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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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跟人来往。”

“唉啊!想想看,跟这些七老八十的人做朋友有什么意思。本人是势利鬼,不受益的朋友绝对不收。”所以我坚持我的想法,不朋友。都是老废物嘛,要他们做什么,中国人说敬老敬老,我完全明白这个道理,给他们来个敬而远之。

所以,我常常坐在窗口看着大海上飘过的船。荷西不回来,我只跟小镇上的人说说话;邻居,绝对不理。

有那么一天中午,我坐在窗前的地毯上向着海发呆,身上包了一块旧巾,着线算算今天看过的船有几只。

窗下面我看见过不知多少次的瑞典清道夫又推着他的小垃圾车来了,这个老人胡子晒得焦黄,打赤膊,穿一条短,光脚,眼光看人时很锐利,身子老是弯着。他最大的嗜好就是扫这个社区的街道。

我问过办公室的卡司先生,这清道夫可是他们请来的?他们说:“他退休了,受不了北欧的寒冷,搬到这里来长住。他说免费打扫街道,我们当然不会阻止他。”这个老疯子说多疯就有多疯,他清早推了车出来,就从第一条街扫起,扫到我这条街,已经是中午了。他怎么个扫法呢?他用一把小扫子,把地上的灰先收起来,再用一块抹布把地用力来回擦,他擦过的街道,可以用舌头添。

那天他在我窗外扫地,风吹落的白花,这老人一朵一朵拾起来。海风又大吹了一阵,花又落下了,他又拾;风又吹,他又拾。这样了快二十分钟,我实在忍不住了,光脚跑下石阶,干脆把我那棵树用力摇,落了一地的花,这才也蹲下去一声不响的帮这疯子拾花。

等我们捡到头都快碰到一起了,我才抬起头来对他嘻嘻的笑起来。

“您意了吧?”我用德文问他。

这老头子这才站直了身子,像一个希腊神祗似的严肃的盯着我。

“要不要去喝一杯茶?”我问他。

他点点头,跟我上来了。我给他了茶,坐在他对面。

“你会说德文?”他好半晌才说话。

“您干嘛天天扫地?扫得我快疯了,每天都在看着您哪。”他嘴角居然出一丝微笑,他说:“扫地,是扫不疯的,不扫地才叫人不舒服。”

“干嘛还用抹布擦?您不怕麻烦?”

“我告诉你,小孩子,这个社区总得有人扫街道,西班牙政府不派人来扫,我就天天扫。”他喝了茶,站起来,又回到大太下去扫地。

“我觉得您很笨。”我站在窗口对他大叫,他不理。

“您为什么不收钱?”我又问他,他仍不理。

一个星期之后,这个老疯子的身旁多了一个小疯子,只要中午看见他来了,我就高兴的跑下去,帮他把我们这半条街都扫过。只是老疯子有意思,一板一眼认真扫,小疯子只管摇邻居的树,先把叶子给摇下来,老人来了自会细细拾起来收走,这个美丽的社区清洁得不能穿鞋子踩。

我第一次觉得,这个老人可有意思得很,他跟我心里的老人有很大的出入。

又有一天,我在小镇上买菜,买好了菜要开车回来,才发觉我上一条街的德国老夫妇也提了菜出来。

我轻轻按了一下喇叭,请他们上车一同回家,不必去等公共汽车,他们千谢万谢的上来了。

等到了家门口,他们下车了,我看他们那么老了,心里不知怎的发了神经病,不留神,就说了:“我住在下面一条街,十八号,就在你们台下面,万一有什么事,我有车,可以来叫我。”说完我又后悔了,赶快又加了一句:“当然,我的意思是说,很紧急的事,可以来叫我。”

“嘻嘻!你的意思是说,如果我心脏病发了,就去叫你,是不是?”我就是这个意思,但给这明的老家伙猜对了我的不礼貌的同情,实在令我羞愧了一大阵。

过了一个星期,这一对老夫妇果然在一个黄昏来了,我开门看见是他们,马上一紧张,说:“我这就去车房开车出来,请等一下。”

“嗯,女孩子,你开车干什么?”老家伙又盯着问。

“我那里知道做什么。”我也大声回答他。

“我们是来找你去散步的。人有脚,不肯走路做什么。”

“你们要去哪里散步?”我心里想,这两个老家伙,加起来不怕有一百八十岁了,拖拖拉拉去散步,我可不想一起去。

“沿着海湾走去看落。”老婆婆亲切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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