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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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幾個人看見何欣美走進來，也湧向她，七嘴八舌的討論着小，當然問題也跟剛才那羣員工説得如出一撤——“這個小會不會有問題啊？”

“就是，她…她以前有毒耶！”

“而且…”

“不要再説了，我説不會有事就是不會有事。”莊若其實都有聽到，但她不敢搭話，只能裝作沒聽到，趕緊離開廚房，可是前頭也有一羣阿姨聚在一起討論，她也不敢過去，只好站在廚房通往前場的通道罰站、發呆。

何欣美走出廚房就看見若一個人站在那裏，雙眼無神，有點不安，她立刻聯想到女兒可能聽到店裏那些阿姨的談話，走向她，“小，怎麼站在這裏？”

“…”看她的表情，知道她心裏很受傷，卻什麼都不敢説，何欣美很心疼，只能伸手抱抱女兒。

“沒事，不要想太多…”話還沒説完，一連串的烈咳嗽打斷了她想説的話。

這一次咳嗽似乎更為烈、劇烈，咳到連她都止不了。

莊若看到，反過來幫媽媽拍撫背部。

何欣美不停咳嗽，最後甚至隱約從她戴在嘴上的白口罩外部看見一絲血絲，然後擴大為一攤血跡。

“媽媽…”何欣美取下口罩，更駭人的畫面出現，她的嘴也沾滿了血，她趕緊用手擦去，嘴裏直嚷着，“沒事，沒事，別擔心，媽媽去清洗一下。”莊若看着何欣美走遠，一顆心已從先前的難過轉為擔心不已，一雙眼晴望着母親離去的方向，始終無法移開。

接着開始一天繁忙的工作，何欣美怕小再聽到什麼話，乾脆把她帶在身邊就近照顧，讓她幫忙切菜、炒菜。

不過何欣美也發現，小的手藝還不錯，以前在便當店學的技藝她沒全部忘記，這是件好事，將來可以藉此讓小慢慢回到正常生活。

也許有一天，當她體力無法負荷便當店的工作時，就可讓小撐起整間便當店…

轉眼間到了中午時分，又是忙碌不可開，裝好的便當都分送給鄰近的貧苦人家後，開始接上門的顧客。

每個上門的老顧客看到欣美，都是熱情的打招呼，欣美儘管身體不適，也會熱切的回禮，畢竟在這些左鄰右舍的居民心中，何家便當歷史悠久，早已成為第二個當地居民的活動中心，許多居民每天都要來上好幾回。

在這裏不但可以跟老闆娘聊天，還可以跟鄰居聯絡情，又有美味可口的餐點可以享用，不過左鄰右舍看到了小，每個人也都是憂心忡忡，拉着欣美就到角落談，內容都是關於小會不會有問題、會不會再來鬧、會不會還在毒的問題…

何欣美此時身體的不適狀況已到達頂點，經過一個早上的忙碌，她的神顯得不濟，只能靠着點頭與搖頭來應付左鄰右舍的詢問。

終於應付完客人，何欣美想要回到櫃枱繼續忙，卻發現此時她的眼前一片天旋地轉，才一轉身就昏倒在地！

眾人一陣驚呼，莊若立刻衝上前拍着母親的臉頰，“媽媽？媽媽？”她自己已嚇到臉發白。

一旁有人幫忙打電話聯絡救護車，可是莊若等不及，立刻拉着母親的雙手，讓母親跨伏在自己肩頭，然後一使力將母親扛在背上。

真的可説非常吃，她自己就是個瘦弱女子，怎麼有辦法扛起另一個人？！可是看見媽媽昏倒，她什麼都不顧了。

立刻衝出店門口放聲大喊，“救命啊！媽媽昏倒了…”然後想這樣喊不是辦法，趕緊自己往前走去，看可不可以攔到出租車？

她非常費力的往前走，全身用力到不斷冒汗，卻不敢停下，因為媽媽還要靠她救，她不能停下…不能…

此時身後傳來呼喊聲，“小，怎麼了？”話才説完，立刻有人奔向她，一把接過她背上的何欣美。

莊若則是一回頭看見來人。

“小泉哥哥，媽媽昏倒了…”話一説完，淚水也崩潰而出。

汪士泉立刻抱着何欣美上了車，載着阿姨還有小趕到醫院，同時聯絡人在公司的駱叔。

他嘴裏不斷念着該死，不過才回台北幾天，怎麼就變成這樣…該死…

他心裏隱約有着不好的覺，一切都將改變，對於他和小而言，將是天崩地裂的改變。

何欣美住進醫院接受檢查，住院那天，醫生只是大略看過她的狀況，聽到莊若敍述欣美阿姨咳嗽到吐血的事，不皺起眉頭。

“要做切片檢查，一個星期後才會有結果。”於是他們等了一個星期，這期間儘量正常度，莊若繼續在便當店幫忙，即便便當店裏的員工與客人對她都不太友善，似乎有點排斥她，故意叫她去洗碗或倒餿水，她也沒反抗，因為她的心不在這裏，都在媽媽身上。

至於汪士泉，他的變化更大，他趁隙返回台北一趟，辭掉了投資公司的工作，不管對方開出多高的價碼留他，甚至願意讓他再放一個星期的長假，但他還是堅定請辭。

一來，欣美阿姨病倒，駱叔已無心工作，他必須進駱叔的公懷幫忙撐着公司運營，畢竟有多少農人靠公司來銷售他們的農產品，有多少農夫的家庭靠着公司吃飯。

二來，小回來了，即便他人在台北，也會掛記着這裏的事，既然如此，人總有一天要落葉歸，那就提早吧！

所以他回家了，回到自己的家，進了駱叔的公司，幫駱叔暫時撐住。

駱叔説很謝他這樣的決定，因為此時此刻正是駱叔心中最慌亂、最痛苦的時刻。

看來欣美阿姨病倒的事幾乎將駱叔給打垮，最親愛的人生病住院，自己卻無能為力，整天只能提着大包小包往醫院跑，生死只能給醫生，甚至給上帝。

還有小，小的情緒似乎也很不穩定，她哭的時間變多了，但都不是為了便當店那些阿姨對她並不友善而哭，而是為了媽媽。

汪士泉問過她，希望她宣心裏的壓力，但她什麼都不肯説，只是擦乾眼淚繼續洗碗。

當然，他也曾試着去跟便當店的阿姨們溝通，那些阿姨們其實都是好人，只是始終記得當年小的言行，出於人才會對小不友善。

那些阿姨只説，她們也不是討厭小，反而有點怕她，現在的小看來很乖，可是都不説話，又很陰沈…

“而且怎麼小一回來，老闆娘就住院了…”

“這跟小有什麼關係呢？”看着人在店外處理垃圾的小，汪士泉真的替她好心疼，難怪她會偷偷哭得那麼慘，想來她也把這莫名其妙的責任扛在自己身上吧！

在這七天的等待中，他們儘量過着正常子，駱叔都待在醫院，小則待在便當店幫忙，或是回家照顧幾個弟弟、妹妹吃飯。

他則算是最忙的人，要進公司處理事情，要到醫院跟駱叔討論，順便探視阿姨，也要到便當店看看小的狀況，或是到駱家看看幾個弟弟、妹妹，幾乎要到很晚的時候才有時間回自己家。

這段子，每個人心裏都像是壓着重擔一樣難以息，也笑不出來，尤其是小，她回來後一直害怕被過去的損友找到，似乎也怕會拖累便當店，現在阿姨又病倒了，她更是頻臨崩潰邊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