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捨身救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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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方戰士一聲此喝,車隊應聲止步,挨坐在騾車內的寇仲和徐子陵你眼望我眼,均知發生了不尋常的事。
今早天剛亮起程,到現在只趕得個把時辰的路,若非遇上特別的事,不該停下來。
他們不敢下車看個究竟,怕攔路的是墩谷-方的人。跋鋒寒行功正在最關鍵的階段,任何驚擾可能令他難競全功,所以兩人份外小心。
不片刻越克蓬來到車尾,寇仲揭開蓬布,問道:"什麼事?"越克蓬臉凝重的道:"前方以三
長木杆分別掛着三個剛斬下來的血淋淋的狼頭,那是契丹呼延金威懾大草原的標記‘血狼印‘,見狼頭者若不立刻把所有財貨留在狼杆旁,他們會把對方殺得一個不留。"寇仲皺眉道:"通常他們會在何時下手?"越克蓬道:"很難説。有時他們會立即動手,又或待你擔驚受怕多天後,忽然殺來。"徐子陵道:"蓬兄有何打算?"越克蓬道:"想不到甫進燕原,就給呼延金綴上,現有隻好提高警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寇仲和徐子陵均心叫不妙,在草原上無險可守,又要照顧跋鋒寒和大批賀禮,只要對方來個千來二幹人,四方八面的攻來,他們該怎辦才好?
寇仲把心一橫,道:"我們到外面去駕御騾車,發現時好方便反擊。"車隊繼續上路,寇仲和徐子陵以三匹寶貝馬兒換掉騾子,坐到馬車御者的位置,駕車隨隊前進,經過三個高掛杆上猙獰可怖又可憐的狼頭,以兩人膽仍有怵目驚心的不安
覺。
徐子陵取了送予跋鋒寒的亡月弓,把所有箭矢隨身攜帶,作好戰鬥的準備。
燕原仍是那麼綠
人,但車隊的氣氛已變成另一個樣子,這批從車師不遠千里到龍泉復仇的死士,人在高度戒備的狀態下,再無先前輕鬆寫意的神氣。
燕河出現前方,蜿蜒而去,越克蓬命令車隊靠河而行,減去敵人從北方攻來的可能。漫漫原野,除野生動物外,不見人蹤。這並不能稍安眾人之心,契丹的呼延金,室韋的深末桓和高麗的韓朝安,分別為大草原上惡名最着的三股馬賊,向以來去如風、神出鬼沒令人聞之喪膽,誰都不曉得他們會在何時何地突然出現。
寇仲苦笑道:"想我兩兄弟會有這麼一天,竟像待屠的羔羊般提心吊膽的在等侯大限的來臨。若可跟呼延金來場單打獨鬥,小弟折壽十年也心甘情願。"徐子陵遙望前方,沉聲道:"我們只能見步行步,這會是赫連堡後最艱難的-場硬仗,若真個抵擋不住,只有放棄財物,奪路逃走,待老跋醒來再找呼延金算帳。"經過無驚無險、但每人內心都是波濤洶湧的兩個時辰後,車隊再次停下。
領先的越克蓬策騎奔到踞坐馬車上的兩人旁,道:"前方有密林阻道,我們是該提早紮營,還是趁尚有兩時辰的陽光繼續趕路?"前方一片密林沿河生長,地勢開始起伏不平,在這草木皆兵,風聲鶴唳的情況下,越克蓬對這片敵人能藏身的密林望而生畏,是可以理解的。
寇仲斷然道:"敵人遲早要來,且早來好過遲來,若我是呼延金,必不會在今晚我們背河可倚、嚴陣以待的時候來襲。而我們則要枕戈待旦,沒覺好睡硬提一晚,到明早仍要面對現時進退兩難的困境。"越克蓬道:"説得有道理,我們索避開這個林區,連夜通過丘陵地帶,説不定可把敵人擺
