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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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七那一天的雨,非常的大。

花棚外嘩啦嘩啦的雨勢,掃了賞花人的雅興。

徐府萬花會,一場為了炫耀府裏新購入百株姚黃的花宴,而今不歇的密雨,任憑誰也沒有好興致打起紙傘,為賞一朵花而步入大雨裏,將自己淋成一身狼狽水濕。

至少曲無漪沒興致。

他不是個雅客,滿園裏千金萬兩的牡丹花之於他,與放眼望去的任一株雜草並無不同,他不花功夫去賞這些,情願眺遠了眸,去瞧些不礙眼的東西。

“主子,您要不要上前與徐雅客寒暄幾句?”曲練瞧着幾步遠處的徐府主人一副非常想靠過來對自家爺兒曲意奉承,順便跪下來幹他被雨水打濕的布履,他一面向徐府主人搖頭打暗號,叫他別靠近——沒瞧見他家主子的臉一點也不和藹可親,沒瞧見他眉宇間的獰意已經都掩藏不住了嗎?——另一方面則是提醒主子做客之道。

“我肯來赴他的萬花會,已經夠給他面子,還得對他賣笑!”

“呃…可是您的表情一點也不像來做客呀…”像來尋仇,像與徐雅客有祖宗八代前就結下的深仇大恨。

“若非看在他前送了株牡丹,逗笑了天香,你以為我會來嗎!”討好了天香,她心情大悦,下筆毫無滯礙,一之內便趕齊了手稿,讓他也跟着眉開眼笑。

“那您至少開心一點嘛。”

“今天下雨。”曲無漪突然道。

“呀?”曲練跟着望天。

“是呀,今天下雨。”都連下了好幾,本以為今兒個會放晴哩,沒想到雨似乎更大了。

“雨天,我心情不好。”曲無漪解釋他臉難看的原因。

濕濕糊糊的,走沒幾步路,一雙鞋全濕透,那種覺讓他老大不

“但——咦!主子…”曲練看着曲無漪頭也不回地離開了豪華樓宇,他忙捉着傘追出去,但曲無漪沒打算踩進雨景裏,反而像透氣似地穿過東樓與西樓的銜接長廊,雙臂一環,靠着廊柱,靜靜地發起沉默。

“主子,不是我愛説您,徐雅客再怎麼説也是咱們書肆的供紙商,您和他打好關係不是更有利於書肆?”

“曲練,滾遠一點。”別像只蒼蠅在他周遭吵。

曲練還想説什麼,但瞄見主子間纏着的鞭子,決定窩囊嘆口氣,陪着主子一塊賞雨景——雖然他認為主子沒這麼雅的興,發呆嘛,表情就柔和一些,哪有人發呆還一臉兇狠的…

從二層樓高的長廊望去,滿園子景物皆映入眼底,雨霧朦朧了那些,彷彿眼前被籠罩了層薄紗。這處景觀真好,連府門外雜沓奔行的人車也一覽無遺。

“今天下雨。”有道輕嗓,用着與曲無漪相仿的口吻,説出一模一樣的話。

這可勾起了曲練的好奇心。雨聲有些大,導致輕嗓與輕嗓的對話時而清、時而模糊,他尋找着聲音來源,終於在府邸門前瞧見了一輛馬車。

“下雨又怎麼樣!”與輕嗓非常相似的聲音問。

“雨天,我心情不好。”太巧了,半字不差!

“主子,您聽——另一個曲無漪耶!”曲練想叫主子一塊聽,才發現主子早已比他更專注,完全無視他的嚷嚷。

“不公平啦!為何是我!”

“滾遠一點!”前頭的人名被雨聲阻蓋,聽不清楚,卻讓曲練產生同病相憐的情分。他剛剛也被主子這般決絕地叫他滾,嗚。

“我知道你想叫我赴宴,你好趕回家去和…卿卿我我!”一句話裏又有幾個字聽漏了,討厭的雨。

“就是這個打算!”輕嗓一點也不掩飾自己的無恥。

“你好過分!”

“嘿,為了獨佔愛情,我可不管過不過分,能摟抱着心愛的她才是重點,你繼續罵、繼續瞪沒關係呀,我又不會少塊。”曲無漪挑起眉,將身子傾出了矮雕牆,想要瞧清楚站在府邸門前,正説着那句話的人是誰——説着為了獨佔愛情,不在乎厲詞批評、不理睬挑釁目光,只要能摟抱着心愛人兒就心滿意足的人是誰——曲練馬上打開傘,替曲無漪遮住探出罩頂廊檐的腦袋。

“程府又不是你説了就算!”

“我是程府的主子,不是我説了就算,難道是你嗎!”程府主子?這四字,曲無漪聽得很清楚,但接下來兩道極相似的輕嗓一句來一句回的吵嘴又被雨聲衝小了,等到又仔細聽見兩人説話時,似乎已大局抵定。

“反正就是你去啦!”兩人異口同聲,爭着要上馬車。

匆匆一瞥,他終於瞧見説話的人——明明兩個人同時站在府邸前,一個面對一個背對着他站的方向,兩人身上衣着相似,偏偏他就是知道説出那句話的人,是他。

因為那張臉孔帶些驕氣,神情傲然,絕不會是方才老被人言損的蠢傢伙。

他抬起腳,將背對着曲無漪的那人踢進徐府。

惡霸的態度像極了小一號的曲無漪。

此時幾名徐府應邀的賓客亦從府邸門前走進,大張的紙傘擋住了曲無漪的目光,讓他不悦地擰眯了眸,等到那羣礙事的賓客終於滾出視線,連同那兩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股失落,將曲無漪擊潰。

另一股追逐,在曲無漪的意念中成形,來得強烈而篤定。

他忽而笑了。

程府主子…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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