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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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小子!你竟敢为她出头?让我先杀了你!”她十指箕张,指甲净是黑,猛然往慎思喉咙去。

此时慎思的右半身已全然没有知觉,眼看毒气即将侵人心脏,但他不傀是武功高手,膝盖不弯,两足足尖一运劲,人已腾在半空,躲过了孔嘉致命的一击,接着左手五指连点,封住右半身的几处大,暂时阻止毒气攻心,左手再一个盘旋,让衣袖裹住手掌,奋力往敌人的天灵盖击去。

慎思手掌末到,掌风已炙得孔嘉脸上肌肤灼然生疼,这时她才知道自己低估了这个看来不起眼的少年,一个前翻,身子滚倒在地,末及站稳,三支毒针又是连发出。

突然间一个庞然大物横空而来,将那三支毒针又接了过去,原来是端端眼看慎思已处劣势,迅速将方才慎思救她的藤桌又掷了过来,恰好挡在慎思与孔嘉之间。

慎思一看机不可失,身躯在空中一扭,左脚仃藤桌用力一踹,所幸这古藤本坚韧,受了他这一脚没有碎裂,朝着孔嘉直飞了过去。

孔嘉微一疏神,硕大的藤桌已是面而来,不及闪躲,只好双掌一,将藤桌猛地推开。

“哎哟!”只听见孔嘉一个惊呼,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的表情,接着软倒在地,双手使劲往怀里伸采,像是要拿出什么东西来,口中却瘖哑地喊着:“这…这怎么可能?”慎思和端端看到这突来的变故,一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以为孔嘉又在施展什么奇怪的武功,直到慎思也颓然地倒在地上,端端才骤然明白,朝孔嘉奔了过去。

“你不能现在就死啊!解葯呢?这毒针的解葯呢?快拿出来,我可以救你一命。”端端失声地问着。

她瞥见那张被孔嘉推至一旁的藤桌,上头这了几支毒针,才想到孔嘉必然是在双手挡住藤桌之际,刚好被钉在桌上的毒针刺入掌心,害人不成,反而害了自己,但慎思也中了这毒,所以端端急着想要取葯解毒,甚至不惜饶了杀父仇人的命。

孔嘉躺在地上,只因平时与剧毒之物浸久,血中带白某些抗毒的物质,所以没有马上毙命,却也无力取出怀里的解葯,只是喃喃地念着:“报应…这是报应啊…”

“快!告诉我解葯在哪里,我来救你!”端端担心她一死,慎思也会跟着陪葬,迫切地询问着。

孔嘉脸上出一个惨然的笑“我…我是来不及了…已经太迟了…如果你想救他的命…就答应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说!”

“我死后…将我和你爹…葬…葬在一起…我要和他…永不分开…”孔嘉断断续续地说出她生命中最后一个要求。

端端一听,心中大怒,爹与娘都是被这女人害死的,如今要她答应让这女人与爹爹合葬,那岂不是对不起她惨死的娘,正拂袖而去,一转身,又见到躺在地上的慎思,已是脸发黑,出气多而进气少,转眼间也会丧命,那毕竟是她的救命恩人啊!

与理智不断地在内心挣扎战,她踌躇着,不知是否该答应这个条件,转念又想到慎思身上还背负着另一条人命,若是他无法取葯回江南,那么他大嫂命也算是她害的了。一思及此,她只好咬牙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是敢给我假的解葯,我一定将你的屍体扔到海里喂鱼!”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信不信由你…”孔嘉命悬一线,声音微弱几不可辨“解葯在…在我怀里…紫瓷瓶…内服…青瓷瓶…外敷…每寅…午…戌…三个时辰…给他冶疗…连续七…毒自解…”端端闻言便要伸手取葯,孔嘉却又急急出言制止。

“且慢…我浑身是毒…你爹和他…也是…切不可空手触碰…”孔嘉为了死后能与人合葬,竟关心起端端的生死来。

端瑞立即撕下一旁的帏,包着手,小心翼翼地伸到孔嘉怀里,不一会儿,掏出大大小小将近十个瓷瓶,她挑出其中紫及青的两个瓶子,用眼神徵询着孔嘉。

孔嘉勉力地点点头,了最后一口气,出言道:“我,我的后事…谢谢…谢谢你的…成全…宇…我来陪你了…”说罢,她吐尽中之气,彷佛这一生中再也没有任何可以挂念的事,带着笑容离开了人世。

