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夜訪青樓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翟讓單獨一人立在門口正中,正冷冷瞧普三人。

素素亦覺翟讓大異平常,顫聲道:"老爺!"兩人放開素素,擋在她身前,準備拚命。

翟讓臉復常,但看去卻像蒼老了好幾年。手負背後,緩緩移到一組椅子處,坐了下來,柔聲道:"素素到內進去,我要和你兩位弟弟説幾句話。"寇仲一把扯着要遵命離開的素素,沉聲殖:"怎知你不是派了人在後面等着素姐。"素素見寇仲對她老爺如此不客氣,嚇得玉容血盡褪。

翟讓哂道:"只耍我一聲令下,你以為還會有命嗎?何須如此算你們。"素素低聲求他兩道:"聽老爺的話吧!"甩開寇仲的手,搖搖晃晃的退入內進。

兩人換了個眼,在翟讓對面坐下。

翟讓定睛打量兩人,忽道:"你的娘是誰?"徐子陵豁了出去,冷冷應道:"這是我們的秘密。"翟讓先閃過怒容,旋又像了氣般道:"算了!剛才你們有機會卻沒下手殺我。我翟讓無論怎樣厚顏無毗,亦下不了第二次手。唉!我早先想殺人滅口,實有不得已的苦衷。罷了!一切都完了。我因想殺你們致傷患復發,是老天懲罰我以怨報德,是咎由自取!"看着這曾叱吒風雲的人物一副窮途末路的情況,兩人均大惑不解。

徐子陵道:"大龍頭大勝而回,縱有祖君彥之輩勾結外人,大龍頭還不是一聲令下,仍可使那些叛賊人頭落地嗎?"翟讓搖頭嘆氣,徐徐道:"內中情況,實不堪與外人道。現在翟某隻有一個請求,希望兩位能在此多留十天。十大後,我將派人送你們和素素離開。"翟嬌的聲音在門口響起道:"爹!你又説耍見女兒,為何自己卻溜到了這裏來。"翟讓望往隨在翟嬌身後行來的王儒信道:"立即通知密公,我要在龍頭府開緊急會議。"眾人同愕然。

徐子陵躺在牀上,寇仲則在房中踱步,都是眉頭深鎖,苦思不解。翟讓為何要殺他們滅口呢?

照理他只會他們,向他提供了這麼多有用的資料。

徐子陵拍牀道:"定是這個樣子,祖君彥背後的指使者就是李密,所以翟老兒才這麼頭痛。"寇仲坐到牀沿,沉道:"但他也不須幹掉我們。那暗算老翟的傢伙要戴上面具,又要躲在箱子裏動手,自是怕給老翟認了出來,以老翟的身手,有資格暗算他的人都不會有多少個,會是誰呢?"兩人同時劇震,臉臉相覷。

寇仲顫聳道:"你是否想到我心中想到的那人呢?"徐子陵坐了起來,眼中出駭然神,低聲道:"定是李密!"寇仲深一口氣道:"今次糟了,老翟召李密來開會,擺明是要揭最後一隻底牌,豈非會殃及我們和素姐。論陰謀本領,老翟都不是李密對手,尤其現在他更傷得連我們都殺不了。"徐子陵道:"最好就是趁早溜,但我知素姐怎都會聽老翟的話留上十天才走。"寇仲道:"不若我們先到黛青院打個底。到時溜起來方便得多,且多留十天也可望知道是什麼一回事?"徐子陵道:"但現在這裏多了老翟那批跟班高手,出入很不方便。"寇仲道:"老翟又沒説過不准我們逛街,我們便大搖大擺地走正門,測試一下他們的反應也是好的。"徐子陵跳下牀來,待要起行,隔鄰寇仲的房間傳來叩門聲。

寇仲低聲道:"誰來找我呢?這麼晚了。"不片刻輪到徐子陵這間房敲門聲響,接着是把嬌滴滴的聲音道:"寇仲!寇仲!"寇仲一呆道:"是楚楚!真糟!"跳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把門拉開。

楚楚見到寇仲,立時喜上眉梢,目光越過寇仲的寬肩,偷瞥了徐子陵一眼,探手拉着寇仲袖子,扯了他出去。

好一會,寇仲才漲紅着臉回來,拭嘴咋舌道:"熱情得真厲害,還想拉我入房去,她定非第一次,否則就不會像剛才般教導有方。"徐子陵駭然道:"你這麼就真的幹了嗎?"寇仲沒好氣道:"去你的!只是親個嘴兒,撫撫香肩吧了!正事要緊,我們起程吧!"兩人並肩離開住宿的院落,朝大門方向走去。

