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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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的时候,雨仍然没停,走在漉漉的街道上,她只能用皮包顶在头上挡雨,真讨厌这雨淋淋的天气,它把天空都
暗了,灰灰的天,灰灰的云,灰灰的雨,灰灰的暮
…
她往公共汽车站走。安公子带来的一些愉已经消失了,跟着灰灰的暮
和雨雾一起包围住她的,又是那随时发作的病症,灰灰的忧郁。忧愁夫人!德国苏德曼的作品,一本着名的小说﹔忧愁夫人!她看到了那位夫人,她正浮在空中,飘
在雨雾里,像个灰
的幽灵。
忽然间,有把伞遮在她头顶上,一个轻快的、男的、
悉的、愉快的声音嚷着:“哈!人生何处不相逢?又碰到你了!”她一惊,蓝衬衫,蓝长
,蓝外套!她接触到他笑嘻嘻的眼睛。
“你…”她怔着。
“猜到你没带伞!”他坦白的笑了。
“回家放下书,看到雨越下越大,心里一直在转念头,总不能才借了书又去还书,如果想再找个理由接近你,只有一个办法,带把伞出来接你!所以,就拿了把伞,冒冒失失的在街上等你了!你瞧,我没撒谎,老老实实的先招了!”她瞪着他,那年轻的脸庞上,充了活力,充
了
愉,充
了某种动人的温暖。他咧着嘴在笑。他有对会笑的眼睛,有张会笑会说的嘴,有份会笑会影响人的力量…她亲眼看到忧愁夫人被他赶得仓皇后退,退到云层深处去了。她继续瞪着他,心里涌上一层温柔,脸上的肌
就放松了,她知道,她也在笑了。
“你叫什幺名字?”他再度开口,语气坚定。
“我很不习惯叫人小姐,我喜一开始,大家就彼此称呼名字,我该怎幺称呼你?”
“卫,”她清清楚楚的说:“保卫的卫,卫嫣然,嫣然一笑的嫣然。”
“卫嫣然。”他紧盯着她,重复着这名字。
“卫嫣然,你有个很美的名字。只是,希望你经常都能够名副其实。”雨珠打在伞上,滴滴笃笃,瑟瑟…她想起一支英文歌,歌名叫“雨的旋律。”65533221215533235落!听那雨声如歌滴落!听那雨声如歌滴落!告诉我以前多幺笨拙!告诉我以前多幺笨拙!
巧眉坐在钢琴前面。
她纤长细致的手指灵巧的滑过了琴键,让那成串的音如水般
泻。美妙的琴音跳动在宁静的暮
里,把那
暗的黄昏奏成了活的,生动的,跳跃的,悸动的,充
了生命力与幻想力的。她沉浸在音乐的领域中,专心的去抚动那些十几年来摸
了的琴键,她长长的睫
半垂着,眼珠在凝注不动的时候,她看起来像是在沉思,像个永远在沉思,永远在倾诉,永远沉浸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境界中的少女。
真的,巧眉专心的弹着琴,对于周围的一切都不注意,她知道黄昏来临了,下午,她就已嗅到雨雾的气息,听到雨声的低诉。当你不能看的时候,你的其它官的反应就会分外灵
。假若她安心想去体会周遭的一切,她绝对可以知道这琴房中常常轻微嫌诏的脚步声,是谁进来了,又是谁出去了。
母亲,父亲,秀荷,张妈…他们总是轻悄悄的进来,再轻悄悄的出去。大家都不打搅她,尤其在她如此专心弹奏的时候。可是,她手边的茶永远是热的,一盘小点心总是在固定的位置,永远新鲜。油的香味和琴房中一瓶鲜花的香味,充盈在室内。点心、热茶、鲜花…,这些细碎的小东西加起来,是一个字:“
。”她常常内心悸痛的去体会这个字,而觉得她承受得太多,却苦无回报。
这个下午她把自己埋在贝多芬的“命运”中,在许多响乐的主调里,她最偏
三首:贝多芬的“命运”柴可夫斯基的“悲怆”和史特拉文斯基的“火鸟。”每次弹这三首曲子,她都会进入一种完全忘我的境界。在这时候,脑中不想爸爸,妈妈,不想嫣然,不想自己的失明,不想过去,不想未来…只猛烈的抓住“现在”这一剎那,这一剎那是贝多芬的,是柴可夫斯基的。不是她的,不是卫巧眉的。她很久以来,就下意识的放弃了找寻自我。
终于,她弹完了琴,让手指从琴键的最高音一下子滑到最低音,一连串动的音
瀑布般宣泻而过,然后,是完全的静止,完全的宁静…她垂下手,默默的坐着,心神在捕捉那宁静的一瞬,完完全全的宁静。
一阵掌声从身后传来,打破了那份宁静。巧眉微微一惊,怎幺,她居然不知道他来了,更不知道他从何时起已经坐在那沙发上了,他能这样悄无声息的进来,完全不引起她第六的注意,实在是很奇怪的。她慢慢的从琴边转过身子,
边漾起了一丝笑意。
“凌康。”她说:“什幺时候来的?”
“下班以后。”
“你下班了?那幺,快六点钟了?”
“是的。”
“那幺,”她侧耳倾听。
“姐姐也快回来了。唉!还在下雨,应该让秀荷送把伞去。”
“你不要担心嫣然,”凌康说,注视着巧眉。面前的少女雅致温柔,乌黑乌黑的长发直垂前,面颊白皙如玉,双眉清秀如画,那失明的双眸,虽然缺乏光采,却仍然动人心弦。
他凝视她,每次凝视巧眉,他都觉得内心有种近乎痛楚的觉,痛楚的怜惜,甚至是痛楚的依恋。认识巧眉已经五年了,五年来,这种痛楚
有增而无减,连受军训那些
子里,他都无法摆
这份痛楚
。
“你不用担心嫣然,”他再重复了一遍。
“你姐姐会照顾自己,她独立而坚强。”巧眉面对着他,眉心轻轻的蹙了蹙,际有声几乎听不出来的叹息。这种轻颦轻叹,和她浑身带着的清灵纯洁,雅致细腻,都又引起他心中的痛楚。巧眉,巧眉…他心里有多少话想对她说,如果她肯“听”的话!
“姐姐并不坚强。”她忽然说,从琴凳上站了起来,悉的走到沙发边来,他本能的伸手去扶她,她却已经在沙发另一端坐下了。
“凌康,”她静静的面对着他,静静的说:“你怎幺不去接她?反正你要来我家,怎幺不顺便去接她?你开车来的,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