不知为何,端端心中陡然对孔嘉有种怜悯的觉,纵使她因生恨,杀了自己的父母,但到头来,看破了生死,却还是看不破情关。

为人之悲哀也莫过于此,虽然她最后得以和所的人合葬,但端端心里明白,就算是人死后仍有另一个世界,孔嘉还是得不到爹爹的真

她陷入沉思中,直到窗外传来一声唤晓的啼,她才矍然惊起,原来寅时已到,忙将解葯依孔嘉吩咐,为慎思敷上,又赶到前屋倒了一杯水,然后将另一种葯倒入慎思口中,和着水让他服下。

她坐在慎思身旁,仔细端详着慎思脸上的变化,但黑血还是不停地由他嘴角出,她有点慌了手脚,不知是否是自己记错了程序,还是孔嘉存心骗她,但孔嘉已死,她实在想不出其他法子来救慎思的命,眼见黑血愈呕愈多,她跪在慎思跟前,掏出手绢为他擦了又擦,一条手绢已从雪白变成了乌黑,慎思还是不见好转。

“辜大哥,你千万不能死啊!”经过一夜的惊魂,爹爹猝然而逝,她心中早将慎思当成了自己至亲的人,倘若慎思也跟着走了,那么她就真成了一个无依无靠的游魂了。

渐渐地,清晨第一道曙光悄悄地走入屋内,黑暗一步步地退却,端端看到原在慎思脸上盘踞的黑气已慢慢消失,呕出的黑血愈来愈少,终至不再呕血。她心中一喜,几乎要忘情地扑在慎思怀里,随即又想起他身上余毒未了,才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动作。此时她心中所想的并不是担心自己会不会中毒,而是害怕如果自己中了慎思身上的余毒而死,那么这七天就没有人可以照顾他了。

慎思涣散的双瞳也缓缓地恢复了神采,他只看见眼前有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依稀还听得见那人叫着自己的声音。

“你终于醒了!”那欣雀跃的声音是端端的,还略带着些微哭音,原来是端端见他没事,动得喜极而泣。

“我…我…我没死吗?”他觉得全身无力、头痛裂、耳中嗡嗡作响,彷如四肢百骸的经脉都被定了,只剩一张嘴能动,却也是口乾舌燥“水…我好渴…给我水…”

“我这就去拿。”端端脸庞绽出笑容,想起身为慎思驭水,稍一移动,‮腿双‬居然麻的发疼,彷如有千万尖刺前仆后继地扎着腿上的每寸肌肤,她这才发觉自己已跪坐了将近一个时辰。慎思此时已可以清晰分辨出端端的模样,看到她一脸痛苦,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哪儿受伤了?”

“没有…只不过是两腿到有点麻。”端端苦笑,用手轻轻地着‮腿双‬,直至麻渐退,才起身走到前屋。

她倒了一杯水,递给慎思,然后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将一大杯水饮尽。

“端端姑娘,谢谢你。”慎思喝完水,体力渐复,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双脚仍是支撑不了他的重量,又跌坐在地上。

“小心!”端端惊叫一声,差点忘了孔嘉临死的告诫,想去扶他一把,又倏地将手缩回来,任由慎思倒下“你…你摔痛了吗?”他对端端伸出手又缩回去的举动到莫名其妙,随即想起自己中了毒,忙问道:“我身上的毒…没救了吗?”

“不不不!”端端赶忙澄清“只不过你余毒未解,七天后就没事了。”慎思舒了口气,想起秦老汉及孔嘉中毒后那张扭曲的脸,仍心有余悸,虽然当时他一心只想着救端端,并没有考虑到自己的生死,但他着实也不愿成为客死异乡的游魂,何况他身上还负有另一个重要任务。

“那恶女人死了吧?”他又想起那毒辣的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端端点点头,想起孔嘉死前对她爹仍是余情未了,也不免欷歔,抬眼望着屋内的两具屍体,不叹一段了二十多年的情纠葛,从今以后,都将是黄土一抔…

这世间的变化,永远都不是凡人所能预测的,就像慎思的出现,若不是上天刻意的安排,两人远隔重洋,又怎会有相遇的一天呢?

她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爹爹屍身旁边,跪了下来,心中默默地祝祷着,眼泪也不自觉地滑了下来“爹,请原谅女儿的不孝,答应了那个恶女人与您合葬,但辜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而且他要去救他嫂嫂,希望爹爹在天之灵保佑我们一路上平平安安,顺利取得血罂粟。”在她心中,早就抱定了要和慎思一起去寻找血罂粟的决心,只是还来不及告诉她爹,就发生了这个意外,现在爹爹已死,这世上她再也没有任何亲人了,想到这里,一种无依无靠的心伤又让她开始掉泪。

坐在地上的慎思看她的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不慌了手脚,偏恨自己仍是站不起来,只能着急地出言安“端端姑娘,人死不能复生,你就节哀顺变吧!”