天空下飄着羽般的細雪,星月無光,有種濃得化不開的寧逸覺。沿途遇上幾起家將,都沒有截停他們。

到了正門的主廣場時,屠叔方從後面趕上來道:"你們要到哪裏去?"寇仲答逍:"悶得發慌,想到外面逛逛!"屠叔方親切地搭着兩人肩頭,陪他們穿過大門,來到街上,低聲問道:"今天見大龍頭時,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兩人都不知該如何答他,一時啞口無言。

街上行人稀少,撞上的都是在寒風中瑟縮着匆匆而過的路人,分外顯出三人步履的沉重,有種緩慢得教人心頭沉滯之

屠叔方嘆道:"大龍頭是真的受傷了,對嗎?"兩人茫然點頭。

屠叔方又道:"大龍頭有沒有説那偷襲他的人是誰?"寇仲搖頭道:"他沒有説,我們卻猜到那是李密。"屠叔方劇震了一下,沉不語。

徐子陵環目四顧,屠叔力道:"不用看了,保證沒有人敢跟粽你,沉落雁還沒有那膽子。"寇仲吃了一驚道:"那婆娘什麼時候回來的?"屠叔力道:"昨大才回來。"又道:"我早疑心是李密做的。他最顧忌就是大龍頭的武功。這半年來大龍頭定不好過。不但要裝作沒有受傷,還要南征北討,但若非如此,李密早作反了,真虧了大龍頭。"寇仲乘機問道:"大龍頭現該肯定了傷他的人是李密;召他回來開會譏,是否要殺了他呢?"屠叔方搖頭逍:"自擊敗張須陀後,他們都互相防備,除非正面衝突,否則誰都不會被對方所乘。唉!李密每贏一場仗,大龍頭的地位便受一次動搖衝,使我們處於完全捱打的局面。大部分將領均暗中表示只對李密效忠。現在大龍頭傷了,我們更沒有與李密對抗的本錢。"徐子陵道:"那為何不勸大龍頭一走了之,到別處另建基業,勝過在這裏等人來宰割。"屠叔方停下步來,苦笑道:"此事須由大龍頭決定,我們只能依命行事,我要回去哩,你們不可太夜回來。"揮手去了。

兩人聽得心似鉛墜,茫然朝黛青院的方向走去。

寇仲仰起臉孔,任由雪花飄落臉上,受着那冰寒的覺,嘆道:"爭天下的大業尚是剛剛起步,瓦崗軍便出現內訌,看來瓦崗軍都不是爭大下的料子。"徐子陵慨道:"都在説是爭天下了,自然是人人你爭我奪,大有大爭,小有小爭。

仲少你還有與趣加入爭奪嗎?"寇仲神一振道:"若給李密,老爹那種天生人得了大下,萬民豈非要遭殃,那不若由我們來當皇帝。"徐子陵哂道:"皇帝只能有一個,由你來當好了,我才沒與趣。"寇仲哈哈一笑,抬頭看善黛青院特大的院子和金漆招牌,喜道:"到了!"徐子陵扯停他道:"是否進去見人便説是找佩佩呢?"寇仲愕然道:"不找佩佩找誰?"徐子陵道:"這處是沉落雁的老巢,她雖不敢派人明目張膽跟蹤我們,但總不會任我們四處亂闖而不聞不問。事後若派人來查採,發覺我們竟第一次來就指明要找佩佩,像是老相好的樣子,不由此生出疑心就奇了。"寇仲一拍額頭道:"都是你想得周到,那該怎麼辦,是否不去呢?"徐子陵道:"去還是要去,不過卻須由鴇婆自己介紹才成,到時再隨機應變吧!"寇仲與奮道:"莫要糊襄胡塗的失了身。我給楚楚起的火頭現在尚未熄滅哩!"嘻笑聲中,兩人大搖大擺地步入黛青院裏。

把門大漢見他們外袍上繡有龍頭府的標誌,那敢怠慢,打躬作揖他們進入會客大堂內,由鴇母招呼。

兩人雖從未享受過青樓內中的温柔滋味,但對開始幾個步驟則是耳能詳,先出手打賞,才在一組椅子坐下。

大堂內鬧哄哄一片,數名俏婢在六、七組客人中來回穿梭,侍奉周到,調笑不意盎然。

侍候他們的是個叫蘭姨的鴇婆,半老徐娘,仍是頗有姿,只看她的風姿,便知巴陵幫經營的都是第一院。

蘭姨見兩人身型俊偉,徐子陵儒雅瀟灑,寇仲氣宇軒昂,如此人材,還是首次遇上,一對美目差點焰,笑臉如花道:"兩位公子是否剛投效大龍頭隨着他凱旋歸來,否則怎會今晚才頭一遭來哩!"寇仲接過俏婢奉上的香茗,笑嘻嘻逍:"什麼事都有第一遭的。今次這第一遭便遇上蘭姨這麼人的美人兒,我們前生説不定曾是夫哩!"蘭姨聽得掩口嬌笑,花枝亂顫道:"公子真懂哄人,小心奴家不理眾女兒的怨懟,先來纏死了你哩!"徐子陵見寇仲裝得活似花叢老手的模樣,心中好笑,旁觀不語。

