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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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海臣诧异地大声向卞无道:“三妹子，这是怎么同事？药粉不灵了吗？”卞无冷哼一声，道:“还问哩，不知那一个胆大包天的走漏了消息，咱们才到，人家已有防备，现在没有第二条路可走，抢不到玄草，咱们谁也别想回十绝谷去！”十绝谷门下听了这句话，个个刀拔剑，一涌而上，剑劈刀砍，顿时将那白衣老者和宗岳等人围在核心。

公孙小凤见了蓝海臣，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竟舍下卞无，独自去斗七海毒蛟，然而她毕竟年小功浅，不上二十招，便已险象环生，若非斑衣神童紧紧护着她，只怕已伤在蓝海臣毒掌之下。

十绝谷人多势众，个个武功不弱，不多一会，便完全抢去了主动，宗岳等四人，被分隔在三处，彼此连呼应都困难，更别说制敌取胜了。

卞无忽然撤身退出战圈，大呼道:“武斌，你死在目前，要是肯献出玄草，本公主网开一面，饶你父女两条命。”白衣老者哼了一声，连话也不答，死命挡在门口，剑光霍霍，力战不退。

卞无见空说不成，怒道:“武斌，既然你自甘找死，那就怨不得本公主了。”一摆长剑，抢到门前，右手剑虚虚一拨老者剑身，左掌忽地一圈即吐，遥遥向白衣老人按去。

她这一掌看来不甚有力，掌起处，劲风不扬，无息无声，就像是个毫无内力修为的花拳绣掌似的。

但，就在她掌势一按之际，只听“蓬”地一声轻响，如中败絮，白衣老人闷哼了一声，踉跄斜退四五步，身子摇了两摇，一跤跌坐在地上。

卞无冷冷一笑，飞起莲足，踢开房门，闪身而入宗岳望见，骇然一惊，蓦地一声大喝，振臂一连挥出三剑，开了文士仪和另外两名十绝谷高手，一顿足，凌空掠起，飞抢过来。

他情急之下，义愤填膺，胆力有如神助，一面抱起白衣老人，一面潜运“五神功”热力直透剑尖，虎虎剑风，排山倒海般挥劈而出，四下里十绝谷门下都到热旋涌扑至，当者披靡，直如滚汤泼雪纷纷倒退。

宗岳冲开一条血路，及待撞出重围，真力已消耗去大半，可是，他知道这时无论如何不能微疲惫之态，否则连自己和白衣老人，势必同归于尽。

一股无形的毅力支撑着他，迅速纳进第二口真气，转头望见公孙小凤和斑衣神童离自己立身之处不远，正陷入蓝海臣及五名高手环攻下，好宗岳，大喝一声，竟重又翻身杀入了重围。

当他奋力冲到公孙小凤身边，自觉干舌燥，头晕目眩，内力已将枯竭，只得把白衣老人给斑衣神童，了一口气，沉声道:“你们跟着我，冲！”公孙小凤秀发零，娇嘘嘘道:“咱…咱们向那里冲…宗…宗掌门人？”举目回顾，道:“悟果呢？他在那儿？”斑衣神童遥指左侧，道:“他被三名敌人夹击，只怕也危急得很！”宗岳奋力一剑，扫在一柄厚背电头刀上，那人虎口一阵炙麻，连退三步，宗岳陡地发出一声大喝，长剑翻飞，直撞过去。

斑衣神童和公孙小凤紧随在后，双剑一笛开人群，寻到悟果时，宗岳肩上侧背，衣衫尽碎，创痕累累，几乎遍体鲜血。

悟果低宣一声佛号，道:“善哉！宗施主真是神人。”他们四人会合在一处，合力联手，四周力才算减轻许多，缓缓退到一株大树下，斑衣神童把白衣老人放置在树下，四人环树而立，结成一道坚强的屏障“七海毒蛟”蓝海臣等十余人轮番抢攻、一时也无法得手。

约莫又过了盏茶光景，卞无和文士仪双双从屋中奔出，文士仪胁下挟着一个十来岁的少女，卞无双手捧着一只晶莹透明水晶小盒，高举过顶，喜孜孜叫道:“玄草已经到手，大家不必恋战，回庙领赏。”十绝谷门下齐声呼，纷纷撤身，拥着卞无如飞而去，霎时间，走得一个下剩。

宗岳早连最后一分力量也用尽了，这一松懈，便再也支持不住，废然跌坐在地上，息频频，连话也说不出来。

悟果长叹一声，低问:“宗施主不碍事么？”斑衣神童忙沉声道:“他内力枯竭，形同虚，让他调息一会，别去惊扰他。”悟果念声佛号道:“阿弥陀佛，若非宗施主浴血奋战，三出三入，我等难免都要命终此地。这一战，真是太凶险，太凶险。”公孙小凤忽然“哇”地掩面痛哭失声，哽咽道:“娘啊，凤儿太无能了，我对不起您老人家…”斑衣神童皱眉道:“大仇迟早要报，一点挫折，算得了什么？”公孙小凤哭道:“可是，家姐姐她们怎么都不肯来呢？”斑衣神童没好气地道:“我怎么知道？八成女孩子，总是胆小怕事一些”谁知话声未毕，忽听黑暗中似有人长长叹息了一声。

