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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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那不是她?”她的聲音又是驚訝,又是意外,還有更多的不能置信。

“是不是?你説是不是?”李穎的視線一接觸到熒光屏上的那個“她”臉馬上就變了,變得連一絲血也沒有,眼睛也睜圓了。她…葉芝兒?是她嗎?她怎麼會在電視上出現?她不是説遠在天之涯,海之角嗎?她…怎麼會又回到台北?

“是不是她?”翠玲輕輕地搖晃李穎。

“我也不能相信,但…實在太像了,連走路,連一舉一動都像,還有她下顎的那粒痣…”李穎甩一甩頭,仍不能使自己振作起來。看見芝兒,她的五臟六腑都被掀空了一樣。如果芝兒回到台北,那…那…

“李穎,你説會不會…”翠玲猛然住口。她發覺潘少良正詫異地望着她們。

“喂…”屋子另一端的周筱明突然怪叫起來。她也是翠玲和李穎的大學同學。

“你們看,電視上那個表演時裝的模特兒可是芝兒?葉芝兒?她怎麼會在台北?”筱明這麼一叫一嚷,把李穎的思想、靈魂都給喚回來了,她的眼中迅速凝聚了一抹戒懼…是戒懼嗎?然後,她的臉變得出奇地冰冷,出奇地嚴肅,那一絲瀟灑都已不知去向。

是葉芝兒,誰都看得出是芝兒,她下顎上那粒痣是商標,還有那些惹火又誇張的動作,那副自以為了不起、高人一等的神情,是她,絕對是她!她回來了,那麼…

李穎發覺幾個同學的視線都偷偷在自己臉上,那些似乎帶着同情又惋惜的眼光像熱辣辣的面一掌,摑得她四分五裂,但…她必須坐得直直的,她必須有一絲微笑,她必須更自然…她做到了,她淡淡地笑起來,笑得那般自然可人,把嚴肅和冰冷都溶化了。

“是葉芝兒,”她似乎不經意地説:“還不到兩年,想不到她就回採了!”

“她這枝兒、葉兒一回來,台北可就更多姿多彩了!”翠玲聳聳肩,又拍拍李穎。

“一回來就上電視,是對我們這羣老同學打招呼?或是示威?”李穎只是笑,什麼也不説。因為她發現潘少良的視線長長久久停在她臉上沒動過,她不能低估了這個有顆犬齒的醫生,她不想給自己添加麻煩。

翠玲和李穎是最知心的朋友,她皺皺鼻子,看大肚子過去把電視“啪”的一聲關了,還重重地哼了一聲,她那神情明顯的對葉芝兒有敵意。

“台北市就快掀起另一陣血雨腥風,等着瞧好戲吧!”翠玲説得很是幸災樂禍。

“血雨腥風?!”少良凝望着李穎。

“那個什麼枝兒!葉兒是拍武打血片的?”

“這是翠玲的誇張和幻想力,”李穎還是笑,卻笑得辛苦。

“芝兒和我們是同班同系,是系花!”

“她是系花,你是校花?”少良半開玩笑。

“我是一草!”她漠然地。

“疾風中的勁草!”他加了一句。

“如果在疾風中。我是蒲公英,一下子就吹散了,散得連一陌上歸人絲痕跡都沒有!”她説。

他沉默片刻,温厚的手掌輕輕放在她纖長的手上。

“我有這耐,我走遍天涯海角去替你找回失散的每一絲花瓣,”他深沉又誠摯地凝視她。

“我要你完整!”李穎輕輕一抖,他的手掌像一塊烙手的鐵,他的話像一刺心的針,她害怕地退縮了。

“對不起,我…”她站起來,抓緊了皮包,轉身抓住正在一邊的翠玲。

“我想回去了,我…我還有一段明天要的稿,我得回去寫,我…”

“我送你!”潘少良不只有耐心,他還勇往直前。但是他不知道,他可能碰得頭破血,遍體鱗傷。

“我今天值夜班,也該走了!”翠玲看看李穎,又看看少良,終於出一絲笑意。

“好,少良送你,反正順便,他有車!”翠玲很高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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