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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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出去!你给我滚出去!”她站在我面前,身体遮挡住我望向窗外的视线,暴怒使她的脸孔紧紧地收拢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个缺少水分的水果。咳,像她这把年纪的人,还提什么水果不水果的,简直是胡说!我嘴巴一直念念有词,这使她的愤怒又高出了一个层次,近乎出离愤怒。
“你说什么?”我正在那琢磨自己那点破事呢,本没时间搭理她的问话,于是就顺嘴吐出来一句:“去死!”
“什么?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
“你什么你?”
“我不是故意的,真的老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这一次是真的出离愤怒了,照着我的脸狠狠地甩过来一个耳光:“去回家把你爸叫来!我要跟他当面教育教育你!”这一次轮到我出离愤怒了。
“去你nnd!”她瞠目结舌地看着我扯起书包一脚踢开教室的门,扬长而去。在我身后,我听到了一片哗然之声,还有那个老不死的一迭声的咒骂。
我最嫉恨的就是,别人在我面前提到我的爸爸!
我恨他!
我恨他抛弃了我和妈妈。
我曾经问过妈妈爸爸哪儿去了。她面冰冷沉默不语。慢慢地我就知道爸爸是我们家的一个心结,不能被提起,每一次提起对妈妈来说,都是一次戳心的疼痛。在小伙伴的嘲
中,我开始慢慢记恨那个只在我记忆里留下了模糊印象的男人,不大清楚的面容,有扎人的胡子,
穿笔
的中山装。
我常常做梦。梦到爸爸从很遥远的地方回来。小时候妈妈就告诉我说爸爸去了很远的地方,妈妈就说很远很远的地方,我估计我妈说这话的时候她正读三呢,所以她就告诉我爸爸去的地方叫撒哈拉大沙漠。我坐在小板凳上看着妈妈把我
脏了牛仔
了又
,她的一缕头发搭下来,遮挡住半张脸,随着用力而左右晃
。
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妈,你累吗?”她抬起头,用很陌生但温柔得要死的眼神看我:“怎么了,小缸?”
“妈,长大后我一定赚很多很多钱,不要你再在冬天里拿凉水给我洗衣服了,我给你买一个大大的洗衣机,你就可以把衣服往里一扔就不管了!方西树的妈妈就是那样给他洗衣服的!”我妈把是泡沫的手伸过来,在我脸上掐了一把。
“那小缸可要好好学习啊!那样妈妈将来就可以住大房子,有大洗衣机了!”
“妈…”
“怎么了?”她望着我言又止的样子有点疑惑“不舒服吗?”
“妈,要是有了爸爸,你是不是就不会这么辛苦啊?”她把衣服往水里狠狠地一扔,站起身来,钻进台里,拿起菜刀一顿叮当叮当的
切。可我还是听到了她的低声呜咽。
最后,还要我和她一起到院子里,当着外面的人,一个孩子和一个女人卖力地扭着一条牛仔,依旧不能把水拧尽。而所有路过的男人都乐意伸手帮忙,却在一边拧
衣服的时候一边贼眉鼠眼地四处查看。我知道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他们怕自己家里的母老虎跳出来叫骂,或者是回到家里被老婆提耳朵。
从那时起,我就想,我一定要成为一个男子汉,我要赚大钱,我不能让我的妈妈再吃苦!
我常常记得小时候,被一群男孩围拢在中间不停地质问:“缸子,你爸呢?你爸死了吧!”我不服气就冲人家喊回去:“你爸才死了!”
“那你爸没死你爸怎么不在家呢?是不是和别的女人跑了!”
“我没有爸我生来就是没有爸的!”我赌气地说。
他们哈哈哈地笑起来,一起嘲笑我是私生子“缸子,那你就是杂种了!”我气不过就和他们争执起来,每次的结局都如出一辙,血气方刚的我开始动手,但有一个道理是铁打的,那就是蛋和石头理论,输的总是
蛋。毕竟他们人数多,我每次都被揍得鼻青脸肿。我不哭,即使是
脸是血像个怪物一样把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吓了一大跳我也不哭,我就那样麻木地站着,把揍我的那些野孩子的面目一个一个地记住。
而我最好的朋友方西树也是那时候下的。
当我被五六个男孩集体攻击的时候,他像是一头小豹子冲了进来,一阵的拳打脚踢,就把那伙人给冲走了。
他递给我一只手:“你没事吧?”我就那么没出息地缩在地上哭了起来,那是我第一次在打架中哭泣,我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只是鼻子一酸,我觉得我的世界里终究不再是一个人了。我也有朋友,也有人可以和我站在一个战线上,我就忍不住哭了。
其实方西树是很好的孩子。
等到我们一起读到初三的时候,我们俩成了截然不同的学生。虽然我们是好朋友,是不离不弃的死,虽然我们都是班级的第一名。但问题是他是班级的正数第一,而我,则是倒数。事情没有任何的波澜或者转折,意料之中的,中考结束之后,我和方西树去了不同的学校。他去的是重点高中,而我进的则是一所臭名昭著的职专。
我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