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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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

朱袖坐在江公子身侧,一双素手无心地在琴弦上琤琤抚动,酡红的两颊似醉非醉,一语不发,彷佛没有看见厅中这一出欺凌弱女的闹剧。

厅中此起彼落的醉语哄然不休。

“子钧兄,经您一说,细看这小姑娘,她的体态倒还真是我见犹怜啊。”

“可不是吗?还说我醉!罢才说我醉的,一个个都要罚三大杯。”为什么?为什么温柔的朱袖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遭受欺辱?

她明明看见了…看见朱袖眼中闪着不忍…

“『荳蔻梢头二月初』,娉娉袅袅、如弱柳,当真好看得紧…”

“子钧兄真是眼力通神,小弟甘愿罚这三大杯!”轰笑、轰笑,又是轰笑。

只要随便一个人开口说句话,甚至是咳嗽一声、敲一下桌子、放一个,这群喝醉了的人都能如闻仙籁般地拍案跺地,狂笑上老半天。

五、六只戴着各戒指的手在她身上指指点点,还有人拿折扇碰她的、搔她的、拍她的脸。扇尾上,长长的玉坠子摇来晃去。

“可惜呀可惜,偏偏生了一脸的麻子。”又有人起事。

“是呀!子钧兄,这三杯罚酒我可是不喝的。”

“偏要你喝!”丁子钧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对月怜左右打量了一下,咕哝道:“麻子嘛…还不简单?”他忽地伸手,一把抓住月怜裙角,用力一扯,把她的外裙撕了一块下来。

月怜似乎听到窗外闷闷地“叩”了一声,眼角好象看到朱袖站起了身子,而朱九妈抓住自己手臂的力道又紧了几分,怕是要瘀血了。

在众公子的吆喝声中,丁子钧扬手把撕下的那片纱质外裙覆在月怜头上,让垂下的薄纱挡住她面容,只出一小截尖尖的下巴。

“瞧!这样不就看不到麻子了吗?”丁子钧笑得咧了嘴,还伸手调移月怜的脸庞,将她摆出适合观赏的角度。

毫无意外的,又是一阵轰笑。

“好啊!这叫『雾里看花』、『烟笼芍葯』可不是更引人遐思吗?”

“元辅兄,看来你这三大杯罚酒是非喝不可啦!”

“哈哈哈哈!我喝我喝!小弟今服了子钧兄!”看见厅里热络的气氛和丁鲍子意的表情,朱九妈一双老眼亮了起来。

一直以为收养了这个赔钱货,是她朱九妈叱风云的一生中最大的失算,哪知这个丑丫头竟然奇货可居,想来之前是朱袖把她藏得太好了。

瞧丁鲍子多着地看着月怜的身子,要是不懂得趁机推销吹捧、赚它一笔,她就不叫朱九妈!

思及至此,朱九妈当下脸堆,刻意拔高了音调对丁子钧笑道:“丁鲍子真是好眼光,您知道吗?这丫头虽然别扭了点,但可还是冰清玉洁的,没破过…”啪!啪!啪!连着几声闷响,厅里众人只觉劲风刮面,数盏油灯在转眼间一一灭去,大厅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怎、怎么回事?”

“好怪的风…门啊!”

“贵客别慌!待妾身差人再点起来…哎哟!来人!递火来啊!”朱九妈的声音在跌跌撞撞中往门口移动。

“妈妈!火在这儿…哎呀!”从门外匆匆端着油灯进来的丫环跟朱九妈在门口撞个正着,油灯“噗”地一声掉在长地毯上,油浸着地毯,火焰随即熊熊燃烧起来。

“怎么回事?”看着火光顿起,大厅陷入另一片混之中。

“起、起、起火了!”是皱纹的嘴溢出细微的惨呼,十二年前那场大火记忆犹新,一看到火苗窜起,纵是火势仍小,朱九妈仍是一下子没了主意,老脸惨白的呆在原地抖个不停。

醉成一团的客人们也只能睁着朦胧的醉眼,高一声低一声的大叫着,没有一个人采取任何有助益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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