戰將起時候兒。

“是，奴才起先也不敢信。”長福哭喪着臉，伸手抹了抹頭上汗，小聲咕噥道:“可是…可是老太爺和蔣公子就…就活生生站奴才面前，奴才就説了一句‘這不是見鬼嗎？’就被蔣公子身旁侍衞踹了個跟頭，奴才真是冤枉死了。”

“侍衞？”沈千山鋭抓住長福話裏不對頭地方，寧纖碧卻已經站起身，跺腳道:“這樣險惡之地，三爺爺和表哥也太胡鬧了。”雖然抱怨着，卻是一陣風般衝了出去。

“爺不知道，蔣公子身邊跟着六個侍衞呢，奴才認得出來，那都是四皇子素裏得用，沒想到竟然派來了照顧蔣公子。”見沈千山也向外走去，長福忙跟上，一邊小聲向主子解釋着。

“四皇兄？”沈千山腳步一頓，然後他眉頭皺了起來，心想四皇兄和蔣經關係好這個我知道，只是…至於嗎？堂堂皇子啊，把身旁侍衞派來了六個，你這是保護朋友嗎？就算我要保護阿碧，也不過就是如此了吧…

我保護阿碧？

沈千山猛然停了腳步，他被自己腦海中忽然閃現出來這個想法驚呆了，回想起周鑫似乎從見到蔣經那天起，便是關懷照顧備至，而蔣經又是那麼俊秀温柔男子…一瞬間，小沈元帥只覺得頭都大了三圈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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