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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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急于结婚,因为──我急于安定下来,急于把自己完全的付托给你!”
“好!”凌康转向卫仰贤夫妇。
“伯父,伯母,你们允许我们尽快结婚吗?”兰婷眼眶泪水。
“我会舍不得巧眉。”她说:“可是,我想,这不是失去而是获得。凌康,你一直是我心目中的女婿!”卫仰贤只是颔首不语。他不断的颔首,轻轻的叹息。
于是,巧眉依偎在凌康怀中,轻声说:“那幺,一切都清楚了。我很累很累,我要去睡了。凌康,你也不用避嫌疑了,你来陪陪我,好吗?到我卧室里来,等我睡着了,你再走,好吗?”凌康没说话,只用事实来答复,他对卫氏夫妇点点头,再对嫣然和安骋远深刻的看了一眼,就挽着巧眉,很庄严,很稳重,很坚定的走开,走进巧眉的卧室里去了。
暴风雨并没有来,暴风雨的气息也已过去。
室内静了一会儿。
终于,嫣然筋疲力尽的跌坐在一张沙发里。
兰婷拉了拉卫仰贤的袖子:“我们也去睡吧!”她说,看看嫣然,再看看安骋远。对他们说:“我把客厅留给你们两个。嫣然,不要太倔强了。放宽了心,你自己会快乐,你身边的人也会快乐。幸与不幸,往往只在一念之间!”兰婷和卫仰贤也走了。
室内剩下了嫣然和安骋远。
夜已经很深很深了。
嫣然沉坐在那沙发中,不动,也不说话,她在沉思。安骋远望着她,她的衣服已经干了,脸
非常白,眼珠非常黑。她依然狼狈,狼狈而疲倦,她看来已毫无力气。一时之间,他不敢对她说什幺,只怕张开嘴来,什幺话都是错的。然后,他去浴室拿了她的
巾,打开热水龙头,他扭了一个热
巾出来,递给她。她顺从的接过去,擦干净了自己的脸和手。他拿走
巾,再为她递来一杯热茶,她握着茶杯,大大的喝了口茶,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来,她凝视着茶杯中袅袅上升的雾气,出着神。她的脸
稍稍好转了一些,但她的神智,却深埋在一个他接触不到的世界里。他又心慌起来,本能在告诉他,虽然巧眉说了那幺多,嫣然可能会原谅巧眉,毕竟她们是亲姐妹,毕竟她们一向相亲相
。可是,他呢?嫣然凭什幺原谅他呢?他叹口气,拉了张矮凳,他坐在嫣然的对面。好吧,今天的伤口,不要留到明天去处理,该开刀就开刀,该
线就
线,该锯胳膊锯腿就锯胳膊锯腿!他再叹口气,从她手中轻轻的拿掉茶杯,再把她的双手紧握在自己的双手中。
她颤栗了一下,但她没有动,没有挣开他,没有抗拒他。
她很柔顺,太柔顺了。他不安的去看她的眼睛,她的睫低垂着,眼光望着下面。她仍然停留在那个他所接触不到的世界里。
“嫣然!”他柔声低唤,握紧她。
“嫣然!”她震动了一下,似乎回过神来了,她抬眼看他,深深切切的看他,眼光沉痛而悲哀。这种悲哀打倒了他,他恐惧的拿起她的手,把嘴炙热的贴在她的手背上。她依然很柔顺,一点都不抗拒他。
他放下她的手,忽然觉得,她这种沉默的、柔顺的悲切,比她刚刚在街上又哭又叫又发疯更让他心惊跳,他觉得她在远离他,像一艘黑暗中的小船,正无声无息的从他身边飘开,把他孤独的留在暗夜的茫茫大海中。
“嫣然,”他震颤着低喊:“你说一点什幺,随你说一点什幺,让我知道你怎幺想!”她再度抬眼看他,嘴轻轻
动了一下,却没有发出声音。他紧张的摇撼她,焦灼的问:“你说什幺?”她努力振作,
了
背脊,她看来不胜寒瑟。终于,她开了口,她的声音沙嗄喑哑,低柔无力:“只想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他急切的说,急切的看她,只要她肯开口,什幺都好办,他现在才体会到,最让人受不了的是沉默,那使他陷入困境而手足失措。
“巧眉今晚说了很多,”她困难的咽了一口口水,提到“巧眉”两字,她浑身都痉挛了。
“我从不知道她有这幺好的口才,也从不知道她有这样深刻的思想。她说的故事很完整,很可信。不过,我有一点怀疑,请你坦白的回答我!”
“好。”他说着,心脏却由于紧张而痛楚起来。
“你问,我一定坦白回答。”
“巧眉说她投入你的怀里去了,”她静静的盯着他,静静的说:“是她主动投入你怀里的,还是你主动去抱她的?”他凝视她。嫣然嫣然,他心中在低叹!你为什幺要这样锐?你又为什幺要继续追究呢?你难道不了解,人生许多事,糊涂一点反而幸福吗?他侧着头看她,眼前浮起巧眉侃侃而谈的样子。巧眉,你聪明绝顶,你仍然骗不了嫣然。
“我已经问了,”她睁大了眼睛:“你为什幺不回答?不愿意回答?”
“愿意。”他低沉而坦白的。
“是我主动。”他答得非常简短。
她点点头,对这答案一点也没有意外。然后,她又开始沉思,又进入那个他走不进去的世界。他坐在那儿,忽然到很绝望很无助,他觉得现在自己像囚犯,只等她来宣判他的刑期,死刑,无期徒刑,或是
放到蛮荒里去。
“你──她吗?”她忽然问,问得温柔而清晰。
他惊颤着看她。她的眼睛静静的瞅着他,黑白分明,朗如秋月。他咬住了嘴,想着这问题。然后,他很真挚的看她,涸埔切,很诚实的回答:“我不知道。我想,我很被她
引。像她自己说的,她柔弱无助,她勾引起我心里的一种很难解释的
情﹔有怜
,有惋惜,有同情。我永远不太可能分析出这种
情,算不算
情。可是,嫣然,我对你是不一样的,我对你没有惋惜,没有怜悯,反而,有种近乎崇拜的尊敬,你让我从心底折服,从心底渴望,从心底热
。这种
情很强烈,简直是有震撼和摧毁力的,我无以名之,我只能称它为──
情。”她深深切切的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