蘭姨那肯放過他,美目掃來,媚眼連拋道:"徐公子就比你文靜多了,不過一樣是那麼使奴家意亂情。"寇仲軟癱椅上,花不人人自的哂道:"情是應該的,若讓這小子到了你牀上,你看他還能裝出現在那道貌岸然的酸學究樣子嗎?"見到徐子陵脹紅了臉,蘭姨笑得樂不可支。探手過來拍了拍寇仲大腿,着道:"寇公子現在已這樣了,到了牀上豈非要死人嗎。"寇仲心中苦笑,若真到了牀上,自己本不知該如何着手,表面當然仍裝出縱橫情場的樣子,一拍扶手道:"這裏最紅的是那幾個妞兒?"蘭姨欣然道:"最高身價的都給人訂了,但見是兩位公子,奴家破例安排她們來打個轉,人家先行個見面,再預約後會如何?"徐子陵微笑道:"先念她們的芳名來聽聽好嗎?"蘭姨隨口説出了五、六個名字,什麼翠兒、卿兒,偏是沒有佩佩在內。

寇仲兩眼一轉,笑道:"除蘭姨外,今晚誰才可陪我們樂一晚兒呢?"蘭姨狠狠橫了他一眼,風情萬種道:"寇公子再逗奴家,看奴家肯放過你嗎?"又説出一串名字,仍是沒有佩佩在內。

寇仲和徐子陵大頭痛,這時才悔恨沒有向香玉山問清楚一點。但這時又騎虎難下。

兩人雖嚮慕青樓,但際比危機四伏的時刻,既心懸素素,又急於身險境,那來偎紅倚翠的心情。

但若這麼掉頭就走,卻是於理不合;而若追問下去,定會啓人疑竇。照常理想,總不會整個青樓上上下下都是巴陵幫的人,一個不小心,就會秘密。

忽然有人來到蘭姨身側,俯身湊到她耳旁説了幾句話。

那人去後,蘭姨臉變得有點不自然,勉強笑道:"剛好有閒上房空了出來,不若奴家先帶兩位公子前去,好過呆擠在這襄。"兩人均知內有別情,暗忖可能是那"佩佩"知道他們來了,遂欣然隨她登樓而去。

房門敞開,映人眼簾是安坐房內的沉落雁,正以人笑容,歡他們。

蘭姨低聲道:"奴家只是依命行事,請兩位公子見諒。"兩人有若給冷水當頭澆下,大叫倒黴。

寇仲細察除侍候的小婢外,便似再無伏兵後,昂昂然的走了進去,在她對面坐下,徐子陵只好坐在他旁。

小婢退出去後,寇仲斜眼兜着她道:"今晚陪我還是陪他?"沉落雁淡淡道:"當然兩個都陪了,但只限於在這廂房裏飲酒談心。"今夜她穿回白素服,後方窗外則是細雪飄飛,兩人都到很難對她生出敵意,但又知動輒就是大禍臨頭,那覺確教人心生矛盾。

徐子陵哂道:"有話快説,少爺還要回家睡覺呢。"沉落雁舉起酒杯,欣然道:"長夜漫漫,把酒談心,乃人生快事,讓落雁先敬兩位一杯。"寇仲笑嘻嘻道:"怎知這些酒是否給你下了藥?"沉落雁沒好氣的放下酒杯,笑道:"若要下藥,我就不會現身哩!好沒長進,放着龍頭府那些大部分來自楊廣行宮的妃嬪不去尋歡,卻要到這裏來花銀子買笑,男人是否都像你們那麼賤骨頭的?"寇仲反相稽道:"有人受了人家恩德,不思報答,只是想着如何把恩人謀害,那些人又是否天生狼心狗肺呢?"沉落雁"噗哧"笑道:"罵得好!不過我現正是報恩來了。究竟耍落雁委身下嫁你們哪一位少爺哩。"徐子陵不悦道:"又來了!再是這樣,我們立即拂袖離開。"沉落雁道:"徐少爺莫要動怒,最近江湖傳聞,宇文無敵給你們殺得落慌而逃,這樣下去,説不定有一天你們的聲勢能追上現在正如中天的跋鋒寒和‘影子刺客‘楊虛彥呢。"兩人聽得跋鋒寒之名,又知悉"影子刺客"的名字,均心神顫蕩,隱隱到這兩個人,終有一天會成為他們對手。