斑衣神童初以为是公孙小凤，但见她也在东张西望，这才一惊，忙道:“你听见有人叹息吗？”公孙小凤点点头，道:“好像是有人叹气，可是，却看不见人。”斑衣神童喃喃道:“怪了，出了鬼不成…”公孙小凤芳心一跳，叫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什么地方有鬼？”斑衣神童道:“你们不要走，让我去看看。”公孙小凤要想阻止他已经来不及，心里忐忑不安过了好一会，宗岳已息定，站起身来，大树下白衣老人忽然嚅动了一下，发出一阵低沉的呻，断断续续道:“士仪…文…士…仪…”公孙小凤吓了一跳，待看清不是有鬼，才和宗岳合力将他扶起，宗岳此时看清那白衣老人面貌，心中不由暗吃一惊，忖道:奇怪，这老人的面貌，怎会与文师兄那么相似，难怪卞无说什么“有趣”？敢情是指这件事…

思忖未已，白衣老人又喃喃叫道:“人呢？人呢？”宗岳忙问:“老人家，你要找谁？”白衣老人缓缓睁开两只失神的眼睛，左右投视一阵，突然泪水如，幽幽道:“孩子！你好狠的心，连你老父和妹妹都不肯放过…”宗岳大吃一惊，急声问道:“老人家，你说什么？”白衣老人双目一阖，两粒晶莹泪珠，直滚下来，痛苦地摇摇头，忽然挣扎着想站起身子来。

宗岳连忙将他按住，道:“老人家，你被十绝掌打伤，万不可用力。”白衣老人废然坐倒，泪水不止，低声呢喃道:“玉儿，玉儿，我要我的玉儿…”公孙小凤顿觉凄楚难，低声道:“你要找那位小妹妹么？不幸地已经被十绝谷的人掳去了。”白衣老人神一震，眼中暴异光，厉声道:“我要去问问大师兄，我要去问问大师兄，这究竟是怎么一同事？”宗岳听到这里，心中明白了一大半，忍不住也含泪道:“老前辈的真姓，可是姓文？”白衣老人似乎一惊，道:“不错，你怎么知道？”宗岳立即跪了下去，道:“小侄宗岳，叩见二师叔。”白衣老人混身一阵寒噤，指着宗岳讷讷道:“你…你…”宗岳叩头道:“假如小侄猜得不错，你老人家一定就是二师叔白衣侠文乐天文伯父了。”老人惊骇喜集，口道:“啊！你是宗师弟的孩子你师父呢？”

“恩师他老人家已经死在文师兄手中。”

“有这种事？”宗岳含泪将星子山往事叙了一遍，白衣老人听完，神大变，泪如泉涌，叹道:“大师兄啊大师兄，可怜你一番苦心，竟毁在那孽种手上，终南一派，岂不可悲。”宗岳涕又道:“小侄安葬先师遗骸之后，曾赴终南寻访家父和文师叔，可恨灵霄观已被三花羽士那妖道-占，家父信讯，也无从得悉”文乐天悲叹一声，打断他的话道，道:“孩子你不必再费力气，你的父亲，他已经死了。”宗岳一震，急问:“是三花羽士下的毒手？”文乐天傲然摇摇头:“凭那妖道，终南双侠岂会丧在他手中。”

“那么，他老人家”

“自从你师父忍辱全命，逃出十绝谷，携你和士仪归隐，你父亲心灰意懒，飘然离山远游天下，有一天，突然神情慌张赶回终南，才到观门，便扑倒昏，竟无声无息从此不再醒转了。”

“文伯伯，这是什么原因？”

“当时我也惊得手足失措，事后详细看他的尸体，才知他是身中巨毒，未能即时封毒，又长途奔驰，发了毒，可是，他终于奔回灵霄观，并且在临死的时候，用手在观门木限之上，刻下一行字”

“啊！可怜的爹爹…他老人家临终遗言，说的什么？”

“那字迹潦草得很，初看时几乎无法辨认，是师叔命人折换了门限，独自闭户苦苦思索了三天，才认出那是『玄仙草，王屋之脊』八个字。”

“呀！玄草！他老人家发现了玄草？”

“唉！可怜宗师弟虽然发现了玄草，却并末亲自把它带回山来。你知道，那玄草乃是习练至内功时必须的至宝，你师父那时正埋首深山，钻研-制十绝魔君的武功，这东西对他太有用了。”文乐天微微一顿，接着又道:“我解开你父亲谜团之后，——将观中诸事待了一下，便连夜驰赴王屋，寻找那株旷世难觅的玄仙草，这一去，竟整整费去十年光，踏遍王屋山每一处断涧死谷，四年前，终于被我寻到仙草所在。可惜至宝虽得，天下魔焰巳炽，师叔我既不能再返终南，又无法寻到你师父隐居所在，不得已，才改名换姓，带着你小师妹，隐居在这农庄中”文乐天说到这里，宗岳早已泣泪滂沱，公孙小凤和悟果也不期然陪着淌了不少眼泪，那白衣侠文乐天彷佛力尽神懈，闭上眼睛，没有再说下去。

宗岳忽然记起一事，连忙问道:“文师叔，你忘了告诉我，父亲究竟是怎么死的呀？”可是，他叫了几声，文乐天竟然不言不动，一颗头，斜斜靠在树干上。

宗岳骇然大惊，伸手探探他的鼻息，突然放声大哭，原来“白衣侠”文乐天已气绝脉止，含恨而死。

高庸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