。"徐子陵搖頭道:"呼延金應在密林內。"越克蓬一呆道:"徐兄怎能這麼肯定。"寇仲不想費舌解釋徐子陵有過人的靈覺,道:"因為那是最佳伏擊我們的地方,深悉此區的呼延金當然不會錯過。"越克蓬豪氣忽起,哈哈笑道:"來就來吧!我要教呼金曉得,我們車師人絕非好欺負的。"策馬沿隊而馳,以車師話下達命令,
勵手下士卒,當他回到隊首,車隊偏離燕河,繞道往前。
寇仲向徐子陵道:"蓬兄確是個人才,心地又好,我們怎都要設法保住他的命。"徐子陵嘆道:"你保住他的命亦沒用,假若人貨兩失,他怎樣回去向國王待,還不如殉職戰死得光光榮榮。"寇仲皺眉道:"有什麼兩全其美之法,既可保住人,可不用損失財物?"徐子陵苦笑道:"希望來的只有數百人,我們就先來一個反撲,斬下呼延金的狗頭。"太陽降至西邊地平上,鋪紅綴綠的大草原蒙上一層淡紅的霞彩,和風吹拂,像一幅刺繡風景的
卷,內中卻是危機四伏。
一片無涯無際的寂靜瀰漫眼前廣闊的天地,左方綠林連天,前路丘陵波紋般起伏延長,零星的樹木點綴其間。
兩人苦思不得善法時,蹄聲驟起,左方密林中衝出數之不盡、頭扎黑巾、身披戰甲的契丹馬賊,漫山遍野地從半里外殺來,喊殺震天。幸而這邊廂早有準備,立即結車為環形陣,戰士躲在車後,彎弓搭箭,護着另一邊的駱駝。
忽然前方亦殺聲喧天,一隊馬賊從丘陵後現身,分作兩股,一股直攻隊頭,另一股繞擊右側,眾人立陷三面受敵的劣局。
寇仲倒一口涼氣道:"我的娘!他們最少有三千人。"這一仗如何能打?
即使寇仲和徐子陵能殺出重圍,跋鋒寒、越克蓬所有人都要完蛋。
看敵人驚天動地的駭人攻勢,越克蓬等人人臉上血退盡,他們面對的再不只是一股兇殘的馬賊,而是可傾國滅族的大軍。憑他們區區百數人的勢力,只能是螳臂擋車。
契丹馬賊不住迫近。
寇仲忽然大喝道:"蓬兄!立即撤退,龍泉再見。"一鞭擊出,三匹馬吃痛衝出車陣,斜斜衝往敵人兵力最薄弱的東北角去,正是從密林和丘陵衝來的敵人中間位置。
當連徐子陵亦像越克蓬般以為寇仲不講義氣、自行落荒逃走時,寇仲大喝道:"陵少!五采石!"徐子陵醒悟過來,騰身而起翻上車頂,叫道:"你去把貨物扔掉!"寇仲道:"來不及啦!"兩手各抓起一筒箭,背在背上,朝前撲去,落在帶頭拉車的千里夢上,一手張弓另一手取箭,連珠般朝兩邊的敵人去。
徐子陵立在顛簸疾行的馬車上,穩如泰山的以兩指捏着五采石,高舉頭上,暗守不動本印,以真言的方法大喝突厥話道:"寇仲、徐子陵在此,誰敢來奪我們的五采石!"寇仲此人急智生的妙計確是不愁呼延金不來。
首先寇仲在中原曾大敗契丹另一大酋摩會的兒子窟哥,斬殺以百計的契丹人,與契丹族結下深仇。其次五采石乃契丹人從靺鞨人手上搶來保管多年,成為勝利榮辱的象徵,意義重大,絕不容重落靺鞨人手上。更何拜紫亭得石後將更能名正言順成為靺鞨諸族的君主。
相比之下,吐魯番諸國的賀禮只是一件小事。
所謂事有輕重緩急之分,呼延金並不曉得馬車有個不能移動的跋鋒寒,只知若讓兩人殺出重圍,落荒而去,再把他們截着將是難比登天。且白晝時間無多,黑夜即臨。
果然敵陣中大喝之聲傳來,發出命令。兩人雖聽不懂契丹話,但只看敵騎全體掉轉馬頭往他們追來,便知已成功了一半,餘下的一半就是如何殺出重圍,再擺敵人。
這是近乎不可能的事。
無論幹裏夢三匹良馬如何神駿,在急趕一天路後,兼拖着裝滿半車的布,怎都快不過在馬背上長大的契丹馬賊。
可是兩人再無別的選擇。
徐子陵一個翻滾,靈如猿猴般從車尾翻進車內,跋鋒寒正安然酣睡,茫不知兩人正面對生死關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