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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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朝已暖洋洋穿窗度户而进，绣娘拥着絮被，依旧尚未醒来。

卓大娘兴奋难忍地在小厅里走来踱去，几次三番想要直接进去唤醒女儿，问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可是，她又不忍心。昨天绣娘好晚才回来，还是沉沉睡在傅公子臂弯里，被他给抱进卧房里放好的。

暗公子随即含笑告辞，对她这个老太婆谦和有礼极了，简直…简直拿她当未来丈母娘般看待呢！

卓大娘忍不住心窃喜，暗自盘算着:假若绣娘真的能蒙贵人相中，那么她的终身大事就不必担心了。而且能够嫁予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才，真是修了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

如果绣娘能够嫁给傅公子的话，必定一辈子幸福无忧的。

绣娘为家里付出的也真够多了，倘若能嫁个好夫媚好人家，实在是老天疼惜孝心人儿啊！

卓大娘越想越喜，最后还是忍不住溜进了女儿房里，轻轻摇起她来。

“绣娘，你醒醒，娘有话想问你。”绣娘困倦地了矇矇眼睛，努力清醒过来，一翻身缓缓坐起“娘？有什么事吗？我睡过头了吗？啊！我得去煮早点…”

“不用不用，我已经熬了清粥给怯邬吃过了。娘叫你不是为这个。”绣娘强忍住一声疲倦的呵欠，温柔地看着母亲“娘，是什么事？”卓大娘急急坐在她身边“你和傅家公子是八字有一撇儿了吗？”

“什么八字？”她还不很清醒呢！

“昨儿傅公子抱你回来，眉眼间对你的那股子怜惜…啧啧，女儿呀，你怕是红鸾星动了啊！”卓大娘好喜。

绣娘总算醒了过来，小脸刷地红臊。

“娘，你误会了，我、我和他不是那么一回事儿，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脸红了，说话也结巴了…女儿呀，你打小就说不得谎，一说谎就是结结巴巴，娘会看不出来吗？”卓大娘大喜“这么说是真的了？”绣娘脸上的红晕渐渐化作苍白，她轻轻地摇了摇头，苦笑道:“娘，您想得太天真了。我和傅公子怎么可能呢？”

“可是你们昨天…”

“昨天他救了我，就是这样而已。”她不能把他戏谑的话当真的，什么要她做他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的身份渺小、卑微、微不足道，她不会奢望有一天他会想娶她为，可是她也不愿意变成他玩玩即扔的宠物。

就让一切都停留在这一瞬间的觉，不要太过接近他；一旦粉碎了这遥远美丽的朦胧美，她就什么都不剩了。

现在的她还可以假装自己是很重要的，是个值得人的好姑娘，可是他总有一天会发现她是那么贫瘠可怜，本不那么美好，本就不值得他喜。

她好矛盾、好痛苦，反反复复悲怜自苦的心绪在她口盘旋着，她已经说不清也想不明白了。

总之，她不会和他再有什么牵扯了。

“他救了你？”卓大娘一愣。

“是。昨儿我去山里想捉野回来养，可是遇到了大老虎，是他杀了老虎救了我。”她低头“我很他。就是这样而已。”

“他真是个大好人。绣娘，这样的好男人你千万不能轻放了呀！”卓大娘越想越认真“他可是救了你，是你的恩公，你何不…”

“以身相许是吗？”她摇头，止不住眼眶的热“娘想太多了，我们这样的人家，就算要以身相许也上不了台面啊！”

“可是他救了你。如果不是对你有情的话，他怎么还会亲自去找你，体体贴贴地抱着你回来呢？”卓大娘坚持己见“他一定是喜你了。”

“我会想办法报答他，但是如果要我为此为奴为婢，他傅家又不缺少佣婢，多了一个我不算什么，但是咱们家少了我却不行啊！”绣娘紧握住母亲的手“娘，何况他不喜我的，真的，他只是…见义勇为。”

“可他昨天那模样儿，是真是很关心你。”卓大娘对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决计不会看错。

“他也关心他家的马。”她挤出一朵笑“我只是他们家的下属仆娘，娘，别让事情变得太复杂了。而且我也已经辞了傅家的活儿，跟他们再也有关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