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同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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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同宿暮四合。

遠處的燕山山脈隱隱起伏。隱秘的如同一抹濃的化不開的墨汁。

山腳下,一望無垠的的草原上,萬千燈火煌煌燃燒,升起裊裊炊煙。

一座由多個帳篷環繞在內,並用重兵把守的大帳篷,就是儀華隨後幾歇榻的地方。

第一次入住大帳,儀華也架不住心裏的好奇,卻礙於身份束縛,不能像、盼夏她們一樣東看西望,只略抬眼打量了一下大帳。

大帳寬敞舒適,一架黑漆描金百寶嵌八扇屏風,將倘大的帳內分割成裏外兩間,裏面一間作為睡寢之用,外面一間作為大廳正房。又有成套黑漆描金的几案、椅凳、櫃架等傢俱擺設在內,倒與住家大院相差無幾在,只是一板一眼的不知擺設,看起來有些中規中矩的死板,但好在別有一種嚴謹大氣彌補,倒也不錯。

再加之,一律黑漆描金的成套傢俱,又藴藏了幾分豪邁霸氣…

真不愧是守邊將士的搭建的帳篷!

帶着前世的情。儀華心裏有了偏頗,對這件陽剛氣十足的大帳,幾乎是立即喜歡上了,更有種躍躍試的澎湃心情湧起,恨不得這會就出去,見識一下六百年前的大明邊防軍。

不妨,明一大早起來,説不定還能見到他們出早

念及此,儀華不由止住了走向屏風前那座紫檀木雕雲龍紋寶座的步子,駐足轉身道:“盼夏,你去看一下行禮箱子搬過來沒?早些把行禮收拾了,今兒也好早點歇寢。”

“王妃,不用差人去了!小的已讓人把東西抬過來了。”不及盼夏答話,只見陳德海一邊簾進帳,一邊揚着他尖細的嗓子説道。

看到陳德海來了,帳內的八名侍人都轉過身看向他,福身叫道:“德公公!”陳德海看着一張臉笑得似開了花,口中卻一個勁稱道:“不敢當!不敢當!你們可都是王妃身邊的人,當不得行禮。”説罷,又給儀華作了個揖。

儀華抬抬手,未語先笑道:“怎麼勞駕你親自送來了,王爺那可少不了你。”説話中,陳德海一面指揮士兵將箱子抬進帳內,一面分神回應了儀華的話,道:“軍營重地,不得擅入。王爺去了營地裏,小的也就沒跟。留在營外收拾行禮。”軍營重地,不得擅入,她怎麼就忘了?

這次騎宴除了她外,四品以上的武將內眷也都來了,自然不能將帳篷、宴席設在大營裏,想進入大營甚是不易,尤其是身為女子者。

想通,儀華忽覺意興闌珊,卻一轉頭瞥見幾個黑漆描金大木箱陸陸續續的抬了進來。

這一瞥,儀華當下眼神恍惚了,不自覺的看了看大箱子的顏花樣,又掃了一眼帳中的各類傢俱,一個讓她忽略的念頭瞬間閃過腦海。

站在窗口張羅着行禮擺放的陳德海,沒注意到儀華臉上表情的僵硬,繼續笑叨道:“按着以前的慣例,王爺今晚是要在那邊營裏和將士們一起用食,所以王妃您一會兒不用等王爺了。”説着已讓人擺好了最後一個箱子,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並不存在的汗,又笑稟道:“對了,旅途疲乏,王妃沐浴後早休息就是。也不用等王爺了,今晚估計不到子時是不會回帳的。”帳內收拾打掃的盼夏幾人,從旁聽了陳德海的話,皆意識到話中的意識,不由喜上眉梢,幹起活來越發賣力。

更是雙目放出光彩,畔噙着掩飾不住的驚喜,張大嘴道:“德公公,您…您是説,王爺也住在這?”陳德海眯着一條縫兒的眼睛在身上打量了一遍,笑了笑卻沒答話,轉臉對儀華另稟道:“王妃,這也差不多了,小的可是去給你備了吃食來?”言畢,又説了幾樣這裏特菜式。

坐實了要與朱棣同住一個帳篷的事實,儀華已是索然無味,只隨意點了點頭,算是作了回答。

陳德海得令應聲,躬着身子領了搬行李的士兵退下。

見人一走,一陣歡呼,眉飛舞,道:“真真是不需此行!不對,是王妃您福星高照,年前才生了二皇子,現在又和…”

!”不容説下去,儀華聲板臉説道:“別磨蹭了,你下去被熱會,我要沐浴。”聽出儀華語氣裏的不高興,笑容頓時垮了下來。帶着幾分委屈模樣的撇了瞥嘴,不甘不願和喜冬話退下。

帳內餘下幾人,隱約也察覺出儀華似有不快,皆止了臉上的笑意,靜悄悄地收拾行禮等物。

一時間,大帳內安靜異常。

依稀地,似還能從蛙蟲鳥兒的叫聲中,聽到大營那邊傳來的歡笑聲。

儀華立在帳內最醒目的紫檀木雕雲龍紋寶座前,一雙水霧縈繞的眸子。此刻一眨不眨的盯着寶座上繁複的雲龍紋樣,在上好的紫檀木上纏不休。

盯視中,眼底隱藏的怒意漸漸消失,儀華頹然的移開視線,心裏忽生起一股無力

她與朱棣從未共住一室,即使是在京師也分房而眠,如今卻在她最不願的時候,偏偏要同宿同寢,為什麼就避不開呢?給她相對獨立的私人空間?

