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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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我想,我還是應該記錄點什麼。因為我害怕自己會忘記。我怕我會如同無數天涼薄的女子一樣,把過去當成一件泛黃的白襯衣,永遠的收在箱底,然後丟棄。

那些愛情,曾經愛過的人,曾經説過的話。其實,我不想忘記。

一遇到安吉的時候,我十七歲。

曾經是輕狂的孩子,在無比青澀的年齡,近乎決絕的愛,被愛,折磨,放棄。一遍又一遍。如撲火的飛蛾,鍥而不捨,痴的,眷戀的。

母親與我的爭吵從未停止過。直到有一次她着淚問我,你是真的喜歡現在的生活嗎。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過着什麼樣的生活。

我在她的淚水裏悵然無語。一直一直我都是很乖巧,但是母親,你怎能瞭解那樣年輕且無望的愛情,它刻骨銘心的仄下來,我完全招架不得。

追來追去,原來所有所謂的情悲劇,歸結底只是三個字:求不得。

紅到十分終成灰。因此最後落得心灰意冷,拼着命一樣的讀了三個月的書,終於逃進了大學。

於是我的大學生活開始的十分無趣。

第一年深秋,滿是殘枝敗葉的荷花池邊的排球場上,我初次見到安吉。

那天下午我被人從被窩裏揪出來,給參加排球賽的同學送水。頂着滿頭亂髮,架着大而厚的黑框眼鏡,趿拉着拖鞋,我睡眼惺忪,搖搖晃晃的走進排球場。

隔着一個場子的距離,看見他。

那個瞬間的場景,冰冷的空氣,他前額一縷染成了暗紅的發,温暖的笑容,煙灰衣,暖水瓶沉沉的重量,眼鏡片上反的陽光,總在我記憶裏不停重現,反覆上演。

彷佛這中間六年倏忽的時光,只不過是冬天的一個夢。

我們並沒有相識在製造許多漫故事的球場上,但還是相識了。

開始的時候,他甚至叫錯我的名字,谷小梯,谷小梯。他這樣叫,惹得大家哈哈的笑。我於是把名字寫在自習室的黑板上給他看。他認真的看,又一個字一個字的念出來。谷。小。七。

我望着他,他望着我,兩個人對着笑了一下,不約而同的臉紅了。

我們像無數情竇初開的少男少女一樣,試探的相處,不可遏制的接近,猶疑,再接近,再猶疑。

只是偶爾看到他單純温暖的笑容,我會恍惚的覺到,心底不願示人的角落在隱隱作痛——我以為已經成灰的那一部分。

它們是否已經結痂,一直都不敢去觸碰。

恍惚的是某一個彷佛曾經有過的場景裏,有決絕的語言在迴盪。我靜靜穿過他的微笑,看到了無數灰塵覆蓋陳舊陰翳的舊時光。

須臾也沒有離開過。

如影。隨形。

有一段時間患上重冒,嗓子啞的厲害,話也説不出來,整個人蔫的厲害。被一大羣朋友拉去逛街,天氣很好,大家都神采飛揚,只有我不停的打噴嚏,昏昏睡。

逛來逛去只覺得煩悶,直到有人買了一大盒橡皮泥,才打起神跟着折騰半天,捏出一個圓圓的扁扁的小茄子,一下子高興起來,捧着到處炫耀。

然後就經過安吉面前,我遲疑了一下,還是把手心裏的作品捧給他看,一面歪着頭,笑嘻嘻的問,像不像茄子,像不像。

他望着我,不説話。半響,突然很小小聲的説,小七,你笑起來真可愛。

我如同受驚的小鹿一樣跑開,只覺得臉上發燙。

那時候陽光從樹葉間斑駁的灑下來灑下來,在地面上投出一片片大大小小的光影。投在我身上,暖融融的。彷佛是冰封了許久,然後“啪”的一聲,陽光突然的融化了,傾瀉在身上。有久違的温暖的味道。

忍不住就握緊了掌心,偷偷的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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