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柔声说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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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师傅,县太爷请不动花老板,俺们团长请得动不?你可晓得军令如山倒,只要他老人家发了话,尸首也得抬走!”胡大套听完他的话不觉一愣。这倒不是胡大套怕当兵的,而是眼前这位军官居然了一口纯正的定州口音。

“你是定州的?”胡大套问。

“咋咧?”瘦脸军官撇嘴一笑。

“既是定州人,可晓得秧歌班几百辈子传下来的规矩?”胡大套问。

“当然,秧歌班里人人骨头硬,唱集唱庙就是不唱堂会。可俺说让他唱堂会来不?俺让他在省立九中的场上唱,台子都是县里搭的,他还没这么风光过哩。”瘦脸军官似乎有成竹,早有对策。

“为啥在那儿唱哩?”胡大套不解地问。

劳晋军呗。”瘦脸军官拍拍脯。

胡大套从心里恨着晋军,要不是他们,蛋样说不定这会儿早在家里歇着哩。

“咋样?跟花老板通禀一声?”瘦脸军官一脸谐谑。

“通禀啥?俺兄弟就在屋里躺着,是抬是扛随便,不过,他的病要是折腾犯喽,俺可轻饶不了你!”胡大套瞪了眼说。

瘦脸军官没答话,抬腿进了院门。清早喝完蛋花汤的辰景,人们各回各家,胡大套不愿意让花五魁在路上来回折腾,反复叮嘱花瓣儿和芒种几句,让他们先回了薄荷巷。

此刻,花五魁闭了眼睛正在沉睡。瘦脸军官进屋,看了他的脸和蓬的头发,不由暗暗叫苦。

“连长,这样子咋唱哩?”当兵的小声嘀咕。瘦脸军官没吭声。

“你的弓拉太咧,团长怪罪下来,吃不消哩!”当兵的又讨好地说。

“不妨事,不妨事。张连长是给晋军立过大功劳的功臣,没有张连长舍身报信,晋军说不准会被奉军吃掉,郭团长哪能不给面子呢?”老先生恭维地说。

“先生说得没错,再说这算啥难事体?七岁红病咧,小七岁红和韭叶黄不是没病?台子啥辰景搭好,俺就让花家班啥辰景唱。不信?俺大不了把这身衣裳喽!”瘦脸军官说完,大步走出里屋。

胡大套在外屋门口听得仔细,心里陡然明白了街面上的传言,的确有人给晋军通风报信,但他没有想到那个人就威风在自己的家里。

“是你报的信?”胡大套拦住他冷冷地问。

“咋?不报信哪来这身衣裳?哪来官做?”瘦脸军官不以为然。

“你觉得值?”胡大套一脸不屑。

他娘!你晓得俺咋从西关车站一路跑到赵村的?把这脑袋裆里当成蛋咧!

俺想咧几天才赌了这把,这也叫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其实俺当初没想当官,报信只是因为晋军里有几个相好的兄弟,没成想人家比俺还义气!”瘦脸军官说得唾沫横飞。

“一个口信换个连长?”胡大套有些恼怒。

“啥叫一个口信?那是几百条人命哩!再说咧,俺当个连长不是绰绰有余?你往车站打听打听,谁不晓得俺‘小七寸’是一方霸主?”

“你就是‘小七寸’?俺原先有几个徒弟跟你混哩。不错,算是个人物,佩服!佩服!”胡大套一脸鄙夷,不愿让他在这儿多停留片刻,说话间挪让开身子。

“小七寸”非但没看出胡大套的面,反在门外住了脚步,一副悲天悯人的样样说:“难得和胡师傅相互仰慕,既然说到这份儿上,小弟临走有句话不说不快。

吃过晌午饭去趟唐河吧,那个对不上号、接不上茬的,说不定就是你儿子那条断腿哩,将来人、腿凑到一块儿,也算是个囫囵尸首!”***天黑的辰景,芒种去了白玉莲家。芒种硬着头皮拍拍院门,白玉莲迟迟疑疑地站在屋门口,不敢问话。

芒种晓得她胆小,故意咳嗽一声。白玉莲听出他的动静,迈了碎步过来把门打开,看了一眼左右不见旁人,重新把门关好,悄声说:“咋就自己?”

“瓣儿在家哩。”

“黑灯瞎火的,你放心?”

“俺…俺说几句话就走。”白玉莲将他让到里屋,借了灯光看他一脸苦闷,柔声说:“弟,啥又不顺心咧?”芒种苦着脸道:“晋军让咱在省立九中场唱戏,师傅死活不依哩!”白玉莲说:“咱秧歌是演给百姓看的,这是老辈子留下的规矩。”芒种说:“可…可俺答应人家咧,咋好反悔?”白玉莲诧异地问:“答应谁咧?”芒种低了头说:“是…是他们的团长。”白玉莲有些着急,埋怨道:“你咋这么浑哩!师傅不应的事体谁敢做主?再说…再说你跟人家又没啥过命的情,咋就一口应承下来哩?”芒种心如麻,半晌没言语。

其实,他对白玉莲撒了谎。芒种并没见晋军的那位团长,而是上午“小七寸”派兵把他半请半拎地拽到了南城门外的河堤上。

起先,芒种没认出那个瘦脸的军官就是在“大白鹅”那儿被他踢了裆的“小七寸”直到听他说话,看他笑嘻嘻地摘了帽子出长长的分头,才晓得遇上了要命的冤家。

“小七寸”儿没提“大白鹅”和踢裆的事体,脸上始终挂着笑。

“兄弟,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咱都是在江湖上混饭吃的,山不转水还转哩,这不,哥哥俺转着转着就转到你这儿来咧!”

“找俺有事?”芒种还是心存戒备。

“俺想让你在省立九中场唱台大戏,劳晋军。你不晓得,县里的知事和俺们团长都是有道行的戏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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