“我…我没有爹爹了…”端端愈想愈是难过,原只是微微的啜泣,到后来竟然一发不可收拾。

任凭慎思苦口婆心的哄劝,几乎说破了嘴皮,她还是一个劲儿地哭,足足哭了有半个时辰,哭得慎思一颗心就像麻花卷儿似地揪了起来,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能够让她停止哭泣。

想他辜三少在江南可说是呼风唤雨、只手遮天,所说出来的话虽然不是圣旨,却也相差无几,活了二十一年,还真没遇过如此令他手足无措的事。

只见他一手揩去头大汗,一手想过去拍拍端端的肩但又缩了回来,脸上神就如同被人门的黄连,却又不敢吐出来。

他轻声地哄、细气地劝、温言地说,柔语地骗,她依然恍若未闻,如同要哭尽全天下所有的悲哀,愈哭愈是起劲。

慎思真的是无计可施了,他宁可再去找什么血罂粟、血莲花之类的怪东西,也不显眼睁睁看着端端在他面前掉泪,平时自己也算是“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的一条汉子,今竟对一个弱质女束手无策,碰也碰不得,吼也不敢吼,连他最拿手的“***”都被贴上了封条。

看着瑞端有如带雨梨花,脸上滚着成串泪珠,那凄绝的美丽让他又是怜惜又是着急,他试着将自己那已似半残废的身体给撑了起来,小心地扶着身旁的一张藤椅,摇摇晃晃的往端端那儿行去。

他尽量让自己的脸看起来柔和诚恳一些,小心地安着“端端姑娘,你再这么哭下去,一定会伤了身子,相信令尊在九泉之下也不愿看你为他而难过…”还往下说去,那张被他当作临时拐杖的藤椅,却不小心勾到一旁的另一张藤椅,一个重心不稳,整个人便向端端身上跌了过去--就在他快要碰到她的前一刻,想到自己身上还带着毒,幸好左手还挟着那张藤椅,急忙用力往地上一蹬,顿时往后飞去,脑袋却重重地撞上屋中的梁柱,接着反弹回来,摔了个狗吃屎,两颗门牙将地上的泥土啃出一个来。

“辜大哥!”端端见到这突来的变故,惊叫一声,奔了过去“你摔伤了吗,都是我不好!都是我害的!”他觉得天的星星都像是同时飞到眼里来过冬,后脑上还肿了个鹅蛋大的包,一口的鲜血,吐也不是也不是,眼星光中,忽然瞥见端端脸上的表情,又浮现那种山雨来风楼的徵兆,吓得他连声说道:“不碍事!不碍事!是我自己不小心,和你无关,只求你别再哭了!”端端闻言,立即将断断续续的泣停了下来,但还是脸忧地望着慎思“辜大哥,你一定很痛吧?都怪我害你摔得这么重。”

“你千万别这么说,这只能怪我自己。”其实他心里想着,用后脑的一个肿包及两颗摇晃的门牙,换来她的停止哭泣,这买卖值得,何况所得的利润还有她接续而来的关心与照顾。

不过为了防止她自责过深,引发下一波的暴雨,他得赶紧找些事让她做,以分散她的注意力“端端姑娘,坦白说,我后脑虽疼,但肚子里疼得更是厉害…能麻烦你些吃的来吗?”端端一愕,随即忙不迭地说:“啊!你不说我都忘了,我这就去准备。”说完便转身出屋。

不到片刻,只见她抱了一个枕头及一叠棉被又走进屋内,慎思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她已开口说道:“辜大哥,得先委屈你在这躺一会儿了,不过这地上太凉,而我爹爹的被上可能已经沾了毒,你就先盖着我的被褥吧!”他没想到眼前这自然率真的女子,竟也有心细如发的一面,一股暖徐徐地环心而过,霎时只觉得全身的疼痛都已不葯而癒。

“这…这怎么好呢!那你不是没有被子可盖了?我看我还是就这么躺着吧!”

“你是病人,还是盖着吧!来,乖乖听话。”她像是哄着一个小孩子,小心地让他横躺着,将枕头垫在他脑袋下方,再把一厚厚的棉被将他盖得密密实宝地,然后才意地点点头“瞧,你这样不是舒服多了?”慎思半眯着双眼,细细品味着那被褥柔柔的触,虽然不论在花样、质料或者是绣工方面,与他们江南辜家的织品都有着天地之别,但它曾经紧紧地拥抱着端端,如今又是如此安稳地将他环围着,他闻着那微微的馨香,一颗心飘飘,整个人浑似被柔云层层裹着,随着煦风飞扬在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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