沉落雁細察他們神,大訝道:"原來傳言非虛,這麼看來,的確是你們自行運功把散功藥迫出體外的。難怪當時你們的額際隱現汗光哩。"寇仲笑道:"怎麼都與你無干,長話短説,少爺我還要尋歡作樂。"沉落雁微笑道:"那就先答落雁一個問題,當今羣雄中裏,有誰能及得上密公呢?"徐子陵口道:"李閥又如何?"沉落雁不屑道:"四閥之主中,論武功,李淵只能排在榜末;論才略,他亦是倒數上來第一人。為人膽小怕事,優柔寡斷,更像你們般貪戀美;明知是殺頭之罪,仍私下受了晉陽宮宮監裴寂從原屬楊廣所有的宮女中挑出的兩名絕,這樣的人何能成大事,你們的眼光不致於差得如此厲害吧?"兩人那知李淵是這樣的人,不過只看李世民千方百計迫他作反,便知沉落雁所説雖不中亦不遠矣。

沈落雁得意地道:"至於你們的老爹杜伏威,只是黑道梟雄的級數,在江湖上爭地盤是綽有裕餘,但爭天下嘛?何時才輪到他?"頓了頓續道:"現在密公開倉濟民,又傳檄天下,數楊廣十大罪狀。天下人心,無不歸向,識時務的,都該知逍誰才是真命之主。"徐子陵冷笑道:"你開口閉口都是李密,究竟置大龍頭於何地?"沉落雁好整以暇道:"那隻能怪你自己胡塗。今天翟公已正式知會我,要我通知密公,他將退位讓賢,一俟眾將領齊集,便會公告此事。所以我開口閉口都説密公,究竟有什麼問題呢?"兩人聽得臉臉相覷,這才知道翟讓已公開認輸,把瓦崗軍大龍頭之位讓了出來,登時有如釋重的覺。

一場干戈,該可遏止吧。

沉落雁俏目亮了起來,閃過莫測高深的異芒。

寇仲仍不服氣,道:"其它三閥又如何?他們肯坐看天下落人你們瓦崗軍之手嗎?"沉落雁油然逍:"宋閥勢力偏於南方,只能依附北方之勢成事,可以撇開不論。獨孤閥和皇室關係太深,亡齒寒,亦無爭天下之力。只有宇文閥人材眾多,可以稍有作為。可借當了這麼多年走狗,仇家遍地,楊廣若亡,宇文閥只會成為眾矢之的,任他們有三頭六臂都應付不了。嘻!你們就不肯放過宇文化及了,落雁説得對嗎?"兩人被她説得啞口無言。

此女對大下形勢瞭若指掌,難怪會被李密重用。

徐子陵道:"那郭子和、劉武周、梁師都三人又如何,他們都有突厥在背後撐,你的密公怕也非是畢玄的對手吧!"沈落雁從容自若道:"那恰好是他們最大的弱點,坦白説,你們希望突厥人的魔爪伸入中原嗎?密公常説,逆人心者必敗,楊廣就是最好的例子。"寇仲言又止,終沒説出口來。

沉落雁笑道:"你是想説竇建德、王薄,又或沉法興、李子通、徐圓朗等人嗎?羣雄中只有我們瓦崗軍緊握運河黃河匯的咽喉位置,西迫東都,東臨江都,單從地理形勢看,便無人可與我們爭鋒了。"寇仲拗她不過,嘆道:"説到底,你都是想找們説出‘楊公寶藏‘的秘密,這樣好了,你就下嫁我們其中之一,那寶藏就可給你拿給密公獻媚了。"沉落雁見費盡舌,仍不能説動兩人,大嗔道:"去你孃的貧舌小鬼,看我不把你的舌頭勾出來。"兩人想不到一向斯文温柔的她也學他們般説話,登時樂不可支。

沉落雁終動了肝火,拂袖而起道:"這叫敬酒不吃吃罰酒,若你們能安然無損的離開滎陽,我沉落雁就…"兩人換個眼,大聲接下去道:"就同時嫁給你兩個小鬼。"沉落雁呆了一呆,接着回覆本,嫣然笑道:"就那麼辦吧!"聽着她遠去的足音,兩人都頭皮發麻。

她為何不立即對付他們呢?是否有更大的陰謀在醖釀之中?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