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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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时间仿佛是停住不动了!屯兵是那么矮,那么窄,那么小,那么,战士们到里边一会儿就已到烦闷。空气慢慢地减少,变热,衣服穿不住了。可是,不能出去,绝对不能出去,敌人就在上边!不能衣服:你紧挨着我,我紧贴着你,左右靠得严严的,对面膝顶着膝,谁也不能动一动;身上都带着那么多的武器,一衣服就必发出声响;敌人就在上面啊!什么时候了?熬过几点钟了?天亮了吗?大家问,大家看表,啊,时间仿佛是停住不动了,过一分钟好象是过一年!

他们要在里过一夜一天啊!

干粮很充足,可是谁能下咽呢!他们热、闷、急躁,口上象着石头!他们口渴,渴得厉害!有的是水,可是谁敢多喝呢?喝多了,小便麻烦哪!

这就是考验!没受过长期的部队培养的人,没受过革命斗争锻炼的人,一定会狂喊着冲出去!可是,我们的英雄们却一动也不动地坐着,等候那仿佛不知什么时候才来到的冲锋命令!低声地,他们彼此安,谈论着他们所要学习的英雄,彼此鼓励!打开手电筒,他们照一照手中的英雄事迹的连环图画,英雄的像片,英雄的小传。他们急、闷、烦躁、口干、腿酸,但是他们用英雄的形象,英雄的事迹,英雄的气魄,鼓舞自己去克服那无可忍受的苦痛!不能忍受痛苦,怎能实现英雄的决心?不受这么多痛苦,怎能担起抗美援朝斗争中的光荣任务?他们的毅力,镇定,深入心灵的组织与纪律,教他们宁可死在小里,也不抱怨一声,不违犯命令!他们的高贵品质,与崇高的革命英雄主义的神,表现在战场上,宿营里,村落中,也表现在屯兵里!他们不仅是来自田间的纯朴的青年,而也是将要去作马特洛索夫与黄继光式的英雄人物。他们要忍受的就是一个英雄所要忍受的;这是考验,他们经得住考验。

在他们的头上的敌人兵营里,三五成群的敌兵正在玩着扑克牌,每一张牌上印着个体“美”人,口中用最秽的词汇发着卑鄙的情。三十个或五十个的敌兵,正看着来自好莱坞的电影,欣赏着氓与大盗的“英勇”行为。有的敌兵,独自凝视着刊物上的封面女郎,或阅读着情杀案的侦探小说。有的敌兵正怀念着被美国的“援助”与“友善”造成的南朝鲜的、本的、或台湾的女。

山上与山下,相隔不过二百多米,多么不同的两个世界啊!

把红旗上山去!我们要歼灭敌人,也唾弃他们的那种扑克牌,那种电影,那种“文艺”!我们尊重妇女,保护妇女,不使她们受蹂躏!

我们的几个小子是多么可呀!它们窄小,,闷气,可是里边坐着的都是英雄战士呀!多么纯洁的子,多么纯洁的人!这些小子里的语言、思想、情,必能打败侵略,消灭丑恶!

有人昏过去,大家轻轻地,默默地,把他移到靠口的地方,些清凉的空气。小司号员郜家宝已昏过去两次,可是依然不肯退下去,他要跟别人一样地坚持到底。

炮声!炮声!我们的炮!我们的炮!什么时候了?刚刚正午!还要再等整整八个钟头!忍耐,坚持,我们已熬过了三分之二的时间啊!时间并没有停止,不是已经走了十六个小时么?听我们的炮,多么雄壮,多么好听!打的好啊!再打!再打!

可是,我们的炮停止击。前天,我们发了那么多炮;昨天,一炮未发,今天却在正午只发了几十响。对!惑敌人,不教敌人摸到我们的规律!战争是斗智的事啊!

什么时候了?下午三点,四点,五点!多么慢哪!快一点吧!快!什么时候了?六点半,太落了山!快!快!七点,换句话说,就是十九时!

十九时!一切都已准备好!担架队在河东在河西都向前推进。观测员在南山在北山都进入观测所。电话员按段分布开。医生、护士,在包扎所在医院都已打点好一切。工兵在驿谷川渡口预备好…月发出清新的光辉,照亮了群山。

“老秃山”是静静的,哪里都是静静的,隔着二三里可以听见驿谷川由石坎下的水声。外面这么安静,坑道里和子里可万分紧张,每个人的心都在跃,只盼着群炮齐鸣,杀上前去!

十九时,营指挥所里程参谋长、庞政委、娄教导员都眼盯着表。团指挥所里李师长、陈副师长、乔团长、炮兵指挥员、炮团团长,都眼盯着表!

十九时,所有的炮兵单位的指挥员都眼盯着表!十九时,贺营长到了屯兵

“虎子”连长始终跟战士们坐在一起,忍受着中的苦痛。战士们知道连长的脑子受过伤,比别人更容易到憋闷,屡屡劝他往外挪一挪,多得些外边的凉气。连长不肯。他必须以身作则,必须和战士们共甘苦。在实在忍受不住的时候,他咬上牙。刚刚缓过一口气来,他马上鼓舞左右的人。营长到了,黎连长挪近口,到了几口凉美的空气。他马上想到战士们,应该教大家都出来些清凉的空气,舒展舒展已经僵直了的四肢。

他报告给营长:战士们情绪很高。尽管里是那么难过,大家可是没有一句怨言。

营长点了点头。营长深知道他的战士必能这样经得住考验。

“大家的次序了没有?”营长问。他唯恐大家的排列次序在这么长的时间内,容或已经紊;那就在出进攻的时候需要从新调整队伍,耽误了时间。

“没有!我们怎么演习的,怎么作!营长放心吧!听到命令,我们马上整队出来,一点也不会!”黎连长低声地回答,话里带着意的音调。

“好!”

“营长!还只有一个钟头,教大家肃静地出来,好不好?”连长请示。

“为什么?”

里太闷气!战士们的手脚已经不灵活了!先出来透透气,活动活动,进攻的时候,动作好快啊!”连长以为自己的理由很充足,而且表现了对战士们的关切。

“绝对不可以!”营长斩钉截铁地说。

“你们出来,万一敌人的炮火打到,伤了我们的人,谁负责呢?不要说多了,光把突击班班长打伤了,谁去指挥这一班?”

“营长,我明白了!可是…”

“可是什么?”

“也…也不会那么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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