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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安澜园后堂,有一间平淡无奇的平顶屋,冰姨引我到门口,隔着一道木门已是寒气沁人。

冰姨忽然捂住口咳嗽了一番,陈煜想要扶她,她摆手阻止,转而向我微微一笑:“我只能走到此处,让煜儿陪你进去罢。”(文本屏障)陈煜静静接口:“不能和四阿哥在一起,对你而言其他的是什么亦不再重要。”我站起,背对陈煜眺望窗外山:“陪在我身边,好好看我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你愿意么?”他的声音自后传来,恍惚而又坚定:“家主需要,陈煜愿意。”我笑了:“他曾经说,佛经里有阿修罗,阿修罗者,大海中立,水不膝,向下视仞利大。无酒,采四天下花,于海酿酒不成。不端正,惟女舍脂端正。天下弱水三千,他可以只取一瓢。我要他给我的安稳,愿意信他、等他,但是他不愿意等我,再如何拼命去争,敌不过这最后一个月。只差了一个月的时间而已。”

“其实,”陈煜缓缓道“在家主醒来之前,我向老天许的誓言是——”门口传来一个女声入他的话:“煜儿。”我转回身,和陈煜一起看向门口那名中年美妇,冰姨。

乍见冰姨头发花白,我不由一惊,然而她容颜端整,另有一样风姿,细问之下,我方知当取观音泪时仅凭我一人本未能克住白景奇元神反震之力,幸亏陈煜和冰姨联手才将我保住,但行险过甚,尤其冰姨受损最巨,又加早年旧患复发,一身功力十去八九,以致如此。

原来我昏之后便被移到小苍山,冰姨亦在后山静养,只不曾跟年羹尧打过照面,全由陈煜照拂。

陈煜跟冰姨坦承与我成亲之事,冰姨见我们心意已决,也并不反对,便一同下山回到安澜园。

陈煜的爹爹陈世倌在年初就告病回到海宁,见了我,仍是称呼玉格格,他声似铜钟,须如银线,极温厚斯文的一位长者,我依礼见过,当下留了陈煜与陈世倌父子叙话,我则随冰姨回转浮生小居。

我不知陈煜是用了什么方法说服陈世倌,但我给他半月时间,他果然在半月之内就将娶亲事宜如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之"六礼"一一打点妥当。

陈家是海宁的大族,入朝为官的却只有陈世倌一人,所以外人只知我姓白,是陈家的表小姐,自幼订了婚约,因父母早逝,在京中服了孝期方被接到陈家完婚,这样的“喜事”即使没有广撒喜帖,到了四月二十八的正子,致贺添妆的亲友还是来了门。

我的嫁衣凤冠,在成亲当一早由夫子女齐全的“好命人”喜婆送来,之前几次说要让我试穿,我都拒绝了,我已穿过一次嫁衣,这次的合不合体,需不需要修改,我都不再介意。

陈家的财力人力由这件在这么短时间内织造成的嫁衣便可见一斑:“寸锦寸金”的云锦为材,大红褙子的下摆造型做成如意苏网绦,镶嵌在宝石红云锦中的撒亮“妆花”金丝牡丹,颜渐变,过渡自然,一身及地的嫁衣,石榴红半月水波封,掺金珠线穗子绦,玉带霞披,拖着长长摆尾,配上尾分两股、加了两枝软须、绵延至发顶的钗头凤冠,展翅去,潇洒灵动,堪称珠钗生辉,绚丽婀娜,一动一风姿,千动千风姿。

点起龙凤大红烛,请"好命人"用结实的纱线绞去脸上的汗,并把眉绞得细细的,叫做"开面",愈显容光焕发,光照人,众人服侍我举行“上头”仪式,一经装扮齐整,连冰姨也不对我凝目半响,而我并不曾多照一眼镜子,只等喜婆帮我盖上喜帕覆面,便由人牵引着出房,等候入轿。