若不能,至少也給她一定的時間,讓她忘記那三十八條人命帶給她的衝擊,也忘記是他間接導致她雙手沾滿鮮血…

想到這裏,儀華突然自嘲一笑,她在這裏千般不願萬般不甘,説不定朱棣也並不願與她同住一室。但他們的身份卻一如這相纏的雲龍紋,只會越來越靠近,而不會漸相漸遠。

“王妃!可是讓您久等了?小的方才遇見徐三公子了,他説王妃路上疲乏,今兒就不過來擾您了,明再來請安。”正思緒萬千時,陳德海領着小內侍端了吃食回來。

儀華收整心思,回身一笑,道:“不過一會兒,沒有多久。倒勞你幫着傳話了。”臉上是恬靜温婉的笑容,話中是淡淡的疏離而客氣的語氣。絲毫沒有因生了二王子而有所改變,依然和顏悦的待人…倒難得她小小年紀經歷如此多,還能保持着不驕不躁之心!

陳德海一轉眼,眼裏的情緒已頓消蹤影,臉上又堆滿了笑容,應道:“傳個話,舉手之勞,當不得勞累。”説着,又動手為儀華佈菜。

儀華看了一眼桌上吃食,粥、小菜、燉湯,菜式不多卻口味清淡,很適合趕路的旅人,不由地滿意的看向陳德海,卻見他帶笑的臉上有着疲倦,這便説道:“晚上王爺回來,你少不得要跟着伺候,這會兒先去休息吧,也把晚飯用了。”他確實疲乏不堪,這也不推遲,向儀華告了退,就領着小內侍離開。

盼夏接過佈菜的活,挑了一個芙蓉雞粒餃盛給儀華,道:“王妃您也早些用了食休息,明兒是騎宴的第一,又有命婦們請安,您自是閒不得。”儀華點點頭,沒有説話,安靜的用起了吃食。

稍晚,備了水來,儀華舒舒服服的沐了浴,旅途的疲乏漫卷了全身,竟疲憊的沒等頭髮全乾,一躺上了暖香的牀榻,聽着帳篷外草原特有的自然聲響,便入了睡眠。

草原温差大,到了深夜之際,夜風呼呼咆哮。彷彿還有“嗷嗷”地野獸叫聲。

不知睡了多久,亦不知是夢中纏繞她的亡魂,還是草原上令人聞聲喪膽的吼叫,儀華駭得從夢中猛然驚醒,一下子從牀榻上坐了起來。

帳篷內光線微弱,處於半夢半醒之間的儀華,有些不適的呆愣着坐着。

這時,身邊忽然有個沙啞而悉聲音問道:“吵醒你了?還是你做噩夢了?”話中有幾分少見的温柔關切,語氣卻是狂放不羈。

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官,怎麼會矛盾的出自一種聲音?

儀華恍惚的想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反應出身邊有人,是朱棣回來了!

意識到這一點,儀華混沌的意識登時清醒,忙扭頭望去。

朱棣就站在牀頭前,揹着光,高大魁梧的身軀,幾乎把微弱的光線全擋住了,使他整個人陷在一片黝黯的陰影下,面容也模糊不清,只有一雙利刃般的虎目發着幽亮幽亮的光,炙熱而猛烈的盯着她,就像一匹神出鬼沒的野狼一樣,眼光發亮且貪婪。

不寒而慄…

儀華不打了個寒顫,卻沒讓這股寒意蔓延,她已意識到朱棣有些不對勁了,果不其然詭異的行徑發生。

朱棣動作迅速地抓起了儀華披散的髮絲,俯身舉止鼻息間輕嗅了一嗅,卻因力道過於大了,拉扯得儀華頭皮一陣輕痛,口裏不溢出一聲痛

“怎麼了?怎麼了?”聽到呻,朱棣沒有松纏繞指尖的髮絲,反而欺身上了牀榻,嘴慢慢地尋上了儀華的耳垂,似花前月下的情人般喁喁私語。

濃烈的酒氣…温柔的嗓音…

都清楚的道出了一個事實:朱棣喝醉了,還是醉得不清!

儀華身子一僵,全身還沒做出任何反應之際,突然有人急匆匆的闖入大帳,卻不敢直接進到寢房內,只駐足在屏風外面,荒亂叫道:“王爺!不好了,追雲它發狂了…”*(無言,還是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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