喜帕乃是半透明状,我只见轿身为四方四角出檐宝塔顶,四角翘檐各立一只展翅凤凰,口含琉璃珠穗,轿底下垂三尺六寸红绫彩球,挂铜铃;轿身四边雕细缕,彩绘麒麟送子、龙凤呈祥、八仙过海等图案,丽红火,亲的人拿一盏油灯在喜轿里晃几下,喜婆说这叫“照轿”意思是以火除祟“照轿”过后,又在轿中放上一个“旺盆”寓意新人以后生活如火兴旺,这才由喜婆扶着我从红毡上走进轿内,放下轿帘,三声炮响,亲队伍择新路回走,所经之处多挑吉兆路过,如多子街、金元巷之类,如此一乘八人抬红喜轿,送亲、亲女宾各坐一乘绿喜轿,轿前执事有:一对开道锣,一对弯脖号,一对大号,一对伞,一对扇,一对大镜,一对二镜,一对令箭,一对金瓜,一对钺斧,一对朝天镫,两对喇叭,八面大鼓。整个队伍七、八十人,按前后次序排开,长达二、三百米,沿街前进;轿夫、锣鼓手和举执事者身穿其长及膝的绿或青上有红、黄图案的彩衣,头戴斜鸟翎的大帽,与喜轿、执事相映成辉,锣鼓、喇叭、大号齐鸣,喜庆鞭炮响,沿途吹吹打打,确有一番喧腾热闹景象。

回到安澜园正堂前停下,陈家阖府上下,亦是锣鼓礼乐齐响,人声鼎沸,处处喜气洋洋。

出轿入门的吉时一到,轿前燃起一盆炭火,陈家两名小姑捧着红漆茶盘和盛着柑桔的桔盘站在轿旁,新郎官陈煜按习俗抬脚猛踢轿门三下,轿门才开,小姑先捧上甜茶,再捧上桔盘,让我触摸柑桔,以征从此夫妇生活圆吉祥,陈煜伸手牵我时,我需得稍起身又复坐下,再牵再坐,反复三次才可出轿。

喜婆将原来挂在花轿后的画有八卦图案的米筛举在我头上,才由新郎牵着我跨过炭火,进入大门内。

红烛巨炮,大幅喜幛,供挂中堂,陈世倌和冰姨均已高坐,喜筵堂,只待新人奉茶,便行夫拜天地之礼。

我一路心如止水,接过喜盘龙眼干盎,要随着陈煜下拜奉茶,安澜园忽由外而内一声接一声传进通报:“雍亲王爷到——”

“雍亲王爷到——”

“雍亲王爷到——”陈煜转过身,我原地未动。

年羹尧先带了一队侍卫进来清场,贺喜的人群在他几个简短命令下井然有序的分批退场,倾刻间,留在中堂的陈家人只剩陈世倌、冰姨、陈煜,还有我。

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又过了一会儿,只闻靴声囊囊,四阿哥在一众亲卫簇拥下走入中堂。

四阿哥的脚步,化成灰我也认得,他的每一步,都似踏在我的心上,然而我仍是一动不动。

陈世倌同着冰姨行大礼跪下,口称:“请雍亲王爷金安!”陈煜稍一犹豫,走到父母身后跟着跪下。

我自己动手掀去头上喜帕,偏首瞧向四阿哥。

瞧他一眼,这样简单,又这样难。

我看见他下巴上有了胡子,短短的、微青的须,略带沧桑,而他的眼神——该怎么形容?就像晚霞在黑的画布上燃烧,淋漓尽致,令人当下心脏漏跳一拍。

他缓缓走到我面前,开口说话,两个字,是我的名:“小千…”他停顿一下,眉目之间慢慢挑起心中万千波澜,猛地发觉别人看见了,水平无波。

我记得有一次龙卷风下,他也这样叫我,他眼里只有我,好像可以置整个世界不顾。

